【香江閒話】蔡詠梅｜女紅軍張琴秋幻滅之死——一位西路軍女戰士的悲歌｜大紀元時報香港

中共革命女性中，有一個未授軍銜但被公認是紅軍時代唯一可稱為女將軍的人物，這就是張琴秋，其革命資歷在中共革命隊伍中可以傲視群雌。她是上世紀20年代國共合辦的上海大學的學生，經首任丈夫沈澤民（著名作家矛盾的兄弟，中共早期領導人，曾任中共中央宣傳部部長、中共鄂豫皖中央分局委員、鄂豫皖省委書記，1933年病逝）介紹加入中共，次年赴蘇聯入讀莫斯科中山大學，接受了4年的紅色革命培訓，成為中共黨史中有名的「28個半布爾什維克」其一。她參加過中共長征，爬過雪山越過草地，是位資深革命女戰士，她能歌善舞，是中共革命宣傳能手，她下筆能著文，上馬能帶兵打仗，文武雙全，曾任中共三大紅軍的紅四方面軍的政治部主任。在長征途中紅四方面軍領袖陳昌浩與她結成連理，成為她第二任丈夫。相比許多革命未成身先死的中共革命者，她看來還算好命，歷經千難萬險的革命時代，她總算熬到中共上台成為勝利者的一天，但中共建國後論功行賞，她最高只做到紡織工業部副部長，以其才能和資歷，只能算中共權力場上層的邊緣人物。而且最終結局極度悲慘，她這個革命的有功之臣，曾為中共革命血戰河西走廊，流離荒漠，被馬家軍俘虜，慘成囚犯，革命的敵人「反動派」沒有能擊潰她，她倖存下來，而最終吞噬她的，反是她為之奮鬥終身，吃盡千辛萬苦但始終堅貞不渝的中共革命。她在文革時期受到殘酷迫害，一生信念破滅，哀莫大於心死，最後跳樓自殺，告別這個殘酷的世界，也告別了她曾奉獻的革命。

中共倫理強調對黨的無原則服從，受到黨的不公只能接受，不能反抗，甚至不能自殺，認為自殺也是一種背叛，是自絕於人民，張琴秋這樣一位黨性很強，身經百戰和千難萬險的女革命家為甚麼會走上這樣一條絕路？而且在此之前還經歷過血戰河西走廊全軍覆沒自己慘遭俘虜的最大考驗，為何文革這關挺不過去？

可能西路軍經歷在她心裏留下很深的陰影，早已埋下了她對黨的懷疑。

當年中共三大紅軍在國軍圍剿下，敗退西北後，只能做困獸之鬥，為了獲得蘇聯援助，中共在三大紅軍會師後即組以四方面軍為主力的西路軍進軍河西走廊，以打開西援的通道，但沒想到兵力薄弱的西路軍孤軍深入，再加上遠在後方的黨中央指揮失當，西路軍在回民馬家軍的阻擊下竟然全軍覆沒，總指揮徐向前和西路軍政治部主任陳昌浩化妝成乞丐，輾轉多月逃回延安。

張琴秋的遭遇也很慘。她在西征途中竟然懷孕，她分娩之時，彈盡糧絕之下，只得將她與陳昌浩的兒子遺棄在冰天雪地中逃命，據她的戰友回憶，棄子之後走出很遠，還能聽見雪地上兒子的哭聲。張琴秋在突圍中被俘，冒充是四川女子，被押送到西寧羊毛廠做苦工。但隨即身份暴露，馬家軍知道她原來赫赫有名紅軍女將領張琴秋，押送南京關在首都反省院。因77事變，國共開始和談，張琴秋等一大批西路軍要員獲釋出獄。經歷劫難的張琴秋得以回到延安。但事後毛澤東控制的黨中央將所有過錯推卸到在黨內權鬥中失敗的張國燾身上，指西路軍執行了張國燾錯誤路線。這個結論導致倖存的西路軍戰士政治前途蒙上陰雲，不受重用，被邊緣化，文革更受到迫害。陳昌浩在西路軍覆沒後，被免職，後到蘇聯養傷治病，一待12年，與一蘇聯女子結婚，1952年回國後默默無名，只擔任翻譯工作。在仕途上張琴秋也很失意，只是比起前夫還差強人意。西路軍這段歷史的真相是在上世紀末才開始翻案重寫。

張琴秋和很多中共黨員「把一切獻給黨」，我待黨如初戀，但黨卻待我如敝屣。從西路軍事件後，她內心會一直感到委屈和痛苦，但不能對黨表示不滿，積壓壓在心幾十年，終於在文革高壓迫害下忍無可忍而爆發。

陳昌浩也在文革時遭到迫害自絕於人民，只是死法略有不同，是在1967年服毒自殺，張琴秋死得更慘烈，是跳樓自殺，粉身碎骨。張琴秋被定性為反黨份子在1968年4月4日作為重犯，關押在紡織工業部大樓351號辦公室，受到無休止的批鬥、侮辱、毒打和折磨。坊間文章說，張琴秋無法忍受，於1968年4月22日凌晨從351辦公室跳樓自殺。我認為對於經歷過革命萬千磨難的張琴秋，她的死應該不是受不了肉體的痛苦，而是心灰意冷，是精神的死亡。她死前有何反思，已不可考。不排除，從西路軍事件的懷疑開始，到文革她終於看穿了中共的種種謊言，對自己曾經熱烈追求信奉的共產主義可能最終感到幻滅。死對她而言，可能是一種解脫，也是一種用「自絕於人民」的姿態表示反抗。

張琴秋與沈澤民，這對雙料革命者的女兒張瑪婭也在母親自殺後受到迫害，四五天安門事件後，因發表不滿四人幫的言論再遭迫害，最後服下安眠藥主動告別人世。她是否因為家庭的遭遇和變故，也對中國現實有了幻滅感而走上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