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談風雲】【兩宋繁華】第二章 內憂外患 ①

唐德宗準備以鐵腕解決藩鎮問題，反而引發了淄青、成德、魏博、盧龍和淮西節度使的聯合叛亂，而原本被徵召平叛的涇源節度使的部隊卻突然反戈一擊攻擊長安，德宗倉皇出逃。經過兩年的擾攘，無可奈何之下和藩鎮達成妥協。而日益驕橫的藩鎮卻在憲宗一朝遭遇重大挫折。

唐德宗從公元779年到公元805年一共在位26年。德宗駕崩之後，太子即位，稱為順宗。順宗只在位七個月，就因身體不好禪位給他的兒子憲宗，史稱「永貞內禪」。「永貞內禪」實際上是一場陰謀，這個我們後面再說。

憲宗即位後，開始著手整肅藩鎮，取得了非常好的成就。他的年號是元和，所以這段時期被稱為「元和中興」。憲宗駕崩時，藩鎮的問題至少在名義上已經基本解決了。

◎憲宗削藩宰相被殺

憲宗即位時，全國一共有48個藩鎮，其中只有8個向中央提供賦稅，我們稱之為「江南八鎮」，另外40個藩鎮的稅收則是自己留用。憲宗也知道，藩鎮已經是尾大不掉，特別是河朔三鎮，即幽州、成德和魏博三鎮，憲宗沒有實力馬上去處理他們，或者說憲宗也不想惹他們，所以憲宗先從一些較弱的藩鎮開刀，如劍南西川節度使、鎮海節度使（在今江蘇鎮江附近）、陝西的一個節度使夏綏。中央對他們的處理相當嚴厲，而且比較有成效，這也增強了憲宗的信心。

憲宗一共在位15年，在對付藩鎮的過程中，最艱苦的就是平息淮西叛亂。公元809年，淮西節度使吳少誠被他的部將吳少陽殺死，吳少陽繼任成為節度使。公元814年，吳少陽病死，他的兒子吳元濟秘不發喪，以他父親的名義向中央請求讓他做繼任者。中央不答應。公元814年，吳元濟在淮西發動叛亂。

吳元濟勾結了兩個人，一個是淄青節度使李師道，他是上一章中講到的、叛亂的淄青節度使李納的兒子；另一個是成德節度使王承宗，他是叛亂的王武俊的兒子。

憲宗朝有一個強硬的宰相叫武元衡，此人主張以強硬的手段平息藩鎮的叛亂。李師道覺得，只要殺掉武元衡就沒有人再強力主戰，問題就解決了。於是在武元衡上朝的時候，李師道的刺客殺死了武元衡。當時跟在武元衡身邊的另一個人裴度頭部受傷。李師道為了防止大唐平叛，甚至還派人焚燒了大唐在河陰（今河南滎陽東北）的糧庫，以此來阻止大唐出兵的決心。但是憲宗不為所動，武元衡死了之後，任命裴度為相，主持對淮西叛亂的討伐。

裴度是中唐的名相，在歷史上有人把他比作平息「安史之亂」的郭子儀，一身繫天下安危二十年。後人留下了很多關於裴度的傳說。馮夢龍寫的《喻世明言》裏有一篇《裴晉公義還原配》，講的就是裴度的故事。裴度人品非常好，元朝的關漢卿曾經寫過一個元曲雜劇《裴度還帶》，也是講他的故事。

◎李絳獻計田興歸順

裴度繼任宰相之後，仍然主張討伐淮西的叛亂。當時憲宗之所以聽從裴度的主張有一個背景，就是公元812年魏博歸命。魏博的節度使田承嗣對朝廷最不恭敬，而且地盤最大、實力最強。田承嗣死了之後，他的侄兒田悅繼任節度使。後來田悅被田承嗣的兒子田緒所殺，田緒成為節度使。田緒死了以後，他的兒子田季安即位。田季安殘暴、酗酒，沉溺於酒色，而且聽不得任何不同意見，搞得魏博人怨聲載道。當時田季安的堂叔田興屢次勸諫他，但是田季安不但不思悔改，反而想殺死田興。田興裝病逃過一劫。田季安病逝之後，他的兒子田懷諫即位。田懷諫只有11歲，根本管理不了藩鎮的驕兵悍將，他的權力落到了家臣蔣士則的手裏。朝廷聽說魏博的變故，覺得魏博主上幼小，大臣們各懷鬼胎，正好是討伐魏博的好機會，所以憲宗準備對魏博用兵。

在廷議的時候，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相當於宰相）李絳堅決反對。李絳反對的理由很有道理，他的話不但適合於大唐的藩鎮，也適合於中國很多執政沒有合法性的王朝或者是一些軍事集團。他說，實際上在魏博藩鎮裏有很多將軍都是很難控制的，所以節度使就玩弄政治手腕，把權力平均分給這些將軍們，讓他們互相之間制衡。任何一個將軍都沒有實力獨立叛亂，只要一叛亂，其他人就把他滅了。但是節度使本人必須是一個精明果斷的人，才能夠駕馭這種恐怖的平衡。現在繼任的田懷諫是一個11歲的小孩，他肯定控制不了局面，我認為很快魏博就會發生政變，現在朝廷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有足夠的耐心等待。當政變發生以後，不管誰從這些將軍中脫穎而出，朝廷就馬上派人去任命他做節度使。李絳的這個主張被憲宗接受了。

果然也就過了一兩個月，魏博就發生了政變。政變的結果是所有的將軍把田興推舉出來，因為他的人品很好，威望也很高。消息傳到都城後，憲宗準備派一個宦官去慰問，同時看一看當地的民心，如果老百姓都認可田興的話，朝廷再任命田興做節度使。李絳說，如果這樣的話，田興會把功勞歸為將軍們的擁戴，而不是對朝廷感恩戴德，所以現在請皇帝馬上派人去任命田興做節度使。皇帝只要這樣一做，其它藩鎮發現，一個將軍一旦奪取大權，就會得到朝廷的認可，他們就會擔心自己手下的將軍也有造反的想法，一些節度使就會感到危險，從而主動向朝廷表示忠誠。這是一個很妙的方法，不戰而屈人之兵。憲宗聽從了這個主張，也確實得到了魏博新任節度使田興的忠心擁戴。

田興對大唐的忠誠在藩鎮中是非常罕見的，他甚至把自己所轄六州的土地和人口編成圖冊交給中央，並說州一級的官員請中央來任命。一個最強大的河朔藩鎮突然向朝廷歸命，給了憲宗底氣，於是憲宗決定集中兵力討伐淮西的叛亂。田興向中央輸誠以後，獲得中央賜名田弘正。

由於魏博節度使的歸命，憲宗得以集中力量征討淮西，田弘正也遣兵相助。憲宗派山南東道節度使嚴綬和忠武節度使李光顏兩路進兵。嚴綬久戰無功，所轄八州地區被分割為兩個藩鎮。其中唐、隨、鄧三州交由名將李晟之子李愬領兵，戰局由此發生改變。

◎李愬突襲淮西被平

公元816年，唐憲宗任命李愬領兵征討淮西。在此之前，唐政府征討淮西的軍隊屢戰屢敗，所以李愬去的時候，大家對他也沒甚麼信心。李愬於是示弱，裝作一副根本就不想打仗的樣子，這樣持續了將近一年。但是期間他在淮西到處勸人向他投降。淮西內部發生矛盾的時候，一有將軍叛亂，李愬就把他們全都羅織在自己的帳下，然後向他們詢問淮西的地形、兵力部屬、糧草所在地等情況。當時淮西的治所在蔡州（今河南省汝南縣），李愬對淮西的情況完全掌握之後，於元和十二年（公元817年）黃曆十月十五日，發動了對蔡州的突襲。

那天非常冷，李愬帶著一萬人馬出發，襲擊了一個距離蔡州約70里的烽火台張柴村，把當地的守將士兵全部殺死。之後，李愬命令部隊稍微休整一下，到天黑的時候，命令大軍集合出發。當時士兵們問李愬去哪裏，李愬說，我們現在去打蔡州。士兵們都很害怕，因為之前屢戰屢敗，但是由於李愬的軍令非常嚴明，士兵們也不敢不聽，於是大軍摸黑出發。

這次行軍非常艱苦，當時天降暴風雪，風把旗子都吹裂了，凍死的人和馬相望於道。但是士兵在李愬的軍令下也不敢停留，冒著暴風雪，連夜行軍70里，在凌晨3點到達蔡州城下。蔡州守軍已經三十多年沒有在城中、城下見到過大唐軍隊，加上當天又有暴風雪，守城的士兵沒有做任何防備。李愬的士兵偷偷翻牆進去，在蔡州守軍的宿舍` 把他們全部殺死。之後唐軍包圍了吳元濟的外宅，雙方發生激戰，下午3、4點鐘攻破了吳元濟的外宅，將吳元濟生擒。

魏博的歸命加上淮西叛亂的平息，令黃河南北藩鎮的氣焰大為衰減。第二年淄青節度使李師道叛亂，唐朝派兵征剿，將李師道殺死。抗命五十四年的淄青也重回大唐的控制之下。這樣河朔三鎮加上淄青、淮西全被討平。

憲宗下令，每一個節度使所轄州的軍政長官由大唐政府直接任命。唐憲宗元和十四年削平了各藩鎮，史稱「元和中興」。（待續）

編注：本文根據章天亮博士的大型講史系列節目《笑談風雲》之《隋唐盛世》視頻版整理而成。

《笑談風雲》是新唐人電視台製作的視頻版中國通史，目前已出版《東周列國》、《秦皇漢武》、《隋唐盛世》和《兩宋繁華》四部，第五部《大明王朝》也已於2019年底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