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原：習近平親信中誰可能是「普里戈津」

前蘇聯的赫魯曉夫否定了史太林，曾令毛驚恐萬分，隨後搞掉了一個個接班人和戰友。近日，俄羅斯瓦格納集團首領普里戈津發動兵變，應該也令習近平更加擔憂。5月30日，習近平強調安全時提出「極限思維」，現在更要防親信中出現「普里戈津」式的人物。那麼，習近平的親信中甚麼樣的人可能成為「普里戈津」呢？

政治局常委中誰最危險？

二十大上習近平連任，王滬寧、趙樂際留任政治局常委，李強、蔡奇、丁薛祥、李希成為新政治局常委，這四人都算習近平的親信。趙樂際和王滬寧只有人大、政協的閒職，並無實權，更無人、無槍，難以發動「普里戈津」式的兵變或政變，身邊也都有習陣營的人制衡、看管。

李強名義上列政治局常委第二位，但已交出國務院決策權，公開稱「當好貫徹黨中央決策部署的執行者、行動派」。習近平考察河北，可以隨時調李強前來陪同；李強出訪連專機都沒有，實際並無黨內二號人物的地位。李強在國務院也難以培植自己的勢力，同樣無人、無槍。

習近平估計對李強仍不放心，一再壓低李強的位置，把丁薛祥放到第一副總理的位置上，某種程度上對李強形成制衡，甚至是某種監視。

丁薛祥雖然升任政治局常委，但卸任中辦主任，失去了實權，在國務院只能位於李強之下，也無權、無人、無槍。從年齡上看，丁薛祥符合習近平接班人的特徵，但可能也因此被明昇暗降。若丁薛祥繼續掌控中辦，中央警衛局可能成為他的私家軍，具備發動政變的部份條件。不排除習近平為免除隱患，把丁薛祥調離了中辦。

蔡奇接任中辦主任，還主管宣傳和意識形態，又擔任國安委副主席、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副主任、中央財經委員會委員，成了實際上的黨內二號人物。政治局常委中，蔡奇具備成為「普里戈津」的基本條件，可以調動中央警衛局，還控制宣傳機構；若發動政變，可一舉控制政治局常委、甚至整個政治局，並能立即通過宣傳系統，宣布權力更迭。

1976年10月6日，毛死後一個月，他的接班人華國鋒聯合軍委副主席葉劍英、中辦主任汪東興等，動用中央警衛局，逮捕了政治局常委王洪文、張春橋、政治局委員江青、姚文元和毛的姪子毛遠新，「四人幫」隨後被稱為「江青反革命集團」。之後，華國鋒鬥不過鄧小平，除了因為無法掌控軍隊，也無法掌控中央警衛局。

習近平上台後，大幅清洗了中辦和中央警衛局，栗戰書、丁薛祥、蔡奇先後擔任中辦主任，五年就換。習近平很可能也擔心某人把持了中央警衛局，對自己不利。蔡奇與中央警衛局應該還是陌生的，中央警衛局估計直接聽命於習近平。

蔡奇無法掌控軍隊，若不能得到軍方的支持，發動政變可能也只是曇花一現。習近平看起來對蔡奇最放心，但不會讓蔡奇染指軍隊。

李希掌控中紀委，類似東廠、西廠，可以按照主子的意志隨意抓人，但中紀委缺乏武裝，無法與中央警衛局匹敵，難以成事，最多可以通風報信、製造混亂。

2023年3月10日，習近平走進中共人大會場，旁邊軍隊代表等鼓掌。（Noel Celis/AFP via Getty Images）

中共軍隊裏難有「普里戈津」

今年3月，中共退休上將劉亞洲被查，軍隊內部下發通知，要求清除「劉亞洲有害信息」。劉亞洲2017年已經退休，據稱在軍隊仍有影響力，但在軍隊中沒有職位，更無兵權。劉亞洲沒有能力發動「普里戈津」式的兵變，但中共領導人也沒有放過他。

習近平早就在嚴防中共軍隊中「普里戈津」式的人物。中共在江西武裝割據時，毛就提出「支部建在連上」，中共的各級政治委員，一直到連隊的政治指導員，與軍事長官平級，主要任務之一就是監視同級和下級軍官，防止兵變。

中共軍隊的政治觸角體系龐大，並沿用至今，因此中共軍隊沒有發生過真正意義上的兵變。林彪之子林立果曾試圖暗殺毛，但被毛提前掌握；最終發生的是林彪叛逃的故事，但真相至今是謎。

中共黨魁都想牢牢抓住軍權，既需要軍權鞏固自己的權力，也要防止軍隊威脅到自己，以至於退休了都不願放手。毛死後，鄧小平再度復出，正因為掌控了軍權，才能把毛親定的接班人華國鋒趕下台。鄧自己不當中共總書記、國務院總理，但因擁有兵權，自稱是「第二代領導集體的核心」。

「六四」之後，鄧卸任一切黨內職務，但仍以普通黨員身份實際掌控軍隊，靠「六四」發跡的江澤民絲毫不敢造次。

鄧死後，江縱容軍隊腐敗、拉幫結派；卸下中共總書記一職後，也學著繼續控制軍隊，並慫恿軍頭向胡錦濤施壓，硬賴在軍委主席位置上兩年，並在軍委長期設辦公室，通過徐才厚、郭伯雄掌控軍隊。胡錦濤在位10年從未掌控軍隊，還至少兩次遭暗殺，可以視為另類的兵變未遂。

習近平上台後，展開軍隊大清洗，任何被懷疑可能是「普里戈津」式的人物，應該都遭殃了。習近平熟悉原31集團軍，視為親信，各級軍官不斷得到火箭式提拔；原31集團軍副軍長何衛東，最終成為軍委副主席；另一原31集團軍副軍長林向陽，接替何衛東任東部戰區司令。習近平也快速提拔了那些以往被壓制、難以得到重用的人，並以此掌握了軍權。

軍隊政工系統繼續發揮作用，兩個軍委副主席都算習近平的親信，一個主管軍務、一個主管政工，仍然相互監視。

習近平取消了原有的軍區，強推軍改，變成了五大戰區。戰區主官雖然看上去管轄的範圍更大了，但只在戰時才有指揮權，各軍種日常仍歸中央軍委的兵種司令部管理。原來各軍區可能形成的諸侯割據現象，被徹底杜絕，軍權實際進一步上收到中央。中共火箭軍沒有劃歸戰區，至少可以防止某戰區會下令把導彈打到北京。

軍改後的中共軍隊指揮體系，表面上似乎模仿了美國，實際作戰效能卻更低下，但能更有效地防止兵變。習近平最需要防備的，應該是北京衛戍區可能的兵變；習近平上台後，北京衛戍區司令換過三個人。

俄羅斯瓦格納兵變後，中共軍隊很可能再次面臨清洗，以徹底杜絕「普里戈津」式的人物。

2023年3月5日，陳文清、張又俠、何衛東在中共人大會議上。（Lintao Zhang/Getty Images）

公安、國安系統可能的風險

2022年被中共定性的「孫力軍團夥」，被稱作「野心膨脹」和「密謀暗殺中共領導人」。習近平上台10年後，親信王小洪才當上了公安部部長，可見公安系統比軍隊更難清洗。

周永康曾調動武警變相發動政變；習近平上台後，把武警劃歸軍隊管理，但公安系統仍有槍、有人。這部用來對付老百姓的中共機器，也隨時會成為中共內鬥的工具。中共各地官員無法染指軍隊，但可以支配當地公安系統。

薄熙來任重慶市委書記時，把王立軍也帶到了重慶，重慶公安系統實際成了薄熙來的私家軍。若不是因為內訌，薄熙來還難以被抓到把柄。王立軍本來號稱忠於薄熙來，但瞬間就反目成仇，這也表明中共官場所謂的「忠誠」根本就不存在。

王小洪應該對習近平很「忠誠」，但「普里戈津」事件後，中共內部的所有人都可能成為被嚴防的對象。

中共國安部合併了對外情報、間諜和對內的反間諜職能，相當於美國中情局CIA和聯邦調查局FBI的合體，人員、機構也相當複雜。新任部長陳一新算習近平的親信，這一部門同樣會成為內鬥的工具。

王小洪和陳一新都沒能成為政法委書記，無法進入政治局，但不見得他們沒有這樣的野心。陳文清是前任國安部部長，現在升任政法委書記、政治局委員，雖然可以召開政法委會議，但王小洪和陳一新恐怕直接聽命於習近平，並不接受陳文清指揮。王小洪不是政治局委員，但是書記處書記，政治局開會時他基本都在。這三人之間更可能是互相監視、制衡的關係。

公安部、國安部和各省市的公安系統，可能冒出「普里戈津」，或者聽命於「普里戈津」式的人，對現任中共領導人造成威脅。這兩個部門的清洗，還可能再次鬧出大動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