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投資銀行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前首席經濟學家及亞洲區主席羅奇(Stephen Roach)日前接受媒體訪問時透露,上月他在北京出席中國發展高層論壇時,言論受到審查,不獲准就香港問題發表意見。曾是中共「大好友」的羅奇近年來多次發表批評中共的言論,今年2月曾發表「香港已玩完」更是引發軒然大波。
4月1日,羅奇接受自由亞洲電台專訪。他表示,在北京出席中國發展高層論壇時,言論受到審查,不獲准就香港問題發表意見。羅奇當時是以耶魯大學傑克遜全球事務研究所(Yale University Jackson School of Global Affairs)高級研究員的身份獲邀出席3月24至25日在北京釣魚台國賓館舉行的中國發展高層論壇。
自2000年起,羅奇已經連續24年參與這一高規格的經濟論壇,他是參與時間最長的外國代表之一。該論壇由前中共總理朱鎔基二十多年前發起,旨在為中共財金官員提供一個平台,與國內外知名企業家討論中國經濟問題。
羅奇在接受訪問時指出,本屆的中國發展高層論壇比歷屆更多掣肘,主辦方明確表示他們不想公開聽到尖銳問題,只希望著眼於「對中國有建設性的看法」。
羅奇還透露,在會議舉行期間與相識20多年、現任香港交易所主席史美倫討論中國金融市場的政策。羅奇在對談中提出三個論點,分別為:第一,香港與中國的經濟聯繫緊密 ,達到相互依存的程度;第二,擔憂中美政治衝突對香港貿易造成不利影響;第三:香港自治權的問題,擔心特別是23條通過後,該法例對港府管治上的影響。
羅奇認為,這三點會在未來幾年給香港帶來麻煩。他表示, 他的論點是基於經濟,而非政治考慮,幾乎沒有人反對他的核心論點。
本次論壇有來自學術界及企業界的八位香港代表出席,他們分別為,現任香港交易所主席史美倫、懋業有限公司董事長查懋德、香港鐵路有限公司行政總裁金澤培、瑞安集團主席羅康瑞、盈科拓展站團創辦人李澤楷、香港中文大學前院長兼中國經濟學家劉遵義、被視為習近平「國師」之一的香港中文大學(深圳)全球與當代中國高等研究院長鄭永年,以及香港大學政治與公共行政學系教授、當代中國與世界研究中心創始主任李成。
羅奇批評香港與會者,沒有向北京如實反映香港的情況。
羅奇在訪談中還指出,剛剛頒布的《基本法》23條《維護國家安全條例》的長期影響還需要歷史學家做定論,但他肯定立法已經為「一國兩制」規定下政治和政策自主蒙上陰影。
羅奇還透露,國際證券公司特別擔心亞太區的業績大幅下降,管理層都在討論香港營商的政治風險,而且擔心華府制裁行動帶來的影響,因為一旦個別北京及港府官員受制裁,外國企業將無法與受制裁人員繼續進行接觸,否則將違反美國法律。
香港在國際競爭中落敗
彭博社今年2月份發表的一份報告說,「香港在成為國際企業亞洲總部首選地的競爭中落敗」,2023年僅有1,336家跨國企業選擇香港作為區域總部的根據地,而選擇新加坡的有4,200家。
這份長達50頁的報告指出,由於地區地緣政治風險升高,企業在決定區域總部時會將政治穩定和自由程度作為考量因素。
事實上,日本也有意向將國內某些區域打造成國際金融中心。根據最新一期全球金融中心指數,日本首都東京排名上升到第19名,雖然仍舊後於眾多亞洲城市,日本高階監管官員表示,當局努力想將東京重塑為金融中心,正吸引到外國資產管理公司更濃厚的興趣。
日本金融服務廳(FSA)國際事務副大臣Shigeru Ariizumi 3月底受訪時指出,東京想要提升金融中心地位,關鍵在於消除外界對日本累積的負面偏見。他表示,改變日本的形象已獲得日相岸田文雄政府的全力支持。
Ariizumi還表示,日本交易所集團已要求一部份上市公司明年4月起必須以英語和日語兩種語言披露財報,日本「將盡最大努力」提升吸引力,目前已經看到更多的私募股權公司和避險基金參與該市場。
中共曾經「老朋友」羅奇的轉變
羅奇現任耶魯大學資深院士(senior fellow),曾任知名投資銀行摩根士丹利亞洲區前主席以及首席經濟學家。今年2月14日,羅奇在《金融時報》撰文,他指出,中共2019年全面控制香港,加上中國經濟陷入困境、美中競爭越演越烈,都使香港迅速衰落,直言「香港已經玩完」。
羅奇以《It pains me to say Hong Kong is over》為題發表專欄文章,指股市一直是香港成功的象徵,但自主權移交25年來,香港股市走勢幾乎是全球主要股票市場之中表現最差的地區,恒生指數僅上升約5%,同一時期美國標普500指數則累飆逾4倍。
他寫道:「承認這一點讓我感到痛苦,但香港現在已經玩完了。」
20多年來,羅奇對中共政權以及中國經濟一直表現得極為樂觀,被視為重量級親中(共)代言人,包括曾發文宣稱「全球都在巴望中國改革成功」,認為中國對世界經濟的貢獻彌足珍貴,用自己的經濟論點曲解統計數字為中國說故事。羅奇在中共官媒中迅速竄升為明星人物,中共曾大肆宣傳羅奇為「中國人民的老朋友」。
然而,羅奇於近幾年開始轉變態度,對自己之前的言論一再公開懺悔,加入反共行列。
2021年7月,羅奇在接受訪問時批評中共打壓在美國上市的中概股企業將會重擊市場,表示「中國(共)令人不安的行動預示著冷戰初期」,之後發文坦承「過去對中國經濟是打死不退的樂觀主義者,現在卻陷入深刻懷疑......」。
2022年初,羅奇在彭博財經頻道表示,隨著中國和香港局勢的重大轉變,相信永遠不會再踏足香港;8月底,羅奇在國際知名評論網《Project Syndicate》發表「懺悔文」自剖,坦承習近平對中共意識形態的執著是羅奇自己的最大誤判,而中國為此付出的犧牲與代價才剛開始,未來不堪設想;同年底,羅奇以「一個中國樂觀主義者的輓歌(A China Optimist's Lament)」為題再度發文,批評中共黨魁習近平疫情管理不當以及與俄羅斯結盟倒行逆施等種種行徑,深感自己如同「頭頂被澆了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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