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群：康生小姨子蘇枚自殺案後案

1966年5月，毛澤東發動文化大革命。當時，毛主要依靠中央文革小組貫徹他的意圖。毛任命他的妻子江青為中央文革小組副組長，任命康生為中央文革小組顧問。康生成為毛文革中整人最重要的「政治打手」之一。

康生小姨子蘇枚自殺

蘇枚是康生的妻子曹軼歐的妹妹。

1967年4月6日上午10時許，蘇枚的兒子回家，見房門緊鎖，呼叫沒有人應答，便從廚房破窗而入，發現蘇枚睡在床上，已深度昏迷，呼叫不醒，立即報告蘇枚所在的中央政法幹校領導，叫救護車送往北京醫院。經搶救無效，蘇枚當天下午3點47分去世。

為查明蘇枚死因，北京醫院進行了屍體解剖和藥物檢驗，於4月18日得出結論：「根據患者處於昏迷狀態，各種反應均消失，血壓下降，唇印紫紺及心電圖檢查有心肌缺氧等臨床現象，死亡後病理解剖在胃內發現有多量藥物存留，經過驗定該藥物為導眠能。小便檢驗導眠能為陽性。因此，患者死亡原因為安眠藥（導眠能）中毒」。

另經軍隊總後勤部、中國科學院藥物研究所、衛生部藥品生物製品檢定所等單位多次化驗、鑑定，結論也是：蘇枚是服安眠藥自殺。

公安部組織公安部治安局、政法幹校和北京市公安局組成聯合調查組，進行屍體檢驗和現場勘查，未發現外人作案的任何痕跡，排除他殺的可能，認定蘇枚確屬自殺無疑。

蘇枚當時任中央政法幹校政治部副主任，自殺時，正值文革造反派到處「揪叛徒」之時。

康生不承認蘇枚是自殺

康生與他的妻子曹軼歐堅決不接受蘇枚自殺的事實。當晚，他們在北京醫院向政法幹校造反派講述蘇枚的生平，說她在白區工作如何英勇，「不會自殺」，責令公安部成立「蘇枚被害案件調查組」。

曹軼歐配合康生，提出一大堆「謀殺」的疑點。說蘇枚屍體的藥斑是「外傷」；廚房窗子的小破洞是「人為的」；鋁壺底有兩個凸起，是「兇手」為嚇唬蘇枚敲打水壺形成的；奶鍋裏殘渣發臭，有點水底，是「有人沖刷毀滅罪證」。甚至說「蘇枚胃裏的安眠藥是醫生解剖時放進去的」等。這些說法被調查組一一否定。

曹軼歐還指名政法幹校副校長石磊等8人是「謀殺」蘇枚的嫌疑人，強令調查組重點調查。但是，調查組將這8個人一一排除，最後還是確認蘇枚是自殺。

康生再次追查「謀殺」蘇枚的人

1967年底，公安部副部長李震接到政法幹校的一封告發信，說該校主任教員王久成私自到遼陽東北民警幹校調查蘇枚歷史上的被捕問題。康生的妻子曹軼歐得知後，神情激動，全身顫抖。

第二天，康生夫婦請公安部長謝富治、副部長李震下令抓人。當天被捕的有：政法幹校副校長石磊，衛生科長聞伯俊，罪名是「謀害蘇枚」，還以「進行黑調查」、「炮打無產階級司令部」的罪名，拘捕王久成。

拘捕行動開始前，調查組一再向李震申辯：懷疑石磊與聞伯俊殺人並沒有根據；說王久成到遼陽搞「黑調查」並沒有查對核實。但李震不顧調查組的申辯，強令執行，決定另行成立「幹校軍管組」和「石磊專案組」，對嫌疑人嚴刑逼供。

康生夫婦利用中央政法幹校歸公安部領導的特殊條件，藉口「防止案情擴散」，把「石磊專案」交給公安部負責的「中央專案三辦」代管，並指令政法幹校軍管組組長兼任「石磊專案組」組長，實際上是直接對康生夫婦負責。

康生夫婦把此案定性為「反革命謀殺」，多次在家中召見專案組負責人，當面作指示，逼令抓「兇手」。

「專案組」成立後，抓的人越來越多。石磊的妻子是西城區月壇街道辦事處幹部，被以「群眾專政」的名義，抓到政法幹校，單獨關押6年。聞伯俊的妻子是個家庭主婦，也被拘捕。1968年4月以後，政法幹校副校長張效良、衛生科醫生宋公田、公務員段學思等，都被拘捕。

北京醫院女醫生顧惜春，1967年4月6日，碰巧在急症室值班，參加了對蘇枚的搶救，根據蘇枚的症狀和解剖化驗的結果，認定蘇枚是自殺，因此觸怒康生夫婦。1969年1月11日，顧惜春也被拘捕。

1968年1月，政法幹校實行軍管。根據康生夫婦的指示，政法幹校的文革圍繞「謀殺蘇枚」案進行，開展「大揭發」，「查兇手」，「追後台」，大抓「石磊一小撮」。曹軼歐再三強調，「蘇枚被害是兩個階級、兩條路線、兩個司令部的鬥爭問題」，凡是對蘇枚提過意見或對「謀害」表示過懷疑的，都被誣為「反康生」，「炮打無產階級司令部」，遭批鬥。

這宗「謀殺蘇枚案」，99人被迫害。其中9人被關進監獄，23人被隔離在政法幹校，2人被逼死，3人被逼瘋，1人被整成終身殘廢。

1969年11月17日，按照康生夫婦的旨意，公安部起草了一份報送中央的報告，以逼供出來的假口供為依據，加上拼湊、捏造，硬把蘇枚自殺，說成石磊等人「有組織、有計劃、有準備地謀害」。報告還稱，「他們的黑後台還有待於深挖」。

但是，到1971年，這宗案件實際上搞不下去了。康生夫婦咬住「謀殺」不鬆口；石磊等人被關而不放，折磨得渾身是病。到1975年，文革初被打倒的鄧小平復出，主持中央工作，石磊等人才陸續被釋放。

蘇枚為甚麼自殺？

蘇枚，原名叫曹文敏，先後有四任丈夫：第一位叫劉曉浦，被民國政府槍殺。倆人育一女，女兒送人，後下落不明。第二位叫楚文，1937年在蘇聯大清洗時被殺。第三位叫黃火青，倆人育有一兒一女，女早夭。黃火青後任最高檢察院檢察長。第四位叫張鼎丞，也官至最高檢察院檢察長。

蘇枚1928年經康生介紹加入中共。1929年，她和丈夫劉曉浦被派到濟南，劉任中共地下黨山東省委秘書長。他們的家在濟南市內順街一個居民院內。

一天，蘇枚的姐姐曹軼歐的前夫李應臣，正巧看到蘇枚出門倒水，當即報告給國民黨山東警方。

1929年7月2日，劉曉浦、蘇枚被拘捕。接著，濟南乃至山東省內的一批共產地下黨員被捕。

1931年4月4日，劉曉浦、劉謙初、鄧恩銘等22名中共黨員，被國民黨山東省臨時軍法會判處死刑。

劉謙初的妻子張文秋後來回憶說，蘇枚之所以出獄，是因為她自首脫黨。

自首脫黨，對中共來說，就是叛徒。

十年文革時，康生為了把毛的最大政敵、中共第二號人物、國家主席劉少奇打成「叛徒」，鼓動紅衛兵掀起「抓叛徒」高潮。

一時間，全國各地抓了一大批「叛徒」，被投入監獄，遭到殘酷鬥爭，無情打擊。

蘇枚很可能擔心自己當年自首脫黨的事被查出，而走了自殺之路。

康生為甚麼不承認蘇枚自殺？

第一，康生與蘇枚的關係不一般

上世紀20年代，在上海搞地下工作時，蘇枚就與康生夫婦住在一起。1933年康生夫婦奉命去莫斯科。1935年，蘇枚、楚文夫婦也去了莫斯科，蘇枚與康生再次相聚。1937年，康生回到延安。蘇枚從蘇聯回國後，在新疆結識第三任丈夫黃火青。1940年，黃火青夫婦也到了延安。蘇枚又一次與康生相聚。1947年，康生去山東搞土改。由於黃火青移情別戀，蘇枚一氣之下，也去了山東，又跟康生夫婦住在一起了。

從1949年6月起，康生開始養病，長達6年之久。從青島到杭州到北京，蘇枚一直跟著。

1950年，在杭州，蘇枚曾跳樓自殺，但沒死成。據傳是姐妹倆爭風吃醋，康生極力掩蓋，說是別人推下樓的。自此，康生和小姨子的風流韻事，在黨內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