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歐盟各國，正在為是否禁運俄羅斯能源爭論不休時，普京突然宣布，包括歐盟在內的所有「不友善國家」，在購買俄國天然氣時，都要用盧布付款。這無疑是給歐盟將了一軍，如果歐盟妥協，將不僅幫助提升盧布，而且會降低前四輪制裁的力度。如果拒絕，歐盟很可能加重能源危機。而對俄羅斯來說，當然也是一步險招，因為如果歐盟拒絕，甚至被迫祭出能源禁運的制裁，那麼俄羅斯將失去歐洲這個最大的客戶，那麼，俄羅斯靠能源出口維繫的經濟，也會遭受滅頂之災。
那麼歐盟將如何抉擇？而俄羅斯，如果失去歐盟這個的大客戶，又承擔得起嗎？此外，中國和印度，是否會替代歐盟成為俄羅斯的救命稻草嗎？今天我們就來聊聊這些內容。
普京「將軍」歐盟
自從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全球多個國家，對俄羅斯實施了史上最嚴厲的國際制裁，在3月21日的歐盟外長會議上，參會的國家繼續商討第五輪制裁，包括能源禁運，但是歐盟成員國在這一點上分歧很大，包括德國在內的多個能源進口國家都表示反對。
當然，這也不奇怪，因為德國有55%的天然氣、35%的原油，還有45%的煤炭都是來自於俄羅斯。德國總理朔爾茨（Olaf Scholz）還提到，歐洲會結束對俄羅斯的能源依賴，但是，如果一夜之間這樣做，會危及數十萬個工作崗位和整個工業部門。
而另一邊，針對歐盟討論的制裁，莫斯科又是甚麼反應呢？克里姆林宮的發言人威脅說，這將非常嚴重地影響歐洲的能源平衡，並警告，制裁可能促使俄羅斯關閉通往歐洲的天然氣管道。
緊接著在兩天後，俄羅斯祭出了一個大招，普京突然在23日宣布，那些「不友好國家」，要買俄國天然氣，就得用盧布付款。普京要求俄羅斯央行和政府官員，要在一個星期之內，制定出將付款轉為盧布結算的操作方案。同時，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Gazprom），也必須要修改合同進行配合。
看上去，俄羅斯頗有魚死網破之心，也有點亡命徒賭博的心態。相信普京，也是看到了歐盟各國的分歧，故意將了歐盟一軍，而這樣做也算是一石兩鳥，既可以提升盧布，還可以抵銷國際上對俄羅斯的金融制裁。
怎麼提升盧布呢？因為如果歐洲國家用盧布購買能源，這些國家的央行就需要持有盧布，或在公開市場上購買盧布，這就會推高盧布的價格。大家知道，俄烏戰爭後，盧布在急劇貶值。
果不其然，在普京這一番講話出來後，盧布兌美元的指示性價格短暫上漲超過8%，而盧布相對歐元也升值了3.5%。
此外，如果歐盟同意用盧布交易，也就等於解除了SWIFT的制裁。同時，盧布在貿易中的大量使用，也將會削弱美元在全球貿易中的地位。
歐盟的難題
所以，用盧布買能源，對歐盟來說，就是一個難題，如果歐盟妥協，之前四輪的制裁都將毫無意義，而如果拒絕，則可能兩敗俱傷。
不過，立陶宛表示，拒絕從俄羅斯購買天然氣。波蘭國營能源公司PGNiG，也在3月24日表示，不會用盧布來支付俄羅斯的天然氣，因為合約中有註明付款方式，也不允許任何一方隨意更改。同樣，德國和奧地利，也認為俄國此舉，已經違反了之前的合約。
確實如此，因為兩方簽署合約時是以美元或是歐元計價，如果單方說要改用其它貨幣支付，那這個合約就無效了。
那麼，如果歐盟真的都拒絕使用盧布支付，普京會妥協嗎？還是會單方面毀約？不過，如果毀約的話，對俄羅斯的打擊將是致命的。
大家知道，目前俄羅斯由於受到各國，從金融、貿易、科技、運輸等領域的制裁，可以說除了能源之外，幾乎和全世界的金融和貿易都切割了。
而俄羅斯的產業結構，又非常的單一，嚴重的依賴能源和資源。2019年，能源類商品出口額佔到俄羅斯出口貿易額的62.1%，即使2020年時降到了49.6%，但在各國中依然是最高的。俄羅斯的石油和天然氣收入，佔到了國民總收入的36.7%。
這種情況，也造成了俄羅斯的經濟增長，非常容易受到國際市場能源價格波動的衝擊，表現出明顯的脆弱性。也就是說，如果俄羅斯的能源被制裁，其經濟將迅速陷入困境。
根據2020年的數據，俄羅斯出口原油的53.5%是銷往歐洲的，而2019年，銷往歐洲的天然氣，則佔到了俄羅斯出口量的81%。歐洲每天向俄羅斯支付的能源費用，就有2億到8億歐元。
解決方法
可能看到，能源出口是俄羅斯的經濟命門，當然，歐洲對俄羅斯的能源依賴，也是歐盟的一個軟肋。歐洲有大約1/4的石油，和1/3以上的天然氣，都是從俄羅斯進口的。
那麼，在這種情況之下，歐盟會退讓嗎？也許，歐盟也可以尋找一下替代方案。我們知道，美國其實是個產油大國。但自從拜登上台以來，出於環保方面的考慮，白宮一直對美國原油生產持消極態度，使石油生產變得更加困難。
但在俄烏危機升級之後，國際油價的飆升，也讓拜登政府面臨越來越大的通脹壓力。3月22日，拜登政府也終於不打環保牌了，開始呼籲美國石油公司能夠增產。有多位能源部官員會見了包括埃克森美孚、殼牌在內的多家頁岩油生產商。不過，之前備受打擊的石油企業們，態度上似乎並不積極。
據路透社的說法，24日，拜登在布魯塞爾出席歐盟領導人峰會時承諾，美國今年向歐洲提供的液化天然氣（LNG），將比之前的計劃至少增加150億立方米。
而根據2021年的數據，俄羅斯一共向歐盟輸送了1,550億立方米的天然氣，其中大部份是通過管道輸送，有150億立方米是液化天然氣。
此外，拜登政府還試圖從沙特阿拉伯、委內瑞拉、伊朗等國家獲取石油。不過，有經濟學家認為，委內瑞拉不太可能滿足美國的要求，因為該國的總統尼古拉斯·馬杜羅（Nicolas Maduro ），是普京在美洲最親密的盟友，而且，美國也沒有正式承認馬杜羅為委內瑞拉總統。
而沙特也並不願提供幫助。部份原因是美國和沙特的關係有些緊張，在拜登成為總統之前，拜登曾經稱沙特是「國際社會的棄兒」，因為沙特王室成員涉嫌參與謀殺一名沙特的新聞工作人員兼異見人士，此人也是《華盛頓郵報》的專欄作者。
最有可能配合美國提議的倒是伊朗。目前，伊朗核協議已經重回談判桌，如果伊朗制裁被解除，那麼伊朗在近海儲存著的數百萬桶石油，就可能會湧入歐洲和亞洲。
3月23日時，美國國家安全顧問沙利文（Jake Sullivan）曾表示，美國及其盟友在伊朗核談判中取得了進展，但問題仍然存在，而且不清楚這些問題是否會得到解決。
有消息稱，伊朗已經在為出口增加做準備。而國有煉油企業伊朗國家石油公司（NIOC），已經開始接觸印度和南韓的主要客戶。
但是，沙特因為和伊朗之間的矛盾，反對拜登政府取消對伊朗的制裁，因為如果伊朗核協議有甚麼變化，沙特首先會感到威脅。儘管沙特不願意，但是在此壓力下，沙特有可能會慢慢提高產量，這一點，從沙特國家石油公司（Saudi Aramco）宣布增產就可以看出來。所以，我們看到，一場俄烏戰爭牽動了全球大多國家的敏感神經，情形相當微妙，也很複雜。各個國家都在保護各自利益中權衡著利弊。
3月20日，沙特國家石油公司在宣布，今年將提高資本支出超過50%，以擴大原油產能。並計劃在2027年時，將原油的「最高永續產能」提高到每天1,300萬桶，2030年時，提高天然氣產量50%以上。
沙特國家石油公司的行政總裁納塞表示，目前全球原油備用產能，只有大約每天200萬桶，不足以因應俄烏戰爭對石油市場的衝擊。
目前，石油輸出國組織與夥伴國（OPEC+），仍然維持日產量每月遞增40萬桶的進度。
至於沙特現在是否會擴大增產，納塞表示，這由沙特能源部決定，並表示其它產油國也應該增加投資以擴張產能。
中共助俄羅斯？
那麼，如果歐盟與美國聯手，對俄羅斯實施能源禁運的制裁，俄羅斯是否會轉向亞洲，將能源賣給中國和印度呢？
確實，最近有媒體披露，正當西方世界醞釀禁運俄羅斯石油之時，印度企業卻趁機買入了打折的俄羅斯原油。今年3月，俄羅斯每天向印度出口36萬桶石油，幾乎是2021年平均水平的4倍。
美國白宮表示，印度如果購買俄羅斯石油，就是站在了歷史錯誤的一邊。不過，就像印度石油部長所說的，儘管印度購買的俄羅斯原油有所增加，但其購買量不到全國進口總量的1%。直到現在，印度買家和俄羅斯簽署的所有購油合約，也只相當於供應印度全國不到3天的需求量。
在亞洲，俄羅斯石油的真正最大的買家，其實是中國。據日經新聞的數據，2020年俄羅斯原油出口的27.1%都是銷往中國的，中國是俄羅斯在歐洲以外的最大客戶。
現在，俄羅斯也正在擴大對華出口。據塔斯社（TASS）報道，俄羅斯石油管道運輸公司（Transneft），計劃3月份對中國供應248萬噸石油，而2月份時，是222萬噸。
大家知道，最近拜登政府一直在對中共政府持續施壓，警告中共如果要幫助俄羅斯，將會受到制裁。不過，即使美歐最終實施了對俄羅斯能源禁運的制裁，中共還是可以從俄羅斯買到石油，就像從伊朗購買石油一樣。
根據中國海關總署的數據，2021年12月，北京規避了美國的制裁，購買了將近29萬噸的伊朗原油。為了逃避制裁，這些石油被標示為來自阿曼、阿聯酋和馬來西亞。當時，伊朗石油的價格比其它的中東供應商，每桶便宜了大約6到7美元。今年1月份，中國每天從伊朗進口的石油有70多萬桶，高於2017年62.3萬桶的峰值。
據路透社報道，伊朗現在每月的石油出貨量，價值13億美元，其中大部份運往中國，佔到了中國進口額的6%，而這筆收入，對被制裁的德黑蘭來說至關重要。
2018年，美國前總統特朗普重新對伊朗實施了嚴厲的石油制裁，而目前，中共和伊朗的這些交易之所以能夠進行，也是因為拜登政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25日時，美國財長耶倫表示，對中國的制裁，目前沒有必要，也不合適。那麼，如果這次中共不聽警告，堅持援助俄羅斯的話，美國政府會動真格的嗎？@
財商經濟研究所
策劃：宇文銘
撰文：陳思雨
編輯：蔚然、宇文銘
粵語配音：Ada
剪輯：曲歌
監製：文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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