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覺者,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也。五覺造成慾望,《道德經》有云「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所以修道者的目標是減少慾望造成的妄念和苦,離苦得樂。但另一面,五覺造成的慾望卻是經濟活動的終極動力。現代社會而論,自從有了電影、電視和電腦之後,視覺的「經濟價值」大幅提升,讓顧客得到新鮮的視覺享受是創造財富的一大捷徑。

如果說這是現代化帶來的經濟效果,那麼社會無論是否「現代化」,味覺都是最穩定、最強大的經濟價值來源。民以食為天,呱呱落地至氣絕身亡之間,都需要充飢和尋找美食。入選米芝蓮的餐廳自然人財兩得(但在香港米芝蓮卻可以是「死亡之吻」,因餐廳入選後業主往往會狂加租而導致結業),不特別難食的食肆可能也會有穩定的生意。當一個人習慣了某種味覺,尋味便成為生活喜悅的一大動力。以我自己為例,來到英國的第一個味覺喜悅,是在華人超市甚至部份本地超市可以買到出前一丁;每次趕完稿煮一碗丁麵加兩條腸仔,便是人生最大的滿足。

此外,移英三年多,不時會在各個城市光顧港式茶餐廳,但始終未找到一間完全滿意的。不過,上星期在伯明翰唐人街首次光顧某茶餐廳,發現各種食物水準甚高之餘,部份更勝香港。埋單時我大讚「你哋個廚房好掂!」

被迫移民海外的港人要勇敢地生活下去,尋味既是個人的動力,也可以是聯繫社區的重要貢獻。說到這裏,我記起前立法會議員陳淑莊移民台灣開辦餐館「紅棉」的故事。是甚麼原因讓一位議員華麗轉身成為廚師?她在餐館的FB專頁說:「搬來台灣居住,孑然獨處,最為思念的是香港味道。」與朋友閒聊,朋友鼓勵她,「對食物有心有感情,肯下苦功,人人都可以成為廚師。」結果成就了一間台灣著名的港式餐館,讓移台港人「享受一場如在家中的盛宴,甜酸苦辣鹹香鮮,還有回憶及溫情。這就是她的家書。」不單對社區,對擁有非一般經歷的陳淑莊,也是很重要的經歷:「下廚煮菜,與朋友分享,是如此幸福治癒」。

黃曆新年期間,倫敦有一個盛大的港人市集,會場是一所學校,到場時我嚇了一跳,那裏最少有百多人在排隊進場。我與幾位朋友閒聊過,有些人主要是因為訂了蘿蔔糕進場取貨。

我家小孩就讀小學,除了身高不斷增長外,最大變化是口味越來越似大人,由以前只會吃baby food,現在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吃以前不想、不吃的東西,最明顯的是以前從不吃辣,現在有一點點辣的已經可以接受,每次去日本餐廳便歡欣雀躍,因為他現在最喜歡吃魚生。

看見他吃得越來越多、越來越雜,心底裏有種莫名感動。人生百味,味道之旅積累經歷,是為人生之旅添磚加瓦。不要像他老爸只愛丁麵就好。◇

(本報專欄作家所提出的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它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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