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鄰居

我對門的老鄰居吉姆（Jim）兩個星期前過世，享壽88。吉姆的太太在他三十多歲的時候病故，留下九個子女，至今還有六位健在。他在這條街上獨自住了五十年。

他的兒子拉塞爾（Russell）當天把父親去世的消息告訴我。另一個兒子詹姆斯（James）幾天後過來通知我今天早上在附近的基督教堂舉辦
追思會。

禮堂外的大廳裏擺了一張長桌，上面有幾幅照片和證書，其中一份是美國空軍頒發給吉姆加入空軍服役的證書，另外一個是美國聯邦航空管
理局頒發的Jim退役前後作為空管(ATC)一共服務了三十三年零五個月的證書。

走進禮堂，我看到三十多位家屬在禮堂左邊的排椅上落座，右首的排椅有大約二十位賓客，我隔壁的鄰居夫婦也在其中。

在禮堂前面右側進口站著兩位戎裝肅穆的美國軍人，一位非裔，一位白人，都帶著白手套。非裔士官雙手捧著摺疊成三角型的美國國旗。白人士官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英俊儒雅。

主持追思會的牧師介紹，吉姆是一位榮譽退伍的老兵，空軍今天專程派兩位士官前來致哀並向家屬贈送國旗，首先進行的是贈旗儀式。

在一片靜默中，兩位士官緩步走到禮堂前面的中間，面對面小心翼翼地把摺疊的國旗一點一點展開，慢慢後退，不讓國旗下墜，始終保持挺直，最後完全展開面對眾人。片刻，兩位士官又緩緩地把國旗摺疊回三角形狀，由非裔士官捧在胸前，面對家屬。

白人士官鄭重地對大家行了一個軍禮，慢慢地從右邊的通道走到禮堂的後面。主持的牧師請眾人起立，舉右手於胸前。這時從禮堂的後面傳來悠揚的小號聲，原來是白人士官在吹奏。

非裔士官把摺疊妥當的國旗交給了詹姆斯，行了一個軍禮，在哀樂聲中步出禮堂。

贈旗儀式後，主持牧師致辭，以三個字總結吉姆的為人——愛（Love），正直（Integrity），慷慨（Generosity）。然後拉塞爾簡單介紹了一下父親生平。

吉姆讀書的時候就有數學天賦。一生嗜好集郵，退休後收集硬幣和各類體育卡片，曾經交易收藏的布袋玩偶，所獲頗豐。他還擅長繪畫，作畫無數。

妻子去世後他獨立撫養九個子女，膝下有28個孫子孫女，13個曾孫，還有7個玄孫。過去幾個月都是吉姆的兒孫輪流來照顧他。

雖然與吉姆做了很多年的鄰居，但對他所知甚少。除了跑圖書館，每天他都到前院弄弄花弄弄草曬曬太陽，大家打招呼閒聊，他也從來不提自己的過往，話題都是集中在他收養的兩隻小狗身上。拉塞爾說會把小狗們帶回他在大山裏的家。

原來一直以為吉姆是一位被眾人遺忘的孤寡老人。今天才知道其實不然。

離開教堂，撲面而來的是零星的雨，涼涼的，雲間透出幾絲藍藍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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