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經專欄作家林宏文發表專題演講。曾多次採訪過台積電創辦人張忠謀的他,分享張忠謀的管理哲學、競爭策略等。他並分析在地緣政治衝擊下,台灣晶片(台灣稱晶片)產業如何持續放光芒?
林宏文曾任《今周刊》副總編輯,目前為財經節目與論壇主持人,長期關注產業發展,投資趨勢與國家競爭力等議題。他著有《競爭力的探求》、《管理的樂章》、《惠普人才學》、《商業大鱷SAMSUNG:21堂課三星從賣米小舖到賣全世界》、《晶片島上的光芒》等書。
林宏文:台積電的製造能力,它國很難超越
林宏文日前在台灣勵志協會(TIA)發表專題演講表示,從地緣政治來看,俄烏戰爭、以巴戰爭後,大家擔心台海會不會爆發戰爭,也因為台灣選舉中有「護國神山」台積電,赴美投資是淘空台灣、技術外流傳言。基於他是一個有正義感的人,聽到這種說法不能接受,有感於大家對台積電、半導體產業沒有完整的圖像,於是他寫書《晶片島上的光芒》,也是想讓全世界知道台灣的價值。
台灣的半導體產業之路源於1970年代,政府角色從1980年代前的積極主導,至1980年代後的政府與民間協力發展,到2000年後的產業主導。林宏文演講透過台積電成功背後的故事,解讀在地緣政治下,台積電的美日投資與合作,以及台灣在全世界半導體的重要性。
林宏文回顧「台積電為何強大?」台積電把製造業當服務業經營是成功的新商業模式,以及將美式管理風格企業文化帶到台灣也是其成功因素。他指出,台灣半導體業有不被取代的優勢,台積電的製造能力,是它國很難超越的,因為台積電晶圓代工的產品多樣化、複雜度高,所以生產製程要不斷地去調整。還有台積電工廠當機器故障了,工程師有半夜會回去公司修機台的工作文化等。
台灣堅持服務世人的理念,才會成就閃耀的晶片島
林宏文在書中提到,張忠謀創辦台積電,基本上就是依循「民有、民治、民享」三原則。他從客戶需求出發,把台積電打造成有如客戶自家的晶圓廠(民有)、依照客戶需求而治理(民治),以及與客戶共享成功果實(民享)的目標,他把這三個原則徹底落實,台積電才能如此成功。
「晶圓代工生意,其實講白了就是台語說的『黑手』。」林宏文表示,台積電要一直投資研發及擴廠,還要很耗時間與精力服務客戶。全世界大概也只有代工經驗豐富的台灣人,願意屈就這種辛苦工作吧!1976年,張忠謀在德儀提出此概念。當時美國在二戰後躍居為世界強國,半導體又是美國最先發展,美企不可能將自己視為珍貴稀缺的競爭核心晶圓廠技術,拿來幫別的公司代工生產。
林宏文說,歐美企業都想打造自己的品牌,都要建立自己獨好的企業,很少像台灣企業那麼願意提供代工服務。後來的歐洲、日本甚至南韓,這些先進大國都不願意做這種生意。相反地,只有來自台灣這種小島的企業,才會願意做這樣的工作,真的把代工當成核心業務。但也正是台灣堅持這種服務世人的理念,才會成就如今這麼閃耀的晶片島吧!
九二一大地震 台積電讓世界看到台灣半導體「供應鏈韌性」
1999年9月21日,台灣發生黎克特制為7.3的九二一大地震,加上停電對台積電工廠損傷非常大,沒想到台灣晶圓廠的緊急應變效率,令全世界大開眼界。許多工程師連夜進廠搶救,大約兩星期幾乎所有廠商都已恢復生產。一個月後,全面進入全能量產,讓世界見識到台灣半導體製造業的「供應鏈韌性」。
林宏文表示,台積電有十大經營理念,可精簡成兩組IC來代表,誠信(Integrity)、承諾(Commitment);創新(Innovation)、客戶信任(Customer trust)。他認為,台積電未來就像張忠謀所說挑戰恐更嚴峻,但他估計台積電的盛世可以持續至少10—20年。他說,當時清大副校長鼓勵他出書宣揚台灣實力,讓各國了解台積電與台灣半導體實力,知道台灣這麼成功,才不會欺負台灣。
「我家就是你家,而且比你家還好。」林宏文表示,台積電把自己定位為「客戶最佳的晶圓代工廠」,吸引了許多沒有工廠的IC設計公司。客戶只要敲進一組密碼,就可以隨時進入台積電提供的電腦系統,直接看到晶圓生產進度,包括目前正在台積電的哪個工廠、進行到哪個流程。台積電生產出產品良率很高、成本很低,許多原本有工廠的公司,最後都決定收掉自己的工廠,下單給台積電。
台灣政府嚴格限制陸資投資台灣半導體公司
林宏文提到,台灣半導體業登陸中國是在2001年,前世大積體電路總經理張汝京,因為公司被賣給了欲收購的台積電,他去上海創立中芯。台灣半導體業政策,最後對中國以「積極開放、有效管理」為原則,規範企業在台灣12吋廠生產一萬片後,才能西進設八吋晶圓廠。台積電2002年提出申請,2004年正式在上海松江量產。
「2015年,紫光前董座趙偉國來台叫板,要求投資台灣半導體公司。」林宏文說,當時台灣DRAM、面板、太陽能及LED等四大「慘」業大多破產或虧損,但中國互聯網產業發展正值巔峰,阿里、騰訊及百度等在美中港等地募得許多資金。趙偉國來台講話太強硬囂張,引起社會普遍反感。
林宏文表示,2016年台灣總統大選換黨執政,民進黨蔡英文政府上台,最後順應民意,嚴格限制陸資投資台灣半導體公司。再隔兩年,2018年就發生中美貿易戰及科技戰,紫光破產,許多陸資企業被列實體清單。台灣半導體業界慶幸當年政府沒有開放。
台積電赴美可迎接台灣最重要的產業轉型升級
林宏文說,台積電的製造能力很強,在科技領域具有重要地位。他提到,張忠謀的定價策略、五年加速折舊攤提、嚇阻挖角嚴防商業機密流失很值得企業去學習,還有張忠謀兩度交棒過程也很精彩。他指出,台積電去美國、日本、德國投資不是壞事,如今台灣人口紅利面臨瓶頸,缺工現象嚴重,企業只有到海外布局,才能找到足夠支撐營運擴充的人才,台積電赴美可迎接台灣最重要的產業轉型升級。
他表示,台積電有到海外擴張布局需求,他覺得台灣社會也應該做好準備,政府也應協助企業向跨國經營,從基礎設施、財會稅務到人才引進,減少不利因素,放手讓企業去做。隨著美國砸重金加強各種科研投資及基礎建設,未來會有更多台灣電子業赴美投資。除了半導體,從電動車、伺服器、元宇宙(metaverse)到低軌衛星等商機,台灣很多產業都可能會投資美國、轉型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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