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汽車工人工會今年9月的這次罷工,震驚了全美國,因為這是美國歷史上第一次三大汽車廠的汽車工人同時舉行罷工,波及全美。這次罷工除了撼動美國汽車工業,引起白宮的關注和拜登的進退兩難,還再次引發了關於每周工作4天的討論。
根據《華爾街日報》中文網的報道,全美汽車工人聯合會(UAW)針對美國汽車製造商的罷工,「暴露了拜登政府經濟政策的一個核心矛盾,而這一矛盾可能難以化解」。為甚麼呢?因為在一方面,拜登提倡對清潔技術和電動車領域進行新的投資,以使製造業回歸美國本土;而在另一方面,他又讚揚工會、並支持他們的漲薪要求。要知道,正是底特律全美三大汽車公司的員工高企的薪資水平,導致美國最新的汽車行業的投資,尤其是拜登及左派政府提倡的對清潔技術、電動車進行的新的投資,都集中在密歇根州、底特律之外,這些新投資都集中在美國南方的佐治亞州、阿拉巴馬州、南卡羅萊納州,以及西部的加州。進一步支持工會的要求給員工加薪,會導致美國三大車廠難以為繼,沒有辦法與南部的新汽車產業基地競爭。
三大汽車公司的工會同時罷工,顯然是工會的領導層協調一致、步調一致的結果。這當然是工會的勝利,便於他們向管理階層施加壓力,並且可以調動和引發聯邦政府的支持和干預。但這樣協調一致的後果,如果三大汽車廠重負不堪,最後不得不裁員或關閉工廠,最後受到傷害的,還是底特律的汽車工人。
集體談判、聯合討價還價的威力巨大,其破壞力也是巨大的。左派政府為了選票,為了贏得工會的政治支持,傳統上一直與各種工業工會、行會同步,但傳統的工會似乎並不全身心的擁抱左派的進步主義策略,不管是綠色的還是彩虹顏色的貨色。左派既要馬兒向左面狂奔,又讓馬場苦不堪言、瀕臨破產,這樣的結盟會持續多久,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目睹底特律陷入工資和福利的巨大窟窿,南方各州在汽車行業的發展中,都對工會的角色保持警惕。馬斯克的Tesla汽車,在加州和德州的工廠,更是不允許工會的存在。美國社會目前在勞工問題上,有一個耐人尋味的現象,就是美國社會的失業率普遍很低,但美國各州的勞動參與率也很低,一直維持在低檔。
例如在佐治亞州,工作年齡人口的近四成,未參與勞動市場。佐州政府官員表示,佐州8月的失業率為3.3%,略高於7月的3.2%,也低於全美3.8%的失業率。但是,佐州的勞動參與率僅為61.4%,這高於COVID-19大流行期間的水平,但在過去的15年中持續下降,也低於全美國62.8%的勞動參與率。
佐州的勞動力參與率在南部還是最高的,但在全國排名第34。佐州的勞動力情況一直是立法者和該州企業之間討論的話題,他們不知道如何填補空缺的職位。佐州的狀況是美國整體的折射,北方的工業地帶如果也出現勞動參與率的減低,美國就業不足的危機可能更快的會爆發出來。勞動參與率不足,失業率低,選擇優秀員工的可能性減低,工資成本再增加,美國企業的競爭力,在全球競爭嚴峻的局面下,肯定會受到沉重的打擊。
聯合汽車工會(United Auto Workers)的總裁Shawn Fain也承認,他們工會的要求確實是「極為大膽」的(Audacious),因為他們居然要求增加薪資40%,來應付美國的通貨膨脹、生活費用的高漲。因為他們發現,三大公司今年上半年的獲利,有210億美元。面對會40%的加薪要求,管理階層現在只應允20%,雙方的差距還很大。
汽車工會的工人們,應當記得是誰讓美國的物價如此的失控,讓通貨膨脹來到如此高的水平。正是他們支持的左派政客,加大政府支出、放水,才導致美國今天高通脹的局面。他們一面支持大手大腳花錢的政客,然後不得不承受高昂的物價,最後再去向給他們提供工作的資方發難,這確實有失公允。如果罷工最後導致企業的減產、關廠、甚至破產,就是他們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聯合汽車工會提出的40%目標,跟三大公司的CEO薪水增加有關。通用汽車的CEO巴拉(Mary Barra)去年的薪酬是2,900萬美元,是通用汽車工人工資中間值的362倍。這個比率確實很高,但汽車工人平均的年薪8萬多美元,也幾乎是全美平均工資的2倍。
美國聯合汽車工會(UAW)成立於1935年,已經有88年的歷史了。他們最高峰的時候,曾經有150萬名會員,但目前的會員數只有39萬,還有近60萬的退休人員。工會握有與1,600家公司的1,150個勞工合約。工會的資產達10億美元,2020年的會員費收入只有2.88億美元,但收到的捐款卻有10.27億美元,高達會費收入的3倍。
耐人尋味的是,2008年,加州大學10個校區的6,500名博士後,相當於全美博士後總數的10%,居然投票加入UAW,成為美國最大的博士後研究者工會(UAW Local 5810)。汽車工會擴展到學術界,確實是史無前例,也是發人深省的。
談及企業的競爭力,每周工作四天的話題,又重新浮現。每周工作4天的倡導者們,還有一個國際團體,叫做「全球每周工作4天組織」(4 Day Week Global),是2019年成立的。他們的希望改變人們看待工作的方式,不光是談及工作的時間、小時,而是聚焦在生產力和產出。他們在世界許多國家,都試驗過推出每周4天的工作日。
「每周工作四天」做了一些大型的試驗,在美國、加拿大、英國和愛爾蘭進行,持續了18個月。參與的企業包括設計公司、製造商、和非牟利組織,有數十家公司參與。工人每周享受一天有薪休假,但維持相同的工作量,看看他們是否能更有效地完成同樣的工作。4天完成5天的工作,剛開始時,人們感覺很累;6個月後,人們表示倦怠有所減輕,健康有所改善,工作滿意度更高。他們每周的平均工作時間減少了約4小時,到只有34小時。實驗12個月後,進一步減少了工作時間,每周工作時間減到約33小時(四天),參加者表示身心健康,工作與生活的平衡有所改善。
早在1930年代,著名經濟學家凱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就曾經預測,技術進步可能在一兩個世代的時間內,就會使得每周工作15小時成為可能。其他預測工作時間減少的知名人士,還包括美國的建國先賢富蘭克林,戲劇家蕭伯納,和前美國總統尼克森。
顯然,持續3年的瘟疫病毒肆虐和各國的應對方式、遠程工作,使得「每周工作4天」與人們更接近了一步。這次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對通用汽車、福特和Stellantis發起罷工時,他們的要求之一,就是每周工作4天。
美國公開的社會主義者、佛蒙特的參議員桑德斯(Bernie Sanders) 是縮短工作周的大力支持者。桑德斯告訴有線電視新聞網(CNN),說人工智慧和機械人技術的爆炸性增長,將使普通工人「更有效率」。顯然,桑德斯認為,普通的工人會從這些技術的爆炸性增長中受益。但是,這個假定是準確的嗎?主導和操作這些人工智慧和機械人技術的人,是罷工中的、底特律的藍領汽車工人嗎?恐怕不是的。
無論如何,底特律工人的罷工、要求加薪,和「每周工作4天」再度熱門,如果是在美國經濟蓬勃向上、社會繁榮、人民幸福的前提下,可能都不是太大的問題。但在世界經濟進入深水區,社會矛盾尖銳,人類道德敗壞下滑,戰爭陰影揮之不去的條件下,談論這些話題,怎麼說呢,好像就是有那麼一點點的雲山霧罩、不著邊際、和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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