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看過,透過視像和導演陳梓桓(1987- )對談;何期荒謬?電影是香港今生,導演是香港人,電影在香港被禁,卻可以在世界各地看到,而且還可以和身在香港的導演視像對談交流。在國際特赦組織人權民運信息中心主辦的良心囚徒鄒幸彤和電影憂鬱之島研討會,參加者以港人居多,本地人也不少,說普通話的寥寥可數,研討會以英語進行。
陳導的書房工作室很實在,書本、攝影器材東西四放,凌亂中見條理;視像效果清晰,英語說得流暢,由於不是用母語廣東話來交談,多了一重語文翻譯的思考,話說得更慎重。鏡頭中他的頭好大,好健康有神,談到2019年拍攝時最大的困難是人人蒙面,很多場景都要費煞思量;他肯定地說不會離開香港。他的志業是紀錄片製作人,仍然要為香港留影留聲,根在本土,離開當地就一切都不相同了,困難當然多,但不能隨便向困難屈服,恐懼恆在,但誓不向恐懼低頭。
陳梓桓2016年執導的「亂世備忘」,由張鐵樑(1983-20.03.2020)監製,片長133分鐘,敘述的是雨傘運動。「憂鬱之島」由2016年起構思拍攝,原先命名為「14/67」,以1967年對比2014年;但到了2019年,甚麼都不同了,2020年用了14天重拍,拍攝地點包括廣東省佛山、四川省、日本、奧地利,花了15個月剪接,片長97分鐘;監製是「地厚天高」的任硯聰,製作成本約二百五十萬港幣。電影在加拿大Hotdocs國際紀錄片影展作世界首映,獲得第13屆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三項大獎和第59屆金馬獎最佳紀錄片提名。
電影大綱穿插於1967年至2020年的香港紀事:一對青年男女1967年從深圳泅水偷渡到香港,這些倖存者到了2016年面對茫茫大海追悼當年因文化大革命逃亡香港的溺斃者,或葬身鯊魚腹的罹難者,以74歲的陳克治作為藍本;同是1967年的另一主線是反英反殖的年輕人被香港政府逮捕拘禁,到了今天回歸後仍然在爭取平反,要求撤銷刑事紀錄,恢復愛國者名義,以楊宇傑作為軸心人物;1989年天安門民主運動,學聯主席林耀強北上聲援,之後在社區為街坊提供法律諮詢服務,出席2018年學聯成立50周年晚宴,2019年參與六四悼念集會,到西區警署門口燒衣紙,大聲疾呼「民主中國」被喝倒采(電影中的角色由浸大學生會會長方仲賢扮演);貫串到了2019年佔領立法院,鍾耀華重讀佔中九子案陳情書,跟著是長長一段默片,無聲拍攝20多位被拘禁被判刑者凝鏡,一一羅列反中亂港罪名。
坊間議論電影有否為1967年暴動參與者楊宇傑漂白?當年他不過15、16歲就讀金文泰中學,參加左派組織青年樂園活動,因為印製宣傳愛國有理,反殖無罪文宣被香港政府拘捕入獄。之後他如何海外營商致富,家居淺水灣豪宅,都是諱莫如深。2019年汶川大地震,他率領母校金文泰師生到汶川致哀。早幾年前他更率領67代表團訪英,在倫敦邱園擺龍門陣,為67愛國反英求清白,現場派發他自資出版的叢書,其實他早於70年代已經常於港大學生會刊物學苑以「石中英」筆名投稿。由始至終是共產黨擁護者既得利益一名,就算和校友「長毛」茶敘殷殷,也全無漂白功能。是甚麼動機嗾使他汲汲為不得香港民心沒有共產政權下命令的暴動漂白?
參與研討的黃瑞紅大律師初看「憂鬱之島」心情沉鬱,今日再看看出了茫茫大海,1967年以死相搏投身怒海,到了74歲還黃埔碼頭晨泳,風雨不改,生命力希望在乎自身。前明報政治卡通漫畫家黃照達來到這邊,說今天明報的每一行字每一格漫畫都受到審查,動輒得咎。同場也播放了捷克布拉格民間組織「我地」劉慧婷的行為紀錄短片,為悼念六四和2019反送中剃頭,束束長髮,悠悠我思。劉慧婷將返回香港,代丹麥雕塑家高志活向香港大學討回國殤之柱。有心人,尚在海角天涯,三更有夢,千里懷人,大家用A4白紙給鄒幸彤寫信:
這綠島像一隻船,在月夜裏搖呀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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