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9月20日，烏克蘭戰爭已經進入第209天。當天，烏克蘭軍隊繼續向東部推進，更多的領土正在被收復。俄羅斯軍隊對烏克蘭的大舉入侵，現在變成了抵抗，形勢對俄羅斯越來越不利。

普京面臨痛苦的抉擇，或將戰爭升級為全國動員，或承認失敗，求和。但普京能否做出明智的選擇，還要看他下一步如何行動。從關於莫斯科雜亂和矛盾的消息中看，普京在表現出求和跡象的同時，還在推動對烏克蘭東部和南部俄羅斯佔領區的一系列可疑的公民投票。

在上周舉行的撒馬爾罕峰會上，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與俄羅斯總統普京進行了會談，他對普京希望儘快結束衝突表示樂觀。

埃爾多安說：「他實際上在向我表明，他願意儘快結束這一切。這是我的印象，因為現在事情的發展對普京來說是很有問題的。」埃爾多安表示，在烏克蘭軍隊最近取得進展之後，俄羅斯在戰場上遇到了麻煩。普京可能會採取一些妥協。有消息說，大約200名被俄軍關押的人質將很快被交換。

很難說埃爾多安對普京願意結束戰爭的看法具體是指甚麼？是做出關鍵問題上的讓步？還是決定撤軍？看起來都不像，這並不代表普京會做甚麼有利於結束戰爭的事，更不意味著戰爭會在短期內結束。

在目前情況下，讓普京主動撤軍，或讓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答應普京的條件都不現實。只能讓戰爭繼續進行，直到有一方或雙方都願意妥協的時候，才有可能建立成功的外交渠道。

那麼，烏克蘭和俄羅斯誰會妥協呢？戰爭之初，貌似烏克蘭更像能夠妥協的一方，但俄羅斯卻不依不饒，當然戰爭的起因就是俄羅斯自以為烏克蘭會屈服。如今事態的發展卻出人意料。

隨著烏克蘭在哈爾科夫和赫爾松的攻勢取得進展，澤連斯基幾乎沒有理由退讓，尤其不會向俄羅斯割讓領土。他已經明確表示，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這樣做。

那麼，在烏克蘭用武力把俄羅斯人趕出領土之前，儘快結束戰爭的方式是甚麼？這就要看普京的作為了。如果這位俄羅斯總統選擇談判，他可能需要找到一個台階，把他的失敗說成是成功。他的政治前途，包括他的自由和生命，可能全都取決於此。

進入9月之前，一些支持俄羅斯的人揚言，俄羅斯在此次衝突中取勝只是時間問題，並指責美國和西方對烏克蘭的軍事援助只是在徒勞地延長戰爭和烏克蘭人的痛苦。現在看起來，這種觀點已經很難成立，甚至有愚弄大眾之嫌。顯然，烏克蘭的領導力、國家承諾和戰術上的勇氣正在戰勝俄羅斯人。

俄羅斯在夏季攻勢中所獲得的有限的成功，消耗了巨大的資源，包括重大的傷亡和大量武器彈藥的消耗。雖然進展緩慢，但確實迫使烏克蘭人讓步了。可現在看來，烏克蘭人的讓步不是潰敗，而是一次有秩序的戰術轉移，目的是讓俄羅斯人筋疲力盡，削弱他們後續的行動能力。

雖然目前還不確定烏克蘭是否能在今年徹底把俄羅斯人趕出去，但在兩軍交戰中，俄羅斯軍隊越來越像那支即將潰敗的部隊。遺憾的是，普京可能仍然認為自己手上還有足夠的籌碼支撐接下來的賭注，比如通過對烏克蘭佔領區的非法公投尋求入侵的合法性，並以此為依據發起全國動員，將所謂特別軍事行動升級為戰爭；利用能源短缺和即將到來的寒冬，或者模糊不清的核威脅，迫使歐洲做出某些讓步，使西方對烏克蘭的軍事支持有所顧忌。進而使俄羅斯軍隊獲得喘息或改善被動局面的機會。

9月20日，俄羅斯國家媒體報道，烏克蘭東部和南部俄羅斯佔領區將在9月23到27日舉行公投。 「動員」一詞正頻繁地出現在俄羅斯媒體上，它不是一個簡單的想法，在俄羅斯的法律含義是，俄羅斯必須處於戰爭狀態下，才能宣布動員。鑑於對烏克蘭師出無名的戰爭需要一個藉口，因此，正式宣布被佔領地區為俄羅斯領土，將使克里姆林宮能夠謊稱其國土受到烏克蘭的攻擊，而對烏克蘭宣戰。

將烏克蘭領土上的戰鬥描述為對俄羅斯的攻擊，可以使莫斯科有理由調動其200萬軍隊的全部能力。動員的直接影響之一，是對俄羅斯人的徵兵。有專業技能的人，如醫生、退伍軍人，年齡在60歲以下的都可能成為徵召對像。符合徵召條件的人，可能面臨嚴重的行動限制，包括不能出國。

如果普京宣布動員令，並對烏克蘭宣戰，將產生更廣泛的影響，包括使整個俄羅斯經濟處於戰爭動員狀態。至少動員將涉及大量武器採購，武裝部隊開支和國防工業改造等多方面。在經歷了幾個月毀滅性的國際制裁後，俄羅斯工業是否為動員做好準備也很難說。衝突已經暴露俄羅斯國防工業對外國供應鏈的依賴，尤其是電子元件。有跡象表明，俄羅斯在補充物資、滿足基本後勤需求方面存在困難，更不要說尋找訓練有素的替代人員了。  

烏克蘭外交部長庫列巴（Dmytro Kuleba）說，俄羅斯人想做甚麼就做吧，這不會改變任何事情。無論俄羅斯怎麼說，烏克蘭都有權利收復其領土。

美國國家安全顧問沙利文（Jacob Sullivan）說，華盛頓明確拒絕任何此類公投。普京可能進行的動員，不會破壞烏克蘭擊退俄羅斯入侵的能力。

澤連斯基說，前線的局勢清楚地表明，主動權在烏克蘭手中，烏克蘭的立場不會因為俄羅斯的噪音而改變。

歐盟外交政策負責人博雷爾（Josep Borrel）說，集團及其成員國不會承認公投結果，如果投票繼續進行，將考慮對俄羅斯採取進一步措施。

由此，我們看到了世界對俄羅斯公投和動員的態度。總之，無論多大範圍的動員，也難以補充俄羅斯在烏克蘭傷亡十幾萬精銳部隊的損失，以及被摧毀的眾多武器裝備和幾乎掏空庫存的彈藥消耗。特別是精確制導彈藥的補充，可能已經超出了俄羅斯國防工業現有的能力。

不太可能被承認的公投和虛張聲勢的動員，也許已經不能改變甚麼。但它很可能是克里姆林宮的一個幌子，以在烏克蘭的攻勢下凍結當前的戰場狀態，至少保住其部份成果。或者為下一步求和鋪墊一個維護臉面的台階，告訴對手，我還能大打出手，只是現在不想打了。當然，也不排除普京真的想拚個魚死網破。

俄羅斯在烏克蘭戰場上的表現已經證明，它再也不是那個它所說的大國了。烏克蘭對俄羅斯的堅決抵抗，某種意義上把美國從針對俄羅斯和中共兩個方向的對峙狀態中解脫出來。美國對烏克蘭的支持，不一定是被俄羅斯牽制，更可能是以相對較低的成本，從根本上換取歐洲和亞洲的力量平衡。這種用烏克蘭消耗俄羅斯實力的做法，頗有《孫子兵法》中「李代桃僵」的味道。基輔戰鬥和勝利的決心，正在削弱俄羅斯軍隊，不管這場戰爭的結果如何？它都一定將降低普京未來對歐洲的威脅，從而有利於美國釋放更多的資源，應對中共在亞洲不斷上升的挑戰。

如果在俄羅斯戰敗前，普京選擇外交途徑和平解決衝突，主動結束戰爭，讓俄羅斯軍隊有尊嚴的撤回俄羅斯，可能是普京這次錯誤戰爭的最好結局。但是憑藉俄羅斯殘存的實力，普京不一定能夠在現階段清醒地認識局面。

9月21日，普京在烏克蘭戰爭開始後的第一次全國電視講話的結尾中表示，俄羅斯將調動一切資源繼續這場戰爭，包括核武器。普京的亢奮可能對應俄羅斯即將到來的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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