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社會,人們稱生意人為「商人」,稱買賣行業為「商業」,而且,買、賣雙方交易的物品稱為「商品」。這和中國上古時期的「商朝」有關嗎?

東漢《白虎通》稱「商」為「通四方之物」。「商人」成了做買賣、做生意者的代名詞。據《中國古代商業史》介紹,商業、商品、商旅等詞彙的形成,均與商朝有關。

商人先祖

二十八星宿中的「心宿」,也稱「商星」(也稱大辰、大火)。中國上古時期,帝嚳高辛氏封其長子閼伯於商丘(今河南省商丘市)。《左傳‧昭公元年》記載:「遷閼伯於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為商星。」閼伯就是契。

商星,對應到地上,就稱為「商」。契成了商國人的始祖。在這片土地上,契的後代子孫繁衍生息。

契的孫子「相土」輔佐夏朝,擔任國相十五年,襲封於商丘。商丘土地廣闊平坦,交通便利,相土發明了馬車,並用馬車運輸貨物,往來四方,進行買賣。商國人民紛紛仿傚相土,販運貨物進行交易,物流疏通,豐富周邊國家的生活所需。商丘成為「方國」(諸侯部落或國家)。生活在「商國」裏的人民就被稱為「商人」。

契的六世孫子王亥——「肇牽車牛遠服賈,以孝厥父母」——他馴養牛馬,製造了牛車,用牛車作為運輸工具,經常駕著牛車到黃河北岸做買賣,賺取錢財,孝養父母。這就是「王亥服牛」故事的由來。王亥「服牛乘馬,以為專利」——他推動了農業、牧業發展,使方國興旺起來。

到了契的第十四代孫成湯,滅了夏王朝,建立了商朝。

殷人貴富

《禮記‧祭義》記載:「昔者,有虞氏貴德而尚齒,夏後氏貴爵而尚齒,殷人貴富而尚齒,周人貴親而尚齒。」

從虞、舜時代經過夏、商,到了周朝,人們都很尊敬年老之人(尚齒也)。然而這幾個朝代也各有特點,比如:虞、舜時代的人重視道德;夏朝的人看重官爵;商朝的人重視財富;到了周朝,人們則重視親戚關係。從文獻記載看,殷商時期的人們很看重財富。

周武王伐紂王,滅了商朝。殷商貴族箕子曾為周武王講述了九條治國之道,其中第九條是「五福」,即壽、富、康寧、攸好德、考終命。這裏的富,是指「家豐財厚也」,家庭殷實,擁有財富、富貴的意思。箕子還講到「六極」,六種窮極惡事,其中位居第四的就是「貧」,也就是「困之於財」,缺少財富、錢財短缺的意思。

上古時期,商朝人就已經認識到財富對生民、對國家運作的意義。然而,財富不能憑空出現,一定是通過某種方式將材、物、貨、幣流通起來,才能轉換為財。這就涉及到商業。

「商」字源於卦象?

探尋中國商業文化的淵源,竟也和卦象有關。在甲骨文中,「商」字上半部為刻齒形,下半部為底座形,整個字形結構猶如漏斗。

《集韻‧陽韻》:「商,刻也。」

《正字通‧口部》:「商乃漏箭所刻之處。」

也就是說,商,可以用來表示「時間刻度」。

上古時期,神農被推舉為天下共主後,他取《易經》「噬嗑」卦象,來推動商業活動。神農開闢市集,將買賣的時間定在正中午,是因為「日中」這個時間點是萬物相見的時候,也是陽氣最盛的時候,象徵著繁榮的氣象。

據《易經‧繫辭下》記載:「日中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蓋取諸《噬嗑》。」

「噬嗑」這個卦象有多重象徵含義,其中之一象徵「集市」——「下震上離,離為日,為明,震為動,為出。上光明,而下有動,日中集市之象顯矣!」

王弼註解說:「噬嗑,合也。市人之所聚,異方之所合。設法以合物,噬嗑之義也。」

噬嗑,本意是上、下顎咬合,將吃的東西咬碎。凡事不能亨通,一定是因中間有阻礙,將障礙物咬碎,自然事情順利進行。

孔穎達在《周易正義》曰:「日中為市,聚合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象物噬齧乃得通也。」

神農招徠天下之民,聚集四方異域的不同貨物,人們在規定的場所,尋找合意的商品,相互交換、互通有無,各自得到所需的東西就各自散去。

雖然「商人」這個說法的起源,學界仍持不同論點,但總體上傾向於和殷商有關。

出土文物佐證商朝商業活動

由於年代久遠,在人們的思維定式中,認為上古時代落後,商朝「是否存在商業」,也令不少人心存疑惑。從出土文物來看,商朝不僅存在商業活動,而且活動範圍擴展到海外。

商朝貨物流通使用貝幣。從殷墟「婦好墓」(商王武丁妻之墓)中出土了6,880多枚貝幣。經過檢測,這些貝幣分布於台灣、南海以及阿曼灣、南非的阿果阿灣等地。這些貝幣通過水路,進入河南安陽。考古發現,說明商朝時期,就已經具備了遠航的能力,也就是說商朝的航海能力很發達。

《尚書大傳‧西伯戡黎》記載,商紂王囚禁周文王於羑里,周國大臣散宜生設法營救,於是就到各地搜尋奇珍異寶,其中,在「江淮之浦」找到了如車渠的大貝。他將奇珍異寶獻給紂王。紂王非常高興,就釋放了周文王。

散宜生進獻的車渠,又叫硨磲,這種軟體動物生長於深海中,比如在印度、西太平洋熱帶海洋,或台灣、海南島、西沙群島等地。大硨磲的貝殼可長達1米,貝殼有些像三角形,色澤漂亮,可用來製作器皿和裝飾品。散宜生從「江淮之浦」得到碩大的硨磲,定是當地人出海所捕獲。

三千多年前,周武王率領大軍伐紂,攻陷了商朝國都朝歌(今河南省鶴壁市淇縣)。周軍在紂王的王宮和商貴族的府邸搜出了上億件的寶玉、佩玉。河南一帶並不產玉,這麼多的寶玉唯有通過商業交換,或者諸侯進貢而來。

另在殷墟發掘的動物骨骼中,發現了一個麻龜板,而麻龜板生產於南海。此外,殷墟還出土了一大塊鯨魚的肩胛骨,以及來自同一深海的巨物椎骨。河南安陽遠離海洋,殷墟出土的骨骼也印證著商朝的遠航能力。

從出土的商朝器物中也發現,「父乙盤」「獸面紋鼎」上刻著商朝人乘船在海上販運貨物的圖像。在已解讀出的甲骨卜辭中,還出現了商朝人對海上活動進行占卜的內容。

《殷契遺珠》第556片上寫著:「貞:追凡;貞:凡追。」意思是追趕帆船。

甲骨文也出現了象形的「帆」字。商朝的一些船隻上配備風帆,為深海遠航解決了行駛動力的問題。從出土的實物來看,商朝人已經具備了遠洋航海的能力。

商朝的一些船隻上配備風帆,解決了深海遠航的問題。商朝人已經具備遠洋航海的能力。(Elenarts/Shutterstock)
商朝的一些船隻上配備風帆,解決了深海遠航的問題。商朝人已經具備遠洋航海的能力。(Elenarts/Shutterstock)

漢字象形

早期的商業活動如「噬嗑」,從而使無法流通的商品流入百姓手中。而商朝流通「貝幣」,有不少漢字帶有「貝」,如:財、貪、買、賣等,帶有錢財、貨幣及更深的意涵。

如,甲骨文的「貪」字——人、口、貝——象徵人張開大嘴吞貝的象形字,表示人對錢財的貪婪。

再看甲骨文的「嬰」字,是在一個人的頭髮上綁了成串的貝殼,視為自己心愛的、珍愛的寶貝。

再看甲骨文「敗」字:一個人手持著木棒敲打貝殼。以此表示破壞、損壞貝殼(貝幣)。

再如甲骨文的「買」字,字形看上去是用漁網打撈貝殼。

商朝人使用貝幣,打撈上來的貝殼就可以作成貨幣,在沒有印鈔機的年代,商朝人製作貝幣,作為錢財。◇ 

商朝人使用貝幣,打撈上來的貝殼就可以作成貨幣。(vvoe/Shutterstock)
商朝人使用貝幣,打撈上來的貝殼就可以作成貨幣。(vvoe/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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