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是中共政局頗為動盪的一年,年終歲尾之際,「黨中央」為了找回權威,密集安排了一系列政治活動,試圖對多個核心問題強行定調,或對黨內有所交代,但也把激烈的內鬥公開化。
經濟工作會議卻講「政治」
12月11日至12日,中共在北京召開經濟工作會議,中共高官們齊聚北京,儘管知道誰都沒辦法,但可能仍期望聽到「黨中央」的一點新東西,或者某種新態度。習近平講話承認「有效需求不足、部份行業產能過剩、社會預期偏弱、風險隱患仍然較多,國內大循環存在堵點」;還有「外部環境的複雜性、嚴峻性、不確定性上升」;並繼續要求「黨政機關要習慣過緊日子」;但稱「中國式現代化」是「最大的政治」。
官員們對「黨中央」能否管好經濟恐怕失去了最後一點信心。「黨中央」要求在經濟問題上講「政治」,就是不許官員有異議,不許質疑「黨中央」提出的「國內大循環」或自力更生的「中國式現代化」。
12月29日,中共國家統計局突然宣布,2022年GDP多報了5,483億元人民幣。李克強猝死後,很快被當作了替罪羊。李強將不得不更小心翼翼,不敢以黨內二號人物自居。中共國務院總理對經濟問題不敢多言,只能跟著講「政治」。
政治局成員遭卸責
12月18日午夜,甘肅省臨夏州積石山縣發生地震,中共立即承認131人死亡,近1.5萬間房屋倒塌,可見災情嚴重;但15小時後,中共宣布結束救援,讓救援隊撤離。中共高層沒有及時到場視察、指揮救援。
12月21日至22日,中共政治局召開民主生活會,政治局成員逐個向習近平表忠心。習近平要求政治局成員帶頭「維護黨中央權威」「在政治上行動上同黨中央保持高度一致,首先要在思想上同黨中央保持高度一致」。
習近平應該覺察到政治局成員對他的「權威」產生了懷疑、動搖,他還要求政治局成員「研究重大決策時要認真思考,充份發表意見」。
中共政治局開會時常一言堂,其他人都小心翼翼、甚至一言不發,習近平感受到了冷場。他說,「對工作中了解到的真實情況,要及時客觀全面反映上來,不能只報喜、不報憂……在分管領域和主政地方……鼓勵大家暢所欲言」、「把正確意見提煉出來,作出科學決策」。
「黨中央」承認了某些決策不「科學」,被迫開始找理由、找替罪羊,政治局成員們忽然被卸責。他們大概只能點頭稱是,但大多數人心裏不見得真服氣。
12月27日,黨媒公開了新的《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標明2003年12月23日中共政治局會議審議批准。政治局會議實際從12月21日至12月23日連開了三天。中共發布的總計158條、2.2萬多字的新幫規,最關注的應該是「違反政治紀律行為」;包括「在重大原則問題上不同黨中央保持一致且有實際言論、行為」「違背、歪曲黨的改革開放決策,或者其他有嚴重政治問題的文章、演說、宣言、聲明等」「妄議黨中央大政方針」「詆毀、污衊黨和國家領導人」「發布、播出、刊登、出版前款所列內容或者為上述行為提供方便條件的」;以及「私自攜帶、寄遞」和「私自閱看、瀏覽、收聽的」。
最嚴重的問題應該是「在黨內組織」或「參加秘密集團或者組織其它分裂黨的活動」;以及「在黨內搞團團夥伙、結黨營私、拉幫結派、政治攀附、培植個人勢力等非組織活動」;還有「對黨不忠誠不老實,表裏不一,陽奉陰違,欺上瞞下,搞兩面派,做兩面人」「製造、散布、傳播政治謠言」「擅自對應當由黨中央決定的重大政策問題作出決定、對外發表主張」。
中共黨魁三連任後,這些政治問題仍沒有消除,還越來越被反覆強調,並出台新的幫規嚴加約束,黨內「鬥爭」可見一斑。
末代黨魁學毛的「鬥爭藝術」
12月26日,中共在京高官到毛的紀念堂,向其坐像三鞠躬,還瞻仰了毛的遺容。中共高層們不顧凶煞之氣,非要借毛屍還魂,大概是顧不了這許多。「黨中央」深感自身權威受到質疑,此時急需另一場政治騷,找回「領袖」的感覺。
習近平稱,毛「在同各種錯誤傾向作鬥爭並深刻總結中國革命經驗的過程中創立了毛澤東思想」;並稱其有「爐火純青的鬥爭藝術」。
「習思想」正遭遇黨內質疑,「習核心」的權威正在被動搖,這與毛當年大躍進失敗後的窘境類似。毛靠「鬥爭」才繼續掌握權力;今天,習也需要靠「鬥爭」維護自己的權威。
習近平說,毛「沒有現成的經驗可以借鑑,在前進道路上出現這樣那樣的曲折和失誤是難以完全避免的」;還說毛在「探索中走過彎路,特別是發動和領導『文化大革命』這個嚴重錯誤」;但仍稱,「他的功績是第一位的,錯誤是第二位的,他的錯誤是一個偉大的革命家、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所犯的錯誤」。
「黨中央」再次變相承認了某些決策錯誤,但比照毛,同樣「沒有現成的經驗可以借鑑……曲折和失誤是難以完全避免」;而且「探索中走過彎路」和「錯誤」,也可以被說成是「偉大」的「錯誤」。
習近平還說,對毛的「最好紀念」,就是推動「中國式現代化」,並稱「中國式現代化為黨的理論創新開闢了廣闊前景」;但要求各級幹部「開動腦筋、勤於思考,積極提出真知灼見,為黨的理論創新貢獻智慧和力量」。
習試圖借毛肯定「中國式現代化」,卻要求各級官員貢獻「理論創新」。在「沒有現成的經驗可以借鑑」的情況下,「黨中央」當然也難免「失誤」;但誰也不能就此否定「核心」。這應該就是從毛那裏學來的「鬥爭藝術」。
習近平還說,要「摒棄一切固守舊思維、舊理念、老套路、老辦法的懶漢思想,堅決反對一切不擔當不作為、推脫躲繞、不思進取的躺平行為」。
「黨中央」知道各級官員在躺平,這實際是對「習思想」和「習核心」的變相質疑和抵制。中共貪官們可不想「自力更生」或「艱苦奮鬥」,他們沒錢可撈,當然不幹。如今,「黨中央」點出了他們的躺平行為,他們是繼續躺平,還是也要學學「鬥爭藝術」呢?
外事工作不准其他官員多言
12月27日至28日,眾多高官們又被叫到北京參加外事工作會議,現場竟然沒人做筆記,桌上也沒有參考文件,他們只單純聽習近平訓話。
2023年中共外交繼續連遭敗績,中共黨魁還放棄了G20峰會;但習近平總結了10項對外工作的「歷史性成就」。
中共高官們知道,「黨中央」對外交問題不會承認決策失誤,但政治局成員們大多數也無權過問,「黨中央」想卸責也難。
習近平稱,「世界歷史曲折前進的大邏輯不會改變……在黨中央集中統一領導下……外交將進入一個可以更有作為的新階段」。
「黨中央」不得不承認外交工作陷入「曲折」,在場的大多數官員們只當聽故事。黨媒報道稱,「必須發揚鬥爭精神」。
李強主持會議稱,要「以習近平外交思想」指導對外工作,其他人更不敢反對「習近平外交思想」,否則就可能被「鬥爭」。然而,已經幹了10年中共外長的王毅,目前仍在回爐兼任外長,外交部至今找不到替代者,眾多參會官員心中的疑問難解。
黨媒報道稱,「必須毫不動搖堅持外交大權在黨中央……不折不扣貫徹落實黨中央對外工作決策部署」。
「黨中央」表面上強調對外「鬥爭」,實際通過外事工作會議對內「鬥爭」。眾多與外交事務不相關的人被召到北京,就是要被告知,任何人不許評論、質疑「黨中央」的外交決策。
12月29日,習近平接見回國的全體使節,要求「敢鬥善鬥」。
「黨中央」召回全部駐外使節,這場政治騷的規模實在夠大,但陪同習近平接見的只有蔡奇和王毅,其他官員對這「三人組」會服氣嗎?
新年講話前的重磅炸彈
12月29日,習近平在政協新年茶話會上講話,稱2023年的「成績來之不易、可圈可點……在化危機、闖難關、應變局中創造了新機遇、贏得了戰略主動」。
12月29日,中共人大宣布免去多名軍隊將領的人大代表資格,包括原軍委聯合參謀部副參謀長張振中;軍委裝備發展部前任副部長饒文敏、張育林;南部戰區海軍司令(南海艦隊司令)鞠新春;空軍前司令丁來杭;火箭軍兩任前司令周亞寧和李玉超;火箭軍前副司令李傳廣;火箭軍裝備部前部長呂宏。
中共軍隊清洗被掀開了一個蓋,但仍有許多未知數。各級官員不能公開議論軍隊事務,但都會關注軍隊到底發生了甚麼。
12月29日,原中共海軍司令董軍被任命為國防部長;但他還不是軍委委員,也沒有循例成為國務委員。中共人大的一系列決定證實,軍隊同樣亂成一團,仍未真正理順。
中共人大補選唐登傑為人大代表。2023年10月底,唐登傑從民政部部長轉任山西省委書記,前山西省委書記藍佛安9月進財政部,10月任財政部長。這些任命應該打亂了原來的計劃,隱約透出中央機構改革可能走樣。
12月31日,習近平發表新年賀詞,稱2023年「經歷了風雨洗禮……大家記住了一年的不易」;並稱「有風有雨是常態」;大家「工作生活壓力都很大」。
在每況愈下的現實面前,中共黨魁試圖強調信心,但也知道黨內失去了信心,失去了對「黨中央」的信心。2023年底中共的一系列政治操作,都在試圖阻止對「黨中央」的種種質疑。「黨中央」玩「鬥爭藝術」的同時,也把中共內鬥公開化了。可以預見,2024年的中共政局會亂上加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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