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清：中國傳統文化對《世界人權宣言》的貢獻

2023年12月10日是《世界人權宣言》發布75周年。《世界人權宣言》第1條說：「人人生而自由，在尊嚴和權利上一律平等。他們富有理性和良心，並應以兄弟關係的精神相對待。」

宣言的通過是基於這樣的歷史：二戰時期納粹極權政府對人權的恣意踐踏和剝奪，人類認識到，人類歷史真正的災難不是天災，也不是一般犯罪，而是以國家名義實施的群體滅絕和屠殺，在國家名義下，幾百萬幾千萬的人被奴役、被屠殺。

《世界人權宣言》序言說，「鑒於對人類家庭所有成員的固有尊嚴及其平等的和不移的權利的承認，乃是世界自由、正義與和平的基礎。鑒於對人權的無視和侮蔑已發展為野蠻暴行，這些暴行玷污了人類的良心，而一個人人享有言論和信仰自由並免予恐懼和匱乏的世界的來臨，已被宣布為普通人民的最高願望」。

《世界人權宣言》的基礎是人類的良心，人權普世價值植根於人類良心的自由和自由的良心。

中國傳統文化對良心普世價值的貢獻

從人權宣言的起草過程看，良心自由概念被納入國際人權文件，並作為普世價值得到世界大多數國家代表的贊同，中國傳統文化做出了自己的貢獻。

據歷史資料記載，人權宣言的起草由剛成立的聯合國人權委員會負責，委員會主席是美國代表埃利諾·羅斯福，副主席是台灣代表張彭春。

各國代表對於二戰時期駭人的人權迫害罪行，都希望能夠在價值理念上達成共識，因為只有在價值理念上達成共識，才能成立一個各國政府都接受的國際組織——聯合國。

如果沒有價值共識，沒有一個普世的價值理念和共同認可的標準，這樣的國際組織就沒有靈魂，之後聯合國通過的國際公約和國際法體系也就沒有根基。

當時，儘管各國代表對於人權的價值有共識，但是，對於這個共識的來源卻出現了爭執，因為各國有不同的宗教信仰。

張彭春以中國儒家文化中的「仁」，對應英語中的conscience，把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仁愛、忠誠、寬容等價值理念融入宣言，為人權找到了非宗教的文化依據，即良心，彌合了世界各國代表的分歧，獲得了廣泛的贊同，「使人類歷史上第一部國際權利法案成為凝聚東西方文明智慧的經典」。

張彭春的傳記作家，斯德哥爾摩大學的Hans Ingvar Roth說：「宣言中最有意義的所有方面，比如宣言的普世性、宗教中立性、對個人基本需求和尊嚴的強調，張彭春都有關鍵貢獻」。

宣言體現了以良心為基礎的普世性的價值。按照中國儒家經義，「仁者，愛人」，「仁」不是個體自己的認知，而是體現在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即人與人之間的尊重與寬容，「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凡是人，皆須愛，天同覆，地同載」。這樣的價值理念能獲得各國代表的贊同，是因為超越了文化和宗教，是人類普世的規範。

所以，與其說是張彭春對人權宣言的貢獻，不如說是因為中國文化中的價值理念和獨特的發展特點為世界人權宣言提供了思路。

中國傳統文化的獨特性

在人類歷史上，良心和宗教信仰有關，真正的信仰，都是讓人「善良、寬容」。但是，由於宗教不寬容導致出現宗教紛爭和敵視，甚至導致戰爭。

在中國歷史上，卻很少出現宗教迫害和宗教紛爭，道教、佛教、和儒教（有人稱儒家學說為儒教），還有後來傳入中國的基督教，都成為中華文化的一部份，「和而不同」。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對神的信仰分為兩個層次，一個是，宗教信仰是首先是神給人提升自己的機會，就是人可以通過修煉提升自己到更高的神的世界去，基督教稱為「天堂」，佛教稱之位佛的「世界」或者「彼岸」。

基於此，信仰者要嚴格要求自己，而這恰恰是良心的要求，「行有不得，反求諸己」中國文化中，可以叫做「出世」，即不關心也不干預世俗社會的一切。

對神的信仰的另一個層次則是對社會道德的影響，宗教信仰通過經書（西方稱為教義）的傳播，把神給人的規範傳達給人，讓人分清「是、非」，「善、惡」，理解甚麼「寬容」、「良心」，給與人類社會道德規範和倫理，甚至變成文化的一部份，即「入世」的價值部份。

中國傳統文化由此形成了獨特的兩部份——「出世的修行」（超出世俗），和入世的規範（良心），以「天良」為核心，形成了一整套穩定價值體系。

這一套價值體系，是每個人判斷自己、判斷社會、判斷君主（公權力）的標準，形成「道統」（任何統治者必須符合「天道」），「法統」（統治者還要符合不同時期不同的合法性，如從夏朝之前的禪制到夏代之後的家族繼承製，再到現在的民主選舉制），如果說「道統」是讓統治者符合天道的實體規則，「順天愛民」，「尊重人權」，那麼，「法統」則是要求統治者符合一定時期的形式規範。

中國傳統文化在「良心」自由下形成的穩定價值體系，能穩定的維持對神的信仰，又能做到寬容愛人，「海納百川，有容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