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國務院前總理李克強上周猝死,引來種種猜測。資深傳媒人程翔向本報表示,「李克強今次死得咁(這麼)快,68歲,在中國領導人行列中算是非常年輕」。按黨內不成文規定,自鄧小平年代起,太子黨與團派「輪流做莊」,領導人則「七上八下」(編按:指擔任政治局常委者,若是67歲即可留任,倘若年屆68歲即須離任),但是這些規定都被習近平一一打破,拉他(李克強)下來,加上被當局監視生活,推斷李克強因此「鬱鬱不樂」。程翔認為習的所作所為,導致李克強早逝。

程翔指出,今年「十一」的國宴後,網上盛傳習脫稿演說;但是由於沒有實際憑據,外間引述得不多。不過李死後,回看當日的「爆肚」說話,彷彿看到李克強之後的狀態,他「鬱鬱成病」變得有可能。

程引述消息稱,習脫稿演說提到,「我們這次二十大權力交接,外界傳聞很多,但我要告訴大家,我們是和平的權力交接,既不違憲也不違規,我們廢除了所謂的『七上八下』、隔代指定的所謂規則,使老人干政成為歷史,共產黨人當官要能上能下,不能形成文字的規則,都應該廢除」。

程翔認為,上述內容以堂而皇之的理由廢除作為團派一員的李克強的接班順序。李年屆67歲亦應該接班,但最後未遂,反映習無道理地廢除規則。程翔反問,「如果形成了文字的規則,為何你(習)又廢除?」指出大陸憲法原本規定國家主席兩屆任期的規定,「為何你(習)夠膽廢除?」另外中共黨章寫明中共集體領導,但現實行「一人獨尊」。

傳習違對元老承諾 阻李克強接班

程翔繼續引述消息,稱習的脫稿言辭提過「在二十大之前,我聽了各方面的意見與建議,(江)澤民、(胡)錦濤、宋平等同志建議讓(李)克強與汪洋組成班子幹一屆,這些都是老同志的建議,我當時是點頭同意的,然後海外網絡上一片『習下李上』的聲音,這很不好,我就與克強、汪洋單獨交換意見,他們非常坦率,認為無法擔當使命,認為沒有敢打敢衝的威權領袖,不足以擔負大任」。

程翔指,習當時是敷衍中共的「老同志」,另一方面「單獨交換意見」,在背後勸退他們,「你哋無得撈(你們沒得做)」,令李只能順其意退下。

程續引述消息,稱習提到「二十大過程中的常委會議是閉門會議,常委與會人員之外,沒有一個人知道黨和國家決策機密,連(胡)錦濤同志也不知道,這樣就有了錦濤同志在大會表決現場有些失態的一幕」。

程翔說,當時是胡想看名單,卻被習找人架出人民大會堂,「豈是胡錦濤失態的問題?」

李克強「實際上處於被看管的狀態」

坊間盛傳的脫稿內容又指,「後來,我讓克強親自去他家給他做了解釋,錦濤同志情緒就穩定了,克強、汪洋都是好同志,他們與我有觀念差異,但他們不鬥不爭」,「克強前不久還去敦煌參觀,精神狀態很好,他提出申請外出參觀,我就立即批了,為甚麼?因為他是個好同志」,「都能堅持自己觀點,也能保留自己觀點,不拉幫結派,不搞鬥爭,不給黨中央添亂,不會帶來惡性的黨內分裂」。

程翔分析,這點看出習近平同意由李克強及汪洋組班,但出爾反爾要他們退下,違背對「老同志」的承諾,並因此要保密名單,連胡錦濤這樣的「老同志」都不能看,最後在想看時被架走。程認為,李克強在退下後,「實際上處於被看管的狀態」,因為李還要申請外出參觀,一舉一動要報習批准,「講得嚴重點是軟禁」,「正常退下來的人,出去參觀不需要向習近平申請,如果他不是處於被監視的狀態,他無理由去申請」。

境況與89年萬里類同

至於李克強是到上海而非北京休息,程翔聯想到1989年民運期間,人大委員長萬里訪美,部份人大委員擔心李鵬及鄧小平鎮壓,請萬里返回北京召開人大常委會緊急會議,通過人大權力制止李鵬動武。但是鄧下令飛機轉飛上海,實際上軟禁萬里,並遊說他不召開人大常委會會議。「上海在這個時候產生微妙的角色,就是北京有黨爭的時候,要解決一些涉及黨爭的人物,就要在上海被看管起上來」,認為李的情況與萬里相似,「遠離權力中心」。

「相當肯定地說,他(李)因為長期鬱鬱不樂導致今次產生心臟病」。程翔認為李首先是不能接班,其次是處於被看管的狀態,「足夠造成他抑鬱成病」,情況如同1987年時任中共總書記胡耀邦,因為八六學潮被黨內「老頑固」指責反資產階級自由化不力,遭鄧小平連同老左派拉下馬,之後胡耀邦鬱鬱不樂,終在1989年心臟病發死亡。

官方低規格處理禁悼念

習對李的不滿,亦顯示在是次宣布死訊的安排上,香港《文匯報》、《大公報》等中共官媒均無將李的死訊及訃告放在頭版,「這是非常不尋常」,「起碼從新聞處理的規格上將李克強貶低」。曾任《文匯報》副總編輯的程翔說,看見該報的頭版標題「我真的說『豈有此理』」。他表示當日頭版為「完全不重要」的新聞,而在內頁才刊登李的死訊,「絕對違背新聞取材的原則」。大陸的報紙亦是將習的消息放在李的死訊之上,以中共報章刊登的新聞位置、標題大小、篇幅絕對要聽從中宣部,「《文匯》、《大公》絕對無這樣的膽量將李克強的消息不放在頭條」,清晰顯示習刻意壓低李克強。

2023年10月28日的《文匯報》,頭4版均是3日前的施政報告延伸報道,兩篇社評均無提及李克強之死,到A5版方以一版篇幅,原文照錄新華社通稿及回顧李生前訪港情況。

2023年10月28日的《大公報》,要到A6版方報道李克強之死,版面排位更在港人北上消費及大陸旅客來港深度遊的專題報道之後。同日兩篇社評同樣無提到李克強。

2023年10月28日的《人民日報》頭版以不足半版篇幅,報道李克強之死。

另外,中共當局不准老百姓悼念李,包括單位接到通知要開緊急會議,要以不准文字傳達及紀錄的方式,傳播不准悼念的消息,不能超出官方訃告的內容,及不能自行發表帶有感情的文章。程翔認為,這「禁不來」,李的故居門外依舊放滿鮮花。他認為當局擔心重要領導人去世,令群眾宣洩不滿造成社會動盪,因類似時間以往曾發生過,如周恩來、胡耀邦去世,導致第一及第二次天安門事件。而到趙紫陽去世時,當局就如臨大敵,甚至封閉趙居住的富強胡同。

內部鬥爭未完

至於對政局的影響,程翔表示,不清楚官方與老百姓悼念兩者的較量如何,要視乎當局會否「鎮壓」。如不鎮壓,群眾像以往聚集天安門,反抗習近平專制的可能性不會很大;反之民眾的怒火或會「燒遍全國」。程又認為,「大家對習近平的政權已經無信任」,故而坊間流出李克強被殺的傳言,「如果他(習)對自己有還信心,他不需要動用專制力量,國安、公安這些禁絕人民的悼念」。

被問到中共內部的權力鬥爭是否可告一段落,程翔認為「不一定」,習近平在二十大後已經無什麼人擁有挑戰他的力量,但是習親自挑選的國防部部長李尚福、外交部部長秦剛,均因種種原因被逼下台,加上「火箭軍幾乎被團滅」,說明黨內還是不穩定,「不覺得內部鬥爭就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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