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瓦格納集團來說,長達數月的巴赫穆特攻城戰,最終可能只取得了一場代價高昂的局部戰場勝利,但這家私營軍事公司的創始人——普里戈津本人,則通過奪取該城取得了一場重大的政治勝利。

俄羅斯僱傭兵組織瓦格納集團(Wagner Group)在俄方自去年夏天以來僅有的兩場重大勝利中,起到了主要作用。它宣稱在上周末拿下了巴赫穆特(Bakhmut)。並在此前,於1月份拿下了附近的索萊達爾鎮(Soledar)。

對普里戈津(Yevgeny Prigozhin)的關注度在去年一度大幅提升,他在努力攻佔巴赫穆特的同時,一直在不斷地公開攻擊、辱罵俄軍領導層。

在整個奪取巴赫穆特的戰鬥中,他不斷地直接公開批評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Sergei Shoigu)和監督烏克蘭戰爭的指揮官瓦萊里·格拉西莫夫將軍(Valery Gerasimov)。

在與社交媒體上發布的影片中,他在充滿髒話的咆哮中,指責兩人應對在烏克蘭戰爭中的失敗負責,不斷指責他們沒有向他的部隊提供足夠的彈藥。

本周,在長達一個多小時的一次採訪中,他又對俄羅斯精英階層進行了抨擊。他批評了此次戰爭的發動和推進方式,並推測稱,俄羅斯有可能發生推翻精英政權的革命。

普里戈津還特別指出,紹伊古涉嫌保護他的女婿免受戰爭的影響。批評他把女婿和女兒一起送去阿拉伯聯合酋長國旅行。

普里戈津說:「這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我建議俄羅斯聯邦的精英們,把你們的後代召集起來,送他們上戰場。」

一些軍事分析家認為,這位瓦格納集團的酋長正在傳達他的野心,即讓自己的人在俄羅斯國防部掌權。

其他一些分析人士則認為,普里戈津正在將自己塑造為一個公開批評俄羅斯精英集團的民粹主義領導人。他這樣做,可能是為了達到更大的目標,即有朝一日取代現年70歲的俄羅斯總統普京。

所有人都認同的是,普里戈津希望能夠從自己的投入中得到某種回報,能從戰爭中獲得巨大的回報——如果不是政治上的,那麼就是經濟上的。在烏克蘭領土上,有這多種有利可圖的選擇,比如巴哈姆特周圍的鹽礦等。

據《國會山報》(The Hill)報道,歐洲分析中心(CEPA)的諮詢研究員馬蒂厄·布萊格(Mathieu Boulégue)對此評論說,普里戈津是一個「聰明的政治工程師」,甚至可能會對普京構成威脅,因為他是「戰爭發展過程中的系統性砝碼」。

布萊格說:「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遊戲。他越是成為俄軍無法再完成的、所有骯髒工作和行動的某種先鋒,他就越能夠對高層勒索,並獲得高層的讓步。」

普里戈津本人曾是一名罪犯,並在蘇聯監獄中服刑了10年。後來在俄羅斯時期,他開了一個熱狗攤,最後還開起了豪華餐廳。他作為商人的崛起引起了普京的興趣。普里戈津因在克里姆林宮提供餐飲而被稱為「普京的廚師」。

普里戈津在2014年成立了瓦格納集團。那一年,普京吞併了烏克蘭的克里米亞半島;俄羅斯支持的分離主義分子在烏克蘭東部地區發動了武裝叛亂。

直到去年,他才公開承認了自己作為瓦格納集團創始人的角色。當時他聲稱,該僱傭兵集團的成立,是為了保護烏克蘭東部講俄語的人。

瓦格納集團還經常插手非洲和中東國家事務,並被指控侵犯人權和掠奪發展中國家的資源,而且情節惡劣。

2022年3月,入侵烏克蘭的戰爭爆發後,在俄羅斯的部隊遭受了羞辱性的挫折之後,普里戈津的部隊進入烏克蘭。除了在巴赫穆特和十公里外的索萊達爾取得了一定的勝利之外,瓦格納還曾在2022年的春天,幫助俄國正規軍拿下了盧甘斯克東部的北頓涅茨克(Severodonetsk)和利西欽斯克(Lysychansk)兩座城市,使俄羅斯得以控制該地區。

美國外交關係委員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研究員湯馬士·格雷厄姆(Thomas Graham)對此表示,他不知道普里戈津對克里姆林宮的談話會有多大的影響,但他說,自從烏克蘭戰爭展開以來,這位寡頭已經變得「更加顯赫」。

格雷厄姆說:「有傳言說,他惹惱了很多在軍隊和特勤部門擔任重要職務的人。所以他是一個變量,而且變得比以前更加顯眼,但我不會誇大他在莫斯科精英圈子裏的影響力。」

普京沒有公開譴責普里戈津。但分析人士說,這是因為,這位俄羅斯領導人必須讓自己表現得置身於戰爭中那些瑣碎的日常爭端之上。

鑒於莫斯科在烏克蘭的糟糕表現,俄羅斯也確實需要普里戈津的幫助。

分析人士說,巴赫穆特戰役必須依賴瓦格納集團的兵力。主要原因是,如果損失的是私營軍事公司,而非俄羅斯軍隊,普京在國內就會面對更少的壓力。而且瓦格納的許多兵力都是從監獄中招募的囚犯。

瓦格納的部隊在巴哈姆特戰役中遭受了嚴重損失,這場戰役對俄羅斯來說更像是一場象徵性的勝利,而不是戰略勝利。普里戈津親口承認說,他為拿下巴赫穆特而損失了大約2萬名士兵,這與美國自去年12月以來的評估相符。

他的僱傭兵公司所付出的慘重代價,可能已經對普里戈津個人產生了影響。他經常抨擊俄羅斯領導層在彈藥運輸方面的行動不夠快,還出現在社交媒體影片中,指著成堆的瓦格納陣亡士兵的屍體,對著俄國防部領導人咆哮。

智庫昆西治國方略研究所(Quincy Institute for Responsible Statecraft)的大戰略主任喬治·畢比(George Beebe)表示:「普里戈津知道,普京和俄羅斯領導層為了他們自己的目的,在冷酷地利用瓦格納」。

畢比說:「他們之間沒有愛情。我的猜測是,俄羅斯總參謀部認為,攻打巴赫穆特是一個兩全其美的選擇。因為這意味著,他們不僅可以磨掉烏克蘭軍隊,(還可以)磨掉瓦格納。對此我認為,俄羅斯軍方覺得這樣很好。」

儘管如此,普里戈津在整個戰役中與國防部的恩怨,可能會進一步增強他的政治野心。他在本周吹噓說,瓦格納集團比俄羅斯的正規武裝力量更強大。

而普里戈津無疑得到了俄軍的協助,在去年8月份,俄軍為這次軍事行動打下了基礎;瓦格納在10月左右加入了巴赫穆特的戰鬥,成為穿過烏克蘭防線,並推進該城市中心的主要角色。

據分析人士稱,奪取該城市的戰略可能是由俄羅斯國防部掌舵的,而普里戈津則不得不依靠俄羅斯的軍事工業綜合體,來採購大量武器和彈藥。

研究跨大西洋防務和安全的歐洲政策分析中心CEPA的研究員費德里科·博爾薩裡(Federico Borsari)說,就人力而言,瓦格納對巴赫穆特的貢獻「的確很重要」,但在其它方面的貢獻並不大。

他說:「瓦格納的關鍵貢獻是人力,因為他們基本上是在俄羅斯招募了數千名囚犯。」他還指出,這些罪犯是被扔到了烏克蘭的防線上,以換取逐步的推進。這種戰術的代價是巨大的,瓦格納在那裏失去了許多、許多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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