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威龍,來自山西永濟市蒲州鎮西廂村,古代著名樓閣鸛雀樓就位於此地。但在鸛雀樓風景區的修建過程中,他卻歷經了殘酷的強拆,並被壓上公審大會。
王威龍是一名民營企業家,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但卻經常遭受政府壓迫。在文革中,由於家庭成份是地主,在那個戴高帽子、黑五類的年代,王威龍的父親被整死了,他自幼跟母親一家信了耶穌。
「咱農村的嘛,多年就是自己打拚,也沒有種過地。出了校門就自己做生意,慢慢積累的資產。」王威龍介紹,一九九幾年的時候,他在太原開網吧。到1995年他開了一個汽車貿易公司賣汽車。到二零零幾年他和朋友開了一個石料場。
記者查詢企查查信息顯示,王威龍曾經營永濟市蒲州鎮假日飯店,永濟市恆威汽車銷售服務有限公司(於2017年5月15日退出了40%的投資)。
王威龍介紹,砂石廠那時候挺掙錢。不料2009年,當地政府換了一個市長,是從河南調過來的,後來當了市委書記,他的親戚在當地成立公司,說是要資源整合,把石料廠整合成一家,成立某聯合公司,統一採挖,統一銷售價格。
王威龍不同意,因為他的石料廠手續是最全的。往環保、土地(國土資源局)部門跑關係,辦手續花了很多錢,還買了很多機械,像鏟車、挖機,都要申請多次。他把石料廠辦得有板有眼,正是快掙錢還沒有盈利的時候。
但是政府不斷施壓,斷電、斷路、罰款。「你廠子裏出來的車罰款,罰得你都賣不了(石料),有8家石料廠他們就妥協了。」王威龍硬扛了一段時間,後來鄰居找碴打架,他被以尋釁滋事關到看守所,關了半年。
「起訴書就說我尋釁滋事,私挖亂採,反正扣的都是莫須有的罪名。」王威龍表示,最後取保候審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身心疲憊,機械、廠子基本荒廢了,「等於說把我投的幾百萬,半生的積蓄基本上都弄完了。」
而對他傷害最大的一次,還是2003年的政府強拆。
公開資料顯示, 西廂村位於山西省永濟市蒲州鎮北端,黃河以東3公里,是歷史文化名村,村名源於王實甫的雜劇《西廂記》。境內有蒲州古城遺址、鸛雀樓、黃河大鐵牛、普救寺四大知名景區。
鸛雀樓始建於北周,在金元光元年(1222年)遭大火焚燬。1997年12月,鸛雀樓重建,2002年10月1日,鸛雀樓正式對遊客開放。
王威龍介紹,2003年山西省運城市永濟市有十大政府改造項目,鸛雀樓建成後,政府需要打造兩個4A級景區,急於改造西廂村的基礎設施,比如擴街,統一改造門面房,建大型停車場。
當時拆遷指揮部的總指揮是鎮政府的書記李公良,副總指揮是縣公安局副局長張天雷。
「(政府)先動員,說話都是趾高氣昂,居高臨下的,也沒有甚麼法律依據,因為那會兒沒有拆遷法。拆遷法是到2004年開了兩會以後才出台的,因為國內拆遷的矛盾集體爆發,很多地方因為抗爭打死人,屢次發生。」他說。
王威龍當時奮力抗爭。他在太原印了中央8號文件散發,抗議過度開發,損害老百姓利益。警方給他扣帽子說他煽動群眾鬧事。他們24個拆遷戶成立臨時小組去找村長,要與政府談判合理補償,村長很為難,王威龍說了一句「你現在不要幹了」,就有了罷免村幹部的罪名。
政府強迫他配合演戲 帶頭拆遷
當年(2003年)9月下旬的一天晚上,王威龍被秘密逮捕了,關在公安局旁邊縣紡織廠工會禮堂的地下室6、7天。期間他拒絕吃飯,只喝過水。
「輪番打我。把我銬在暖氣管子上,就這麼折磨我。讓我妥協。」他回憶說,「打你一巴掌,又開始勸你:你算了吧,帶頭拆了吧。現在簽字還獎20萬塊錢呢。只要你簽個字,拆遷的時候,你也在旁邊蹦著,假裝自己很受委屈,我們把你架到旁邊去,只要你帶頭拆遷,其他的拆遷戶就不蹦了。」
「20萬也不是個小數目,在零三年那是一筆巨款,我沒有答應,我沒有出賣任何人。我要拿了這個錢,再配合政府演戲,把我自己房子拆了也行。但是我不想掙那個錢。我記得當時治安大隊的大隊長說:『你將來的下場很慘,把你房子拆了,你錢拿不到。孩子將來上學當兵都沒戲,也沒地方安置工作,老婆也跟你離婚了,你最後的下場就是孤家寡人一個,不斷上訪,最後你就瘋了,就到路邊撿垃圾去了。』」
王威龍不願意妥協,被關到看守所。電視台的人過去採訪他,說只要他說一句話,就放他出去。王威龍說,「要是拆你家房子,你願意嗎?你換位思考一下!」
在號子裏面,犯人打他。王威龍性格也不軟弱,就跟他們打,就成了「不服從管教」,被調到更殘酷的號子裏。「他們要搶劫你的時候,就是從精神上把你打垮,讓你妥協。」他說,「那些犯人是沒有底線的,他給你折磨成甚麼樣子?就像狗一樣,他讓你去抹地、去洗廁所,各種(方式)欺負你,完了你受不了,精神上就打垮了。」
王威龍還被關禁閉室,坐老虎凳。「把我的腿銬在凳子上,把我的腰和胳膊就拷在牆上,等於你人是一個摺疊的,坐在那裏不能動,給你放下來,胳膊已經僵硬了。公安局提審我的時候,還在我胳膊上踩了一腳,把我右手手腕踩壞(骨裂)了。」他說。
恐怖的公審大會
不久到了「十一」,當地要開公審大會,就是把槍斃的人,還有一些所謂「罪大惡極」的案件放到一起示眾,在社會上起一個震懾效應,給「國慶獻禮」。
王威龍說,「那天槍斃了四個人,都是殺人犯。把我拉到永濟禮堂,前面坐的都是公檢法司那些人,因為是政法委牽頭,後面是他們召集的群眾,包括鄉鎮的幹部,把我第一個弄到檯子上綁起來。」
「公安局長張凱就念:『王威龍抗拒拆遷、罷免村幹部,情節特別惡劣,現在依法逮捕!押下去!』武警摁我的頭,我就不願意低頭。那個鏡頭當時在我們電視台放了一兩個月,他就是震懾那些還沒有拆遷的群眾。」
後來朋友都佩服他,說「龍哥你硬氣,誓不低頭」。王威龍托人找永濟電視台的人索要相關影片,對方說那個時候是盒帶,沒有保存。
王威龍介紹,公審大會是針對死刑犯的,其他犯人在國內俗稱陪綁。這個流程到了二零一幾年可能迫於國際輿論壓力才取消。以前更殘酷,拿繩子綁上,在車上遊街。遊完以後把死刑犯拉到黃花灘槍斃,把其他人再押回看守所。
在王威龍被關押期間,政府就把他的房子拆了。「那個鏟車、挖機去了一百多輛。他造勢,出動公安、城管、特警,後來電視上演過這個鏡頭。我家的位置是十字路口第一家,最好的位置。他就把我那個房子帶頭拆了。」
被關押五六個月後,王威龍取保候審出來時,家早已夷為平地,被建成停車場了。警方要求他不准上訪,不准接受媒體採訪,不准通過互聯網發布與案件有關的任何內容,不准離開永濟,保證隨叫隨到等等。
從恐懼到覺醒
王威龍雖然性格強硬,但從此生活在恐懼當中。他到省政府信訪辦提交材料,看到排的隊都有幾百米長,冤死人的很多,但沒有人管。「司法改革那些東西都是假的。你一上訪就暴露了自己,還沒有回到家,公安已經在家裏等你了。第一次警告,再有一次就把你抓起來判刑了。」
到了2010年,當地政府規劃仿唐一條街,王威龍家又被拆了一次房。「當時有了拆遷法、賠償法,但政府不依據那些東西,就先把你房子弄了再說,回頭找他們的時候他們有一萬種理由,讓你拆遷的那個錢十年、八年拿不到手。」
王威龍對中共體制深感絕望。他說,「共產黨從建政之初就是一個妥妥的犯罪集團。共產黨就是一個邪靈附體的魔鬼黨,它們製造了人類歷史上比自然災害更加惡劣的災難。」
近年來,王威龍在國內投入啟蒙運動,建了20個微信群,轉發海內外消息,但被封了8個群,還經常被網監大隊請「喝茶」。海外的朋友常年私信和他分享李沐陽、文昭、章天亮等自媒體的節目,讓他在管控最嚴的情況下,也能了解到海外的信息。
他體會到輿論的力量。比如,某地強制做核酸,封控不讓老百姓的車過,出來就要拘留。他們通過自媒體把影片等反覆曝光,擴散出去,發了朋友圈,在國內使政府那些人收斂了。
「(中共所謂的)『正能量』是最壞的,他們所謂的正能量就是沉默。作為一個人,胡適先生說過一句話,你如果不能說話,還不如死掉算了(寧鳴而死,不默而生)。」王威龍說。
雖然在國內混得還不錯,他擁有進口奔馳車和當地最大的、裝修最好的房子,但那不是他的理想。為了追求自由民主,2016年,王威龍決定出國,開始研究美簽攻略,於2022年7月抵達美國。他最大的夢想是成為一個有影響力的自媒體人,繼續啟蒙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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