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辛亥革命後，中國在整個亞洲大陸，首開民主先河，告別了千年帝制，建立了亞洲最早的幾個共和國之一的中華民國。但雖然走得很前，民主政制在中國的真正實現卻遙遙無期。中華帝制的結束只是名義上的，艱難的民主之路卻波折起伏，兜兜轉轉一百多年都走不到盡頭，先有袁世凱要推翻民國稱帝，後來又出了個殘暴無比殺人無數的紅色毛皇帝，進入21世紀，繞了一大圈，今天再次回到皇權專制的起點。
中國不缺獨裁者和暴君，也不缺滿腔熱血反抗專制獨裁的民主志士，在這條波折起伏的追尋民主的道路上，灑滿了志士們的斑斑血跡。
在10月22日這一天，我首先想到的是清末革命志士鄒容，1903年他在上海《蘇報》發表了一篇傳頌一時的鼓吹推翻滿清皇權專制，建立中華共和國的革命宣言《革命軍》。鄒容因這篇革命檄文而坐牢，兩年後瘐死獄中，成為清末為推翻皇權專制而奉獻出自已生命的眾多烈士其中一員，而他犧牲時才僅僅20歲。
讀到他筆下痛斥中國自秦朝以來兩千年的皇權獨裁專制政體，「統一宇宙，悍然尊大，鞭答宇內，私其國，奴其民⋯⋯愚弄黔首，矯誣天命，攬國人所有而獨有之，以保其子孫帝王萬世之業」，這些激憤之語，感覺好像百年前鄒容痛斥的就是中國當下的現實。
鄒容這篇討伐滿清專制政權的革命檄文帶有那個時代的特色。當時西方各種思潮開始傳入中國，除了西方憲政民主思想的強大影響，也有民族主義、社會達爾文主義、無政府主義、俄國民粹主義種種思想的流入。因為反對滿清皇朝統治，加上當時正盛行的民族主義，鄒容的《革命軍》因此帶有大漢民族主義的色彩，但更多的對西方憲政主義的嚮往。當時中國主張君主立憲的，希望走英國君主之路，而激進的年輕革命志士最嚮往的則是建立一個美國那樣的民主共和國。另一位在日本蹈海殉國的年輕革命家陳天華在他宣傳反滿革命的彈詞《猛回頭》中即說，「你看五洲萬國，最平等、最自由，稱為極樂世界者，豈不是美利堅嗎？」
鄒容在《革命軍》在呼籲反滿革命的同時，提出了他的未來新中國藍圖，即是要「悉照美國憲法」建立一個美式憲政民主國家。
在他的文章中，這個理想國家「凡為國人，男女一律平等，無上下貴賤之分。各人不可奪之權利，皆由天授。生命，自由，及一切利益之事，皆屬天賦之權利。不得侵人自由，如言論、思想、出版等事。各人權利必要保護。須經人民公許，建設政府，而各假以權，專掌保護人民權利之事。」「無論何時，政府所為，有干犯人民權利之事，人民即可革命，推倒舊日政府，而求遂其安全康樂之心。迨其既得安全康樂之後，經承公認，整頓權利，更立新政府，亦為人民應有之權利。」
鄒容的《革命軍》也可說是中國人民一份最早的憲政民主中國綱領，只不過尚很幼稚粗疏而已。但就在這些炙熱的表述中，我們可以看到百年前我們先輩炙熱的民主夢想。
20歲的鄒容為了中國這個夢想而瘐死獄中。100年後，另一位想推動中國憲政民主的志士劉曉波也步上鄒容的悲壯後塵，為了《08憲章》而瘐死於專制黑獄中。鄒容和劉曉波，隔著百年的時空，卻有著同樣的夢想，同樣的熱血，同樣的悲劇命運，高度象徵了中國這百年來民主路之艱辛、悲壯和曲折反覆。
現在，歷史回到了百年前的起點，中國人為之奮鬥一百多年的民主夢，是否終於夢想破滅？從鄒容到劉曉波，一百多年來為實現民主中國夢想而獻出生命的許許多多的革命志士們，他們的一腔熱血是否白白投擲了？
我不知道答案。在漫漫長夜中，那些從鄒容到劉曉波的民主烈士們灑下的斑斑血滴，是否就是夜空中的點點光亮，向我們發出光明的昭示？◇
（本報專欄作家所提出的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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