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國界記者的全球新聞自由指數排名，香港今年跌至148位。在全球180個被評分的地區中，莫說與西方自由民主的發達國家相比，就連菲律賓、烏克蘭、利比亞、柬埔寨的排名都比香港高。在香港後面的就餘下俄羅斯、阿富汗、北韓及中國這類全球公認的極權國家。香港在新聞自由這方面，顯然已經成為極權世界的一員。

不要忘記，新聞自由，言論自由及信仰自由，都是《基本法》承諾了的，寫得清清楚楚的，也是在整個回歸過渡期被不斷翻炒，信誓旦旦保證過的。在香港人心目中，在全世界人眼裏，這也香港人生活方式及原有社會制度五十年不變的最重要指標之一。

九七主權移交後的所謂五十年不變保證，只差不多走過一半，但香港似乎已經輸清光了。輸得如此徹底，香港人是最大的受害者。選擇相信中共的保證，留下來的香港人，彷彿是中了一個騙局。無可選擇長於斯，出生於九七前後的年輕新世代，可能是最無辜了。

但說到尾，最大的輸家還是北京當局。看看香港人對中國人身份的認同陷於歷史低點，看看各種社會指標的調查結果，便可以清楚看到這25年來的特區管治究竟有幾失敗！這究竟是誰的失敗？

任憑那些海內外的京官及官方發言人罔顧事實、不顧廉恥地不時張口唸咒語般地背誦那套官方八股，說香港的「一國兩制行穩致遠」、「成功落實」，又自說自話的所謂「舉世公認」；一時又說香港人擁有的自由及民主都是九七回歸後才由北京當局賦予的，都無法掩蓋赤裸裸的事實。香港人也是心知肚明，說這些話的人自己也是心知肚明。

香港人在九七年之前，在所謂萬惡的殖民地管治鐵蹄下，逐步享有文明世界的自由，又建立了廣泛的人權保障。享有的自由和民主，都是逐步發展、逐步擴大，令香港成為文明世界的一員。否則香港也不可能在九七年之前就已經成為主要的金融中心及國際城市了。正因為香港已經達致一個高度文明社會的水平，才有需要說要在主權移交之後維持原有制度不變。

香港從前的自由、法治、民主及社會制度，正是「五十年不變」、「港人治港」這一套說法的基礎。沒有這些，就根本沒有甚麼需要保證了。如此簡單的邏輯，那些共幹、官方發言人，特區政府官員及建制派人物，在色厲內荏地為今天香港這個處境辯說的時候，其實往往就是不自覺地犯上了這種因果及時序倒錯的邏輯謬誤。

如果今天還妄說香港在九七年前沒有那些自由及民主發展，也沒有那些人權保障，那當年又何需要為1997年主權移交之後的生活方式及制度作出保證？

其實，香港由一個文明城市被拖回現代文明的洪荒，又何止是新聞自由。香港民意研究所進行了接近30年的社會指標調查，其中五個核心指標，包括繁榮、安定、自由、民主、和法治，正是香港社會文明論述中的最主要組成部份。這些指標在最近幾年都跌至30年來的低點，而且一直徘徊不前。

保證香港社會的「安定繁榮」是在九七主權移交討論及制定基本法過程中，北京的最主要論述標準。所以，「安定」與「繁榮」這兩個指標，基本上是北京自訂的標準。

而「民主」作為香港社會的一個重要社會指標，是因為在80年代初開始，香港的民主發展已經起步，而且逐步擴大。當時作為最高領導人之一的趙紫陽，也曾經充分肯定「民主回歸」這個說法。北京也承諾了，香港的政治制度會繼續「循步漸進」，最終「邁向普選」。

正在競逐特首寶座的李家超曾經鸚鵡學舌地說，香港在殖民地時代完全沒有民主，所有的民主發展都是九七年之後才開始的，他又可以如何解釋「循步漸進，邁向普選」這個說法？他又如何解說為何在主權移交之前要商討政制直通車，又要與末代港督彭定康進行激烈的政制發展爭論？

至於「法治」，可以說是香港人對主權移交後的情況抱持的最基本、最卑微的期望。香港社會能夠令港人擁有最基本的安全感及生活保證，就是有一個公平合理的法治制度。法治也是香港成為國際金融中心的最重要資產。如果說要維持香港社會的原有制度不變，「法治」就是底線，是最基本的文明指標。

至於「自由」，包含的元素更為廣泛。新聞自由、言論自由、集會自由、結社自由…及其他各方面的自由，都必須得到必法治作保證，自由也必須體現於一個公平合理的民主制度。今天當香港的「法治」及「民主」都受到嚴重破壞，承諾過的所有東西都變成明日黃花的時候，「自由」也難免去如流水。

對於北京當局，當年承諾過的「法治」、「民主發展」、及保證過的各種「自由」，可能都不是一個習慣了壟斷所有權力的專政集團真心誠意必然要追求及維持的。對於這些，今天他們可以繼續胡扯，繼續睜大眼說謊言，繼續把最壞的說成最好，繼續把被推翻與破壞的說成是建設與成就。但如無國界記者這一類國際性的機構，仍然是眼睛雪亮的，香港人也是心裏有數的。

在「自由」、「民主」與「法治」這三個指標的基礎上才能體現出來的「安定」與「繁榮」，又究竟可以如何說起？今天的北京當局，又可以如何演說「安定」與「繁榮」這兩個它當年自己構建出來，九七回歸的最重要政治圖騰？

政權的那一種自說自話，最終還是要得到別人的同意才有意義的。香港始終還是一個國際城市，雖然近年不斷失色，但仍然得到國際社會的關注。無國界記者這一次對新聞自由的評分，令香港這個曾經於2002年時還在新聞自由指數排名18，2010年倒退至排第34，到2022年就插水式下跌到接近榜末的148，與世界上大部份失敗國家並列。

這其實與傳統基金會把曾經在全球最自由經濟排名的第一的香港剔出，一樣都是說明了今天的香港在北京所謂體現全面管治權的情況下，情況變得有幾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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