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史正述 商之肆---湯革夏命

成湯接替父親成為商族君主之後，把都城遷到了先輩的居地亳。最早的始祖帝嚳曾經定都在這裏，成湯時又回到亳。成湯還因此寫了一篇〈帝誥〉，鄭重地向天帝報告遷都的情況。

成湯，版畫畫像。（公有領域）

經過幾年的經營，商國成了一個文武鼎盛的諸侯國。

葛國是成湯商方國的鄰居。與商相反的是，葛國很貧困，人民生活窮苦潦倒。

有人告訴成湯說，葛伯已經很久沒有遵照禮法祭祀了。代表生民祭祀天地神靈是國君最重要的大事，怎麼會不進行呢？成湯就派人詢問原因。

葛伯告訴使者，他不是存心違背禮法，而是每次祭祀都要用許多牛、羊，他們沒有牛、羊，拿甚麼祭祀呢？

成湯聽了使者回報的消息，就派人挑選了一群肥大的牛、羊給葛伯送去。

葛伯得到了不少牛、羊，沒有用來祭祀，直接就將牛、羊全部殺來吃掉了。

成湯得知，再次派使者到葛去問。

葛伯說：「不是我不祭祀，是我們的田中種不出好的糧食來，沒有豐美的穀物可用來祭祀上天。」古人虔誠，獻給上天的物品﹐不能用不好的。葛伯說他們只有有瑕疵的東西，就不能用來祭祀了。

「人照一照水就能看出自己的形貌，看一看民眾就可以知道國家治理得好與不好。」這是成湯的名言，雖然如此，成湯還是從亳城派自己國家的人前往葛伯的領地替他耕種。

葛國很窮，商方國幫忙的人吃的飯食，成湯也派商邊境的人送到葛地去。送酒飯的人都是些老弱和孩子，葛伯的人就在葛地等候送酒飯的人來後，將酒飯搶走。有一次，一個孩子去送酒肉，因反抗搶劫竟然被葛伯的人殺死。

成湯使用了他的權力──他是「夏方伯」，有權不經夏王的批准而出兵討伐的。他親自帶了一隊人馬去圍剿，把葛伯抓了起來，判他死刑。

所謂「師出有理」，被伐方要有嚴重罪行，才能出兵討伐。一個「夏方伯」成湯征伐他國，別的諸侯小國都在關心著呢！成湯對葛伯說：「你不能敬順天命，我必須嚴厲地懲罰你，不能寬赦。」

成湯此舉，照理舉行過祭祀告天的儀式，寫下過昭告文的，可惜早已佚失。

成湯滅葛，好評聲鵲起。葛國的國民從此有仁君照拂，滿心願意自不必說，其它各諸侯國也大多認為葛伯不仁，被殺是咎由自取。

夏桀也樂得成湯出手，畢竟幾千個方國，還是很需要有人管理的。

此後成湯相繼征伐洛、荊、蘇、董、溫、豕、韋、顧、昆吾等部落方國。一路受到歡迎，成湯向東方進軍時，西邊國家的臣民便抱怨；當他向南方進軍時，北邊國家的臣民也抱怨。抱怨的內容是成湯不先打自己的國家：「奚為後我。」──為甚麼我們被放在後面？

大多數人已經認成湯為自己的君王，說出「等待我們的君王，他來了我們就不用受罪了」之類的話來，自然就希望快點輪到。

如此一呼百應，成湯之師所向披靡。

孟子的〈滕文公下〉說成湯：「十一征而天下無敵。」這些戰果是用了一些年的時間堆積起來的。昆吾國是夏朝的鐵桿，昆吾被滅，夏桀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湯革夏命

夏桀，山東嘉祥東漢武梁祠畫像石拓片。（公有領域）

夏桀年間，繼泰山山崩之後，又發生了地震，「社坼裂」。最神聖的祭堂夏社也被震裂、崩壞，天候更是大亂，「日月不時，寒暑雜至，五穀焦死，鬼呼國，鶴鳴十夕餘。」日月不按時運行，四時寒、暑反常，五穀枯死。魔鬼在全國各地呼嚎，野鶴在郊外哀鳴十幾個晝夜。

如此亂象之下，天命轉移的時刻也就到了。

成湯的軍隊「十一征戰而天下無敵」，過程中不斷有諸侯加入，到消滅夏桀的幾個盟國韋、顧、昆吾的時候，已是戰鬥力極其強大的「國際聯軍」了，節節勝利之下直逼夏朝的國都。

上天再一次出手祐助，「天乃命湯於鑣宮﹕『用受夏之大命，夏德大亂，予既卒其命於天矣，往而誅之，必使汝堪之。』」──上帝為了使成湯得勝，於是在鑣宮命令成湯說﹕「你要取代夏桀的王位，因為夏桀的品德太敗壞了，我已經滅絕了他的天命，你趕快帶領眾人去討伐他，我必會讓你得勝﹗」

成湯和伊尹，以及另一個大臣仲虺，於是率七十輛戰車和五千步兵組成的軍隊西進前往夏的國境。面對前來參戰的聯合大軍，成湯說明了來自上天的命令。這次演講史官記錄下來了，名為〈湯誓〉：
「來吧！大家請聽我說。不是小子我膽大妄為、犯上作亂！而是夏王所犯的罪行太多，天帝命我去討伐他。現在，你們有人說：『為何我們的君王不體恤我們，要我們捨棄農事去征討夏王？』我已經聽聞了這些言論，但夏桀有罪，我敬畏上帝，不敢不去征討。你們問：『夏桀到底有甚麼罪行？』夏桀苛稅重役，竭盡民力。民眾對他怠慢不敬，不願意合作，說：『你這太陽何時才能隕落？我寧可與你同歸於盡。』桀的德行敗壞至此，現在我一定要討伐他。」

歷史上留存下的古代戰爭文書，〈湯誓》可能是史存最早的篇章之一。很有點意思。卻原來，古代社會自有其秩序，出征並非隨心所欲之舉；至於命令是不是來自上天，其他諸侯不信的話，成湯是留不住他們的。

成湯的大軍一路行進，還沒有進入夏王畿的領地，天上颳起了風暴，毀壞了夏朝的都城。過了沒有多久，天帝又差遣神人告訴成湯說：「夏桀的品德敗壞，你去攻打他，我必使你大獲全勝。我已有上天的旨意，上帝已經遣他的使者祝融，在夏城的西北角放火焚燒。」

成湯有神助，聯合大軍勢不可擋，兩軍在鳴條（如今河南省的封丘）一帶展開，天公又澆下一場大雨，兩軍相遇，幾乎沒有激烈的交鋒，夏軍已然兵敗不可收拾。

夏桀一路向東潰逃，最後被成湯擒獲，他帶的寶玉和財產等也被繳獲。

夏桀被俘，幾百年的夏王朝也就結束了。

湯革夏命，這是歷史上對成湯征伐夏桀的專門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