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華(劉德華很久之前已被港人喚作劉華,當年算是暱稱)在台北的四場演唱會終於落幕,但刮起的風暴仍然令評論界沙塵滾滾。我不妨談談自己的幾點觀察。
1.對歌迷來說,劉德華形象完好無缺
我看了網上的演唱會片段,劉華畢竟是個老手,現場氣氛搞得很好,粉絲們皆情緒高漲尖叫「我愛你」,在網上也繼續留言支持偶像。顯而易見,劉華唱《中國人》、被批評來台灣「統戰」,絲毫無損他在粉絲心中的美好形象。不喜歡劉華的人,繼續不喜歡;喜歡的,也許會因為外界批評而更堅定的支持他。
2.唱《中國人》是統戰嗎?
我認為不是,也沒必要。
據聞劉華巡迴演唱會的歌單上,每個表演城市皆包括《中國人》(1996年發行的單曲)。劉華在中共體制內有角色,是「中国电影家协会」副主席,身分認同是中国人,所以他唱《中國人》是合情合理的。那麼區區一首歌,是否足以令台灣歌迷感受到自己是中国人呢?這點值得商榷。
我相信劉華歌迷中,有些本已認同自己是中国人,有些則否,在演唱會聽一支歌,應該不能改變什麼價值觀。然而當大眾評論「劉德華唱《中國人》」這件事的時候,卻很可能激發台灣人罵戰,令社會進一步撕裂。例如民進黨有人批評唱《中國人》的劉華媚共後,有人就指出《中國人》曲詞皆是台灣本土創作,令綠營批評者尷尬。
所謂「統戰」,接照中共定義,表示聯合團結不同界別的力量,為同一政治目標共同奮鬥。以客觀效果來說,劉華這次唱《中國人》,「統戰」意義不大,卻成功刺激了台灣內部矛盾——至少讓「劉太太」們很不爽,有些還在網上跟意見分歧者開罵——所以這不是統戰,而是屬於意義更廣泛的認知戰。
3.中共很滿意劉德華演出
你可能問:「難道劉德華刻意在台灣搞認知作戰?」這種訴諸動機的問題幾乎永遠沒有答案,問的人都是「笨小孩」。
其實你大可假設劉華唱《中國人》沒有任何政治目的(假設,不代表相信),但中共媒體一樣會把它政治化,藉此宣揚自己的「軟實力」,讓国內網民以為台灣、大陸人民「手牽着手不分你我,昂首向前走,讓世界知道我們都是中國人」。
例如共媒《央視》旗下社群帳號「央視頻」就在前晚透過微博,貼出劉德華過去演唱《中國人》的片段,並寫下「自豪!刘德华唱出中国人的骄傲」;其他黨媒也紛紛響應,發出大同小異的內容,香港大公報FB更強調「央視點讚劉德華在台唱《中國人》」。
由此可見,劉華的台北演唱會除了給他本人帶來真金白銀的利益,也為他的国家「實現了偉大的勝利」——既撕裂了台灣社會民意,又為某些大陸網民製造了高潮,令中国人有機會「自豪」一番。這些都是客觀事實,中国影協副會長無疑立了功。
劉華唱歌有沒有政治目的不重要,重點是有沒有政治作用。
其實熟悉中華文化歷史的人,都不會相信「娛樂歸娛樂,政治歸政治」這種話。春秋時代,魯定公讓孔子攝相執政,幾個月後魯國大治:男女守禮而分開兩邊路走,道不拾遺,四方旅客賓至如歸。齊國擔心長此下去,勢必影響國家安全,你猜到齊人如何對付孔子嗎?就是透過「娛樂」進行認知戰。
齊國精心挑選八十個擅長舞蹈的美女,還有一百二十匹駿馬,一起送到魯國城南高門外。魯定公和權臣季桓子得悉後,終日到南門看女團,賞駿馬,耽於佚樂,不問政事。孔子非常失望,終於辭官離開魯國。事見《史記.孔子世家》。
中國自古以來,都沒有「娛樂歸娛樂,政治歸政治」這種文化觀。勞煩自認中國人的,支持劉華沒問題,但可不可以不要像喝了忘情水一樣,把中華文化偉大傳統都拋諸腦後呢?
本文獲作者授權轉載自「馮睎乾十三維度」Patreon
(編者按:本文僅代表專欄作者個人意見,不反映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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