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的天氣十分宜人,風和日暖的春夏時日,正是種植的好時光。於是產生了美好的設想:在屋後空地裏種上絲瓜、番茄、莧菜等蔬菜。長成後,葉子綠油油,果實肥又大。想吃甚麼就吃甚麼,臆想著親手摘下、親手做成的番茄雞蛋、莧菜撈麵條,便涎水溢出……

備種苗整土地

我把平時作食材的土豆、紅薯分別挑幾個小點的當種,又讓女兒向她的同事討要了南瓜苗、番茄苗,去商店買了絲瓜、四季豆、九層塔、莧菜、芫荽、茼蒿的種子。

那些空地堅硬且長著野草,得把草連根拔掉,把土翻鬆才能種植作物。

拔草並不輕鬆,有小草、大草、帶刺草。小草易拔,輕輕一薅就掉了;大草就得用雙手握緊用力才能拔掉,有的用力也拔不掉,就用扁頭鋼鏟挖出來;拔帶刺的草得很小心,否則刺就會扎進肉裏,很疼,得用針挑出來,挑時也很難受。

拔完草翻土,工具是鐵鍬。地很堅硬,翻一陣子就累得腰酸背痛,堅持幹,一直到堅持不住了才休息。就這樣,經過不懈努力,終於翻完了。

拔草引發的思索

拔草引發了我深深的思索:除了公園、高爾夫球場等地方的草是人工種植外,其他地方的草都是野生的。沒人去種植、施肥、澆水、滅蟲,反而越是沒有人煙的地方草越是茂盛。因此,早在一千多年前,白居易就寫詩讚美草的生命力:「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但令人不解的是:莊稼、蔬菜、瓜果等能讓人食用、讓人賴以生存的農作物卻沒有草的特性,必須得要人投入體力、智力、財力去辛勤種植,才能正常生長,否則就有滅絕的可能。

我幻想:假如這些植物也能像野草那樣不用管就能旺盛生長,漫山遍野都結滿了喜人的麥穗、稻穗、玉米棒子、豆類、瓜果,長滿綠油油的蔬菜,人類吃不完用不盡,那該多好呀!為甚麼不會這樣呢?唯物論、無神論、進化論無法解釋、回答這個問題,就用「自然」來糊弄人。蘇格拉底的「神學目的論」給出了答案:一切都是神安排的。

我把四季豆、絲瓜、茼蒿的種子撒在裝滿了細土的盤子裏催芽育苗,把九層塔、莧菜、芫荽的種子直接播種在地裏,把南瓜苗和番茄苗移栽到地裏,把紅薯、土豆埋在一個木槽裏。全部種好之後,及時澆水,觀察。

四季豆很積極,不幾天就萌芽了,但十四粒種子中有兩粒沒有發芽。幾天後,茼蒿也萌芽了,密密麻麻長滿了盤子。絲瓜卻始終沒有發芽。種在地裏的芫荽、九層塔、莧菜也一直沒發芽。在水份、溫度、入土深度等因素中,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埋下的五個土豆只有兩個發了芽,兩個紅薯只有一個發了芽。

茼蒿雖然發芽了,但遲遲不長真葉。端到室外陽光直射處,結果被曬死了一部份。多澆水,幾天後卻全部淹死了!唉,茼蒿竟這麼嬌嫩難種,怪不得賣得貴。

那麼,長大的苗是否就萬事大吉了呢?

老鼠誘發的禪思

移栽到地裏的南瓜苗長到半尺長的時候,根被漚壞了,最終只得無可奈何地看著它慢慢地枯死。

十二棵四季豆中有一棵遲遲不長真葉,最後死了。剩下的十一棵也有意想不到的災殃。在它們已開了花的一天早餐後我去後花園散步,依稀看見有一棵好像矮了一些。下午四點多讀書疲乏又去散步時,卻發現那棵的葉子蔫了。走到它跟前蹲下細看,原來下半截的莖稈沒有了,用手拔起來一瞅竟被齊齊地截斷了。誰幹的?我想到了老鼠,拿鍬向下挖,真的發現一個很粗的老鼠洞。但找了半天,也沒有逮到一隻老鼠。

我找個老鼠籠,放在它出沒的地方。翌日天剛亮我便去看,它果然被活活地關進了籠中。怎麼處置它呢?我修佛,不能殺生,放了它又不甘心。經過一番思索,終於想出了一個既不算我殺生又能除掉它的辦法:放在籠裏餓死它。因為是它自己鑽進去找死,與我無關。

晚上女兒下班回來,我把想法跟她講了。她說:「它為了生存尋找食物吃,不是惡意毀壞。你沒有動手打死它,但還是你放籠使它進去餓死的,算殺生。我同事也捉到一隻,她放在車上拉到很遠的地方放了,你明天也把它放到公園裏去吧。」女兒說得有道理,我沒有理由不照辦。第二天早飯後,我提上籠子去了公園,打開籠門,餓了一晝夜的它,無精打采地走出籠,不知是怨恨還是感激地回頭看了看我……

可惜,過了一段時間,又有兩棵四季豆被用上次的伎倆毀壞──它又回來了。我抱怨它,憎恨它,卻對它無可奈何!

這使我想起佛經中「八苦」之一的「怨憎會」。老鼠、蒼蠅、蚊子等危害人類的生物,凡有人的地方都有,人類無一例外地都討厭憎恨它們,但都拿它們沒辦法,只得共生共存。這也是神佛對人類的懲罰,因為人類有原罪;同時也是神佛的大慈大悲行為:要讓人類在「苦其心志」中悟道,淨化靈魂,返本歸真,做真正的人或返回天堂做神仙,而不墮落成畜生,下地獄,形神全滅。

因此正教的大覺者們都教人愛生靈、愛人、愛自己的敵人。了悟到這一禪理,就應該學會包容,與和自己持不同意見、不同觀念、利益衝突的一方和平共處,而不能像獨裁者那樣容不得異己。

澆水引起的玄想

這裏除了冬季和初春下雨之外,其它季節幾乎無雨,種植物全靠澆水。澆水有兩種辦法:用水管澆和用花灑澆。我該用甚麼澆呢?想起了莊子,他在《南華經》中提倡用土法澆地:

一個老人抱著瓦罐澆地,孔子的弟子子貢曰:「有械於此,一日浸百畦;用力甚寡而見功多,夫子不欲乎?」為圃者忿然作色而笑曰:「吾聞之吾師,有機械者必有機事;有機事者必有機心;機心存於胸中則純白不備;純白不備則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載也;吾非不知,羞而不為也。」

儒家認為用先進的機械給農作物澆水省時、省力、省工、效率高。如此的好事兒,如此無可辯駁的道理,在道家看來卻成了壞事兒,成了毀滅人的本性、使「人將不人」的觀念。

於是,我便用花灑澆水:把花灑壺放在水龍頭下注滿水,提上走一段距離到要澆的植物邊,手稍微用力使水壺傾斜,白色的弧形水線均勻地噴灑在植物上,葉子頓時顯得更加青翠,富有生機。提水行走的運動加上這視覺的美感,起到了鍛鍊身體、純樸心靈的作用。又想,道和儒,天和人,自然科學的文明進步和人心的純樸善良雖然相對卻不應對立,人有智慧、有能力使二者統一,愛因斯坦就是把二者統一得最好的代表,而美國則是把二者統一得最好的國家的表率。因此二者才分別成了傑出的科學家和令世人嚮往的文明發達國家。

古稀之年有幸來美國,憑興趣在美國的後花園土地上嘗試種植農作物,雖然收效甚微,但精神意義重大,它誘發了我的禪思(佛理)、玄想(道學),在勞筋骨,苦心志,深悟篤行佛法、道學的過程中提高了心性,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仰,這正是人生的真正目的。

~摘自《新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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