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載香港】港村落｜七十載「龍」緣追憶大坑火龍承傳人陳德輝｜大紀元時報香港

一年容易又中秋，大坑火龍隊緊鑼密鼓的籌備後，一如既往在黃曆八月十四日（9月28日）晚起龍，舞遍大坑的大街小巷，健兒們伴隨著星星點點的火光，汗如雨下。在熱鬧的鼓聲、鼎沸的人聲中，卻少了一位熟悉的身影——前總指揮陳德輝（輝哥）。

大坑火龍承傳人陳德輝2019年接受本報專訪。（曾蓮／大紀元）

被冠以「大坑火龍承傳人」榮譽的陳德輝，在去年12月4日與世長辭，在他最熟悉的工作室中安靜離開。輝哥與火龍的情意結，可謂是伴隨著他的一生，從十來歲到七十多歲，都是大坑火龍的重要推手。他見證了大坑火龍文化館開幕，在大館指揮舞完最後一程特別的火龍才離開大家，完成他最後的使命。今期「港村落」中秋特別版，回憶輝哥與火龍的故事。

大坑火龍承傳人陳德輝於2019年8月出席長春社文化古蹟資源中心主辦的火龍講座。（曾蓮／大紀元）

大坑村舞龍世家輝哥擔任「龍的傳人」

記得幾年前，筆者與輝哥相約飲早茶，到訪銅鑼灣一茶樓，筆者在門外等候。當時茶樓人山人海，取號等位者眾多。唯輝哥來到，茶樓侍應熱情招呼，給他預留了熟悉的座位，下單時頗有默契，幾乎已經熟知輝哥愛飲的茶，喜歡的點心。年屆七旬的輝哥，說起話來仍然鏗鏘有力，一副德高望重的長者模樣。

閒談中輝哥回憶自己的家庭，1946年出生在銅鑼灣大坑村，家中有五兄弟姊妹，他是大哥。那時候的大坑真的是有一條大水坑，潺潺水流灌溉當時的稻田，還有人在山上河溪替人洗衣，故附近被冠名為「浣紗街」。輝哥分享，那時候的大坑村家家戶戶都很和諧，每逢節慶，村民會自發在村中扯起帆布，拉出電線，安上燈膽，搬出桌椅碗筷和自家製的美食，齊齊聚餐，其樂融融。

大坑村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紀中葉，是一條客家村落，村民多以耕種和捕撈，以及為途經香港的舟楫提供補給及打雜維生。大坑村的舞火龍習俗源於1880年的中秋節前夕，相傳當時一條巨蟒禍亂村落，吞食禽畜，被村民滅殺後，蟒蛇屍體卻不翼而飛。隨後村中發生瘟疫，直至一位老村民得到菩薩報夢，提出用草紮成龍身，插上香枝舞動，並燒炮仗，就可以驅走瘟疫。村民誠心以待，按照菩薩的指引舞起火龍，自此瘟疫煙消雲散。隨後這一習俗流傳至今，到今年已經是第一百四十四屆的舞火龍盛會。

今年9月28日「迎月」晚大坑舞火龍。（宋碧龍／大紀元）

每一年輝哥最期待的日子就是中秋節，父親、爺爺都是舞龍能手，受到家人的影響，他兒時就在火龍隊幫忙，六、七歲就開始舞雲燈，十五歲開始舞龍身，十七、八歲便參與舞龍尾，其後龍珠、龍頭都親身舞過。火龍紮好後，要入蓮花宮進行開光、點睛儀式，最後的「龍歸滄海」推龍落海儀式時，客家長老都要用客家話進行，年青時輝哥曾經擔任長老的翻譯，將長老所說的客家話翻譯成廣東話給眾人聽。1997年，負責儀式的兩位長老都過了身，於是由輝哥接棒，升至總指揮主持大局。

今年9月28日「迎月」晚大坑舞火龍。（宋碧龍／大紀元）

今年的大坑舞火龍，小朋友的蓮花燈隊。（宋碧龍／大紀元）

輝哥當年的全職工作是大東電報局電機部工程人員，籌備舞火龍純粹是興趣和個人責任，在忙碌的工作之餘參與協調舞火龍的工作。他描述，每年端午節過後就要開始準備火龍事宜，準備珍珠草紮龍、採購物資、編排舞龍程序、徵集人員等等，一直忙到中秋，年年如此。

大坑火龍承傳人陳德輝在中秋舞火龍活動現場做指揮，攝於2019年。（陳仲明／大紀元）

舞火龍結束後的「龍歸滄海」儀式。攝於2019年。（曾蓮／大紀元）

「沙士」舞火龍除瘟疫疫下三年未間斷

筆者曾多次到大坑坊眾福利會拜訪輝哥，這裡有一間他的辦公室。每次見他，他都身著紅黃相間的「大坑夜龍」總指揮工作服。最讓筆者印象深刻的，就是輝哥一大疊的報紙、雜誌收藏，每一年的傳媒報導，輝哥都會細心剪報收藏。他的記憶力驚人，能夠說出哪年哪月的報導內容，對每一份與大坑火龍相關的報導他都非常珍惜。尤其對2003年「沙士」期間的特別版舞火龍印象深刻，他向筆者展示了錄製的影片，當年的報紙也保存完好。他指著傳媒報導說：「那一年很特別，2003年5月17日，大坑有特別的舞火龍，舞完後疫症就消失啦！」翻開輝哥收藏的舊報紙，得知當年的華佗先師寶誕日，新界鄉議局暨港九各區街坊會協進會主辦舞火龍活動，在香港九個地區舉行舞火龍儀式，集合全港各區市民力量驅逐「沙士」病魔。輝哥一直對這件事念念不忘，相信火龍有驅除瘟疫的功效。

2003年「沙士」期間的特別版大坑舞火龍。（大坑坊眾福利會提供）

2020年黃曆八月十四日，輝哥前往蓮花宮上香。（鄺嘉仕提供）

時至2020年，世紀大疫席捲全球，筆者再次拜訪輝哥，在嚴厲的「限聚令」下，輝哥也沒有放棄籌備舞火龍，仍然積極向當局爭取，希望在做好防疫措施的情況下批准，活動不獲批令他失望。在輝哥的心中，火龍是大坑人的精神寄託，護佑大坑免受瘟疫之災。雖說三年來中秋節盛大的舞火龍儀式取消，但蓮花宮拜神、舞動龍頭龍尾巡遊的儀式，仍在輝哥的帶領下進行，哪怕在2020年的「迎月」夜遭遇「黑雨」，輝哥和街坊仍然在瓢潑大雨間出動舞火龍。此時此刻舞火龍，並非表演給全港市民欣賞，帶來旅遊經濟效益，而是承傳了舞火龍傳統的意義——驅逐瘟疫，以紀念當年菩薩託夢後展現的神蹟。

2020年黃曆八月十四日，即使大雨滂沱，輝哥仍帶領大坑居民舞龍巡遊，為大坑祈福。（鄺嘉仕提供）

圓最後心願推動成立火龍文化館

筆者2019年與輝哥做採訪時，他提及正在籌備的大坑火龍文化館，自2015年6月成功申請大坑書館街十二號的「孔聖義學」，這座三級歷史建築獲政府納入「第四期活化歷史建築計劃」內。輝哥對火龍文化館充滿了期待，多年來一直積極跟進項目進展，希望對舞火龍的文化推廣有所幫助。每一年的大坑舞火龍攝影比賽，都是每年舞火龍的珍貴紀錄，輝哥非常重視每年的比賽成果。

大坑坊眾福利會內展出的舞火龍相片及獎盃。攝於2019年。（曾蓮／大紀元）

大坑坊眾福利會內展出的舞火龍舊相片。攝於2019年。（曾蓮／大紀元）

籌備多年後，活化工程於2019年11月正式開展，火龍文化館因疫情原因，推遲至2022年6月11日開幕，輝哥參與了開幕典禮。最令他津津樂道的就是文化館首層的展覽館，介紹大坑舞火龍的歷史及大坑客家村的演變，融入多年來的口述歷史、圖片和影片，全面展示大坑舞火龍的背景和文化。他希望這個文化館能夠成為民眾認識大坑村及大坑舞火龍歷史的一個窗口，一代代傳承下去，也是圓了他的一個願望。

2022年11月中環大館的舞火龍表演。（許有達／大紀元）

因疫情闊別了三個中秋的大坑舞火龍，卻意外的於2022年11月20日在文物保育專員辦事處主辦的「文物時尚•荷李活道」活動，作為壓軸表演在中環大館重現。76歲的輝哥作為總指揮，仍然老當益壯，在現場帶領一班健兒舞起火龍。沒想到，這竟然是輝哥最後一次在公眾場合露面，也是他向公眾道別的最後一場表演。當天氣氛熱鬧，無論是網上直播還是現場民眾都大呼精彩，為他的火龍生涯畫上完美的句號，也有網友稱這是告別疫情，驅逐瘟疫的重要儀式。這次的舞火龍表演的兩周後，輝哥在12月4日獨自返回大坑坊眾福利會工作時，突然心臟病發離開人世，享年76歲。大坑舞火龍總指揮這一崗位，由大坑坊眾福利會副理事張國豪接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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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輝哥的一生，這位土生土長的「大坑仔」為火龍文化付出良多，能夠在生命最後一刻還堅守在自己最心愛的火龍場館，留下火龍文化館給未來，相信也是他告別大家的最好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