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師：京「海綿城市」涉體制問題 港須應對水位上升危機

近日，北京、河北發生嚴重洪災，中共領導人習近平承認造成重大人員傷亡。洪災背後的「海綿城市」建設問題再次引發關注，又一面子工程穿煲。

水利專家王維洛直言，大陸所謂「海綿城市」，成為洪災中製造人禍的工程。大學研究員許洪章表示，海綿城市的構思並非排水優先，無法應對暴雨導致的洪災。

資深工程師黎廣德認為，大陸工程技術「絕對不弱」，但計劃實行時牽涉到「政治掛帥」下的中國整個體制問題。香港雖在排水系統等工程方面，比大陸城市好，但香港面臨未來海平面可能上升的問題，海岸有水浸危機。

「海綿城市」在鄭州北京失效

旅德著名水利專家王維洛8月2日接受本報採訪時表示，海綿城市是利用西方國家排水的一個新的排水理念，就是要儘量地利用自然，實現河流的重新自然化。

比如說把城市的停車場、很多馬路，重新鋪上鵝卵石或磚石，或透水的物質，家庭的雨水儲存系統，城市的低地，就是滯留洪水的過程。

「關鍵的一點就是大家自發的，家裏原來停車的地方，地上面都是水泥的，你去把它變成草地和石頭間隔在一起的，就是說你的停車場是能透水的，而且是很便宜的。」

他表示，但是理念到了中國就變了，「2013年就被習近平拿去了，提出海綿城市。鄭州花了400多個億建海綿城市，但沒防住去年的洪水。」

習近平在上任第一年2013年12月，在《中央城鎮化工作會議》中強調：「提升都市排水系統時要優先考慮把有限的雨水留下來，優先考慮更多利用自然力量排水，建設自然存積、自然滲透、自然淨化的海綿城市。」習還曾提到，通過「海綿城市」建設，城市70%的降雨將就地消納和利用。

不過根據中共國務院數據，2021年7月17日至23日，河南水災導致死亡和失蹤398人，其中鄭州市380人，直接經濟損失達人民幣1,200億元。而且國務院調查組後來認定，當地官員瞞報了實際死亡人數。

中共2016年宣布鄭州成為河南省的海綿城市試點城市，而本次北京水災重災區門頭溝則於2019年啟動「海綿城市專項規劃」。

中共官媒曾報道，截至2021年底，北京市建成區範圍內「海綿城市」建設達標面積佔比近三成，共建設海綿項目5,237個，重點項目可實現85%的降雨就地消納利用。

海綿城市並非排水優先

澳洲國立大學（The Australian National University）自然科學學院博士後研究員許洪章對澳洲廣播公司（ABC）表示，北京近年致力於建置海綿城市的洪水管理系統，原始設想是既可避免洪災，又能有效收集雨水並補充地下水，鄭州的經實際驗證，這個策略不太好，因海綿城市的構思並非排水優先，而是強調利用環保措施收集排水，它無法應對暴雨導致的洪災。

許洪章說，最大問題就是因氣候變遷而生成的颱風或強降雨災害日益頻繁，並且越來越強烈，海綿城市就是不太好的想法。

他認為鄭州水災後，北京並未記取教訓。

2023年8月3日，河北省涿州居民在洪水中求救。 (Kevin Frayer/Getty Images)

王維洛：「海綿城市」計劃慘變禍害

王維洛說，大陸所謂的「海綿城市」，成為洪災中製造人禍的工程。習近平說要把70%的降雨留在當地，把它變做資源，理想是好的，但是現實是殘酷的。

「中國的暴雨，你要把它70%留在當地，工程上做不到，代價太高。你就必須像倫敦，像東京，像芝加哥、慕尼黑，像科隆他們的一些設施，把水灌到地下去，讓它存在那裏，然後再給它化出來，儲存能力要有這麼大。技術上是可能的，但資金上（在中國）是不合理的，你拿不出那麼多錢來。現在你看到的洪水，70%留在當地消化，就把你們家全淹了。」

王維洛認為，許多理想的做法能否實施，需要很多人一起參與討論。但中共是強制性的，「政府官員如果不搞海綿城市，連晉陞考核的資格都沒有。」

「當時頒布海綿城市項目的時候，是國家發改委帶資金一起發的，它是帶著錢的，後來大家都進京跑項目，都跑海綿城市。它能搞到錢，就能搞項目，能搞面子工程，能把GDP給拉上去。比如像鄭州現在它的修河道不單是用水泥，它用花崗岩，這個錢就更多了。中國這兩年在水利方面的投資遠遠大於以前，主要是拉高GDP。」

王維洛還說，中共搞水利工程，只管做項目，不管效益，工程做完後事情就結束了，出了洪災就追加投資修整。但是它從來不想想，為甚麼會造成這個洪災？

中共央視網8月2日報道說，北京市氣象局記錄顯示，本次降雨天氣的降雨量極值為744.8毫米，是北京地區有儀器測量記錄140年以來最大降雨。

王維洛表示，這是官方卸責，說本次降雨為140年以來最大降雨，就完全變成自然災害了。

2023年8月2日，河北省涿州被洪水淹沒的街道。 (STR/AFP via Getty Images)

「海綿城市」實行涉中國體制問題

黎廣德於8月3日對本報表示，「海綿城市」有三個目標，「一個是減低水災的威脅，第二是解決不夠水的問題，包含把有限的水源儲存，第三是減低水的污染。」而建設「海綿城市」有兩個重要因素，一個是設計規劃，包括一些綠地、濕地的設計、增加蓄洪池等；另一個因素是有效的管理，包括不同部門的協調、提前防備等。

他表示，現在中國大陸所謂的海綿城市的整個概念，是針對氣候變化的挑戰。而在針對氣候變化上，大陸在過去其實已推行了很多不同計劃。2013年中國將「海綿城市」的理念納入國家戰略，又分別於2015、2016年確定兩批共30個海綿城市試點名單。

黎廣德指出，大陸提出海綿城市儘管已超10年了，但實際上在很多城市看不到明顯的效果。其中一個最大挑戰是，當設計規劃一個城市時，需要很多不同部門配合，但因部門的不同利益關係，出現不少失調情況。例如，很多城市要多收地來蓋房子，它往往就忽略海綿城市需要更多的綠地。

黎廣德直言，整個計劃牽涉到中國整個體制的問題，在城市規劃、城市設計、設置等方面都不到位。

他強調，如果從工程技術上來說，大陸工程師的能力絕對不比香港、東京弱。現在欠缺的是整個城市管理，變成一個政治問題。

「現在很多中國城市的市長，如果他們每天重點要學習習近平思想的話，他哪有空管甚麼海綿城市啊？」

「海綿城市」理念示意圖。（香港渠務署官網）

無應對極端天氣能力

許洪章認為，如果北京不對海綿城市政策進行一些修正，增強應對極端天氣的能力，可能會有更多災害發生。

對於中共在應對氣候變化上的努力，黎廣德就表示，過去一段時間，大陸在國際氣候變化談判上比較積極，但近年一直採取很不合作、甚至是很破壞性的態度。「所以中國現在這個矛盾就是這樣，你要兩條腿走路才行，不能一方面搞甚麼海綿城市，但同時中國是最大的碳排放國，你繼續用煤炭，讓碳排放增加，氣候變化更快。」

他強調，實際上在這一次華北的水災已經表明，到頭來中國自己將變成一個最大的受害者。

香港排水系統相對有效

過去幾年，颱風暴雨侵襲中國南方，廣東多個城市包括澳門，市區都出現大面積水浸。但香港由於擁有較好的排水系統和防洪設施，大部份地區都未出現這些問題。有大陸媒體也稱讚，香港這個「海綿城市」在應對暴雨方面，值得中國其它城市學習和借鑒。

據署理發展局局長廖振新於2020年1月15日，給立法會上的書面答覆，為應對全球氣候變化，加強香港的防洪能力，渠務署致力強化排水系統。當中，在規劃排水系統改善工程及新發展項目時，渠務署會積極推動於項目中採用「海綿城市」概念的設計元素。

答覆亦說，「海綿城市」是一個現代化雨水管理的概念，以「順應自然，彈性適應」的方式模擬大自然水循環，遵循「滲、滯、蓄、淨、用、排」六個方針的整合防洪管理，令城市像海綿一樣，在下雨時能夠滲水、吸水、蓄水、淨水，並在有需要的時候把蓄存的雨水釋放並加以利用，最後才讓雨水排放。「海綿城市」概念的設計元素包括多孔路面、雨水滯留及處理池、蓄洪池、蓄洪湖及綠化設施。

不過，黎廣德表示，香港其實沒有真正應用海綿城市的概念，「它有時候用這個名詞，但根本不是這回事」。香港渠務署已制定一個降低街道積水氾濫風險的計劃，所以今年來建了不少大的蓄洪池，包括跑馬地、西區等地區。

他說，從水務管理上看，建大面積的蓄洪池是工程上很基本的基建，並無特別之處。香港其實擁有有利的條件，因為香港人口比較密集，只要去建設就可以很有效。香港亦有很好的工程師，根據一般的渠務工程原理去建設，要做到有效是不難的。

黎廣德指出，海綿城市的主要建設是綠色基建，香港其實沒有做多少綠色基建，沒有太多增加綠地等措施。反過來香港一直在很多事件上，不是採取綠色基建的策略，主要是採取水務工程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