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隨時可能展開的反攻會帶來多大的變化,已經被外界不斷討論。5月份氣溫明顯上升,泥濘鬆軟的土地正很快乾燥,烏克蘭軍隊似乎在多地進行試探性攻擊,春夏反攻蓄勢待發。烏克蘭軍隊有三條攻擊線路可以選擇,主要看哪裏的戰場形勢更有利,更能佔據主動。
一、直取克里米亞
烏克蘭若從南部赫爾松(Kherson)地區反攻,直接向克里米亞突擊,被認為是最有創意性的行動。
若烏克蘭奪回克里米亞,俄羅斯海軍、空軍會失去克里米亞的基地,很可能再難以控制黑海。烏克蘭的反艦導彈,可能令俄軍黑海艦隊的行動被嚴重限制,防空導彈令俄軍戰機也不敢輕易出動。烏克蘭有望重獲黑海通道。
烏克蘭奪回克里米亞的政治意義也很大,克里姆林宮會立刻陷入政治危機中。烏克蘭軍隊直取克里米亞的反攻路線是誘人的,但難度和風險也最大。
烏克蘭反攻部隊首先要從赫爾松一線大規模渡過第聶伯河,臨時架設的浮橋很可能會成為俄軍火砲、火箭炮攻擊的目標,俄軍戰機也可能出動空襲;浮橋能維持多久難以確定,附近集結的部隊和裝備也相當危險。
若烏克蘭軍隊成功渡河,突破俄軍防線,長驅直入克里米亞,補給將非常關鍵。烏克蘭補給仍要過河,補給線將變得更長,被俄軍劫殺的風險更高。烏克蘭軍隊將不得不分出部份兵力,沿途建立防線,抵禦俄軍可能南下的截擊。
烏克蘭主力進入克里米亞後,俄軍若大舉南下,可能會將烏克蘭軍隊封在克里米亞,並切斷烏克蘭的陸路補給線;烏軍再先進的坦克、裝甲車都難有用武之地,俄軍在兵力上又可能逐漸佔有優勢,結局不言而喻。
估計烏克蘭統帥部會慎重決策,不會讓精心準備的反攻主力身處險地。烏克蘭的反攻可能會造成俄軍重大傷亡,但若搭上最精銳的主力,將會陷入被動、得不償失。
二、中路突擊
烏克蘭軍隊最穩妥的反擊路線,應該是從中部城市扎波羅熱(扎波羅什,Zaporizhzhia)渡過第聶伯河,然後向南展開攻擊。
扎波羅熱地區的河道較窄,東岸大片地區仍在烏克蘭手中,烏克蘭軍隊可以從容過河,補給通道相對暢通。烏克蘭軍隊過河後,也比較容易立足,向南、向北、向東都可以尋找戰機,迴旋餘地較大;即使一擊不成,仍可全身而退。
扎波羅熱算一個中型城市,比較適合作為烏克蘭軍隊反攻的中轉基地,俄軍多次用導彈和無人機襲擊此處,但打擊效果有限。俄軍預料到烏克蘭軍隊最可能從此處反擊,已經在扎波羅熱向南的區域部署了縱深防禦。
過去數月,俄軍一直在烏克蘭東部的頓涅茨克(Donetsk)地區保持攻勢,明知烏克蘭軍隊最可能把扎波羅熱作為反攻基地,卻沒有試圖進攻扎波羅熱。這表明俄軍自知兵力不足,並無信心能夠推進到扎波羅熱,不敢奢望在中部地區與烏克蘭隔河對峙。
俄軍自從放棄攻佔基輔的計劃後,把主要攻擊力量全部用於烏克蘭東部地區,在中部和南部採取守勢。即使俄軍能在東部地區取得一些進展,實際也無險可守,始終難逃拉鋸式的消耗戰。假如俄軍能從中部推進到第聶伯河東岸,之後的防禦要容易得多,也更可能成為談判的籌碼,但俄軍已經沒有這樣的實力。
俄軍部署了防線試圖阻止烏軍向南反攻,烏克蘭已獲得數百輛坦克,但估計不會盲目從正面強攻。
從中部到東部的大片區域,烏克蘭軍隊總能找到俄軍的薄弱之處。烏克蘭軍隊可分出一部,沿第聶伯河東岸向南進攻或佯攻,另一部則繞過俄軍重點防線的側翼,抄俄軍後路。兩路反攻部隊若以典型的鉗型攻勢,對中部防禦的俄軍形成包圍之勢,按照俄軍目前的士氣,有可能放棄陣地逃走,精心部署的防禦可能不攻自破。
東部的俄軍可能前來支援,截擊進攻的烏克蘭軍隊;但按照現有的裝備和人員質素判斷,俄軍可能已經失去了有效進行大規模機動作戰的能力,即使能組織一些部隊支援,恐怕也難敵烏克蘭裝備齊全、經過系統訓練的部隊。
無論烏克蘭軍隊重創俄羅斯東部援軍,還是順利包抄俄軍中路防禦部隊,都將是成功的反擊。烏克蘭收復失地固然重要,打垮俄軍才是根本。
三、東部強攻
2022年9月,烏克蘭軍隊出人意料地從東北部展開大規模反攻,收復了大片失地,主要因為俄軍防禦空虛。俄軍補充兵員後,重點加強了在烏克蘭東部的攻勢,也重新部署了縱深防禦。
烏克蘭軍隊的反攻仍然可以從中部或南部地區發起,迫使部份俄軍從東部南下救援。烏克蘭獲得大量北約援助的裝甲車後,局部機動能力很可能超過俄軍,烏克蘭軍隊可以尋機殲滅俄羅斯南下的援軍,也可以迅速機動北上,從東部展開強攻,有可能打俄軍一個措手不及。
俄軍雖然在東部地區聚集,但士氣並不高。烏克蘭軍隊若能快速突破俄軍防線,將可能造成俄軍的混亂和潰敗。儘管烏克蘭軍隊傷亡可能要大,但對密集駐紮的俄軍殺傷可能也更大,俄軍損失的裝備可能也更多,會令俄軍再次元氣大傷。
烏克蘭從東部強攻的條件之一,應該是俄軍被迫分兵南下支援,否則烏克蘭軍隊不會鋌而走險。烏克蘭軍隊從東部反攻的風險,比中路反攻要大,但收益可能也最大,有機會打垮俄軍主力,一舉扭轉戰場局勢。美軍和北約應該繼續對烏克蘭提供情報支援,不會讓烏克蘭軍隊輕易犯險,但若發現良機,也會緊緊抓住。
烏克蘭軍隊的兵力可能不足以在東部全線突破俄軍防禦,但只要在局部突破,就可能打破俄軍的陣線,烏克蘭軍隊還可以見好就收,以大量殺傷俄軍為目的,隨時轉換動態進攻和防禦。烏克蘭軍隊維持東部補給線的困難不會比其它地區更大,畢竟在此與俄軍鏖戰了數月,成功抵禦了俄軍的攻勢。
可能的反攻戰果
4月27日,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公開透露,北約已經向烏克蘭提供了230輛坦克、超過1,550輛裝甲車,培訓和裝備了超過9個新的烏克蘭裝甲旅。
顯然,北約對自己的裝備和訓練水平都有信心,暗示新培訓的烏克蘭軍隊戰力超過俄軍。還有信息顯示,烏克蘭軍隊可能已經組建了多達12個新的戰鬥旅。
據統計,烏克蘭軍隊至少繳獲了549輛俄軍坦克,經過修復有一部份應該可以投入反攻作戰,烏克蘭軍隊自己也在加緊訓練。外界認為烏克蘭精心準備的反攻部隊可能有8萬人。3月份,俄軍在東部攻勢正酣時,曾認為烏克蘭最多可能有20萬人的預備隊。
無論8萬、10萬或更多,烏克蘭都積蓄了一定的反攻力量,獲得了關鍵的裝甲車輛,應該有實力突破任何一處薄弱的俄軍防線。僅美國就向烏克蘭提供了155毫米榴彈砲160門、105毫米榴彈砲72門、海馬斯火箭系統38套、120毫米迫擊砲47門、其它迫擊砲135門,巨大的殺傷力能夠造成俄軍的重大傷亡。
白宮確認,自2023年1月以來,俄軍在烏克蘭傷亡10萬人,其中2萬人死亡。2022年俄軍入侵烏克蘭時約20萬人,2022年傷亡約10萬人;俄羅斯趕緊徵兵30萬人;目前俄軍在烏克蘭的兵力應超過30萬人。不過,俄軍至少損失了約50%升級後的T-72坦克、約2/3的T-80坦克。
俄軍已經無法維持營級戰術單位的運作。烏克蘭繳獲的俄軍最新手冊顯示,俄軍把營級戰術單位重組為突擊分隊,配備6輛坦克、12輛裝甲車,以及一系列的火箭炮、火砲、反坦克武器和支援單位;攻擊時,一個連使用1輛坦克、4輛裝甲車,以12至15人的突擊排向前推進。
類似的攻擊單元威力大減,更像以步兵突擊為主,這恐怕也是俄軍在東部攻勢中無法快速推進的原因之一。俄軍集中攻擊缺乏戰略意義的烏克蘭東部小城巴赫穆特,至今也沒有完全佔領。
俄軍更可能試圖在消耗烏克蘭防禦的兵員,俄羅斯人口更多,自認能繼續徵兵;同時覺得烏克蘭兵員會難以為繼,或者至少令烏克蘭疲於防守,難以反動大規模反攻。然而雙方傷亡不成比例,烏克蘭軍隊反而成功拖住了俄軍,俄軍以攻為守的策略失敗了。
俄軍每月繼續平均損失約140輛坦克,每月卻只能生產約20輛坦克。俄軍仍有大量火砲,但缺乏砲彈,無法再像2022年那樣每天發射2萬發砲彈。伊朗正在向俄軍提供部份砲彈,中共應該還沒有公開直接提供砲彈。
俄軍為了維持攻勢,在烏克蘭東部地區應該部署了約20萬人;在中部和南部可能總計部署了約10萬人進行防禦。俄軍在南部地區防禦最薄弱;中部和東部地區之間的連接處估計也是薄弱之處,這裏應該最可能是烏克蘭軍隊爭奪主動權的地方。
結語
烏克蘭軍隊的反攻,可從南部赫爾松佯攻,重點在中部向南包抄,打垮俄軍中部、南部防線,可望收復更多南部地區,至少可部份切斷俄軍南北的聯繫。
若俄軍從東部南下救援,烏克蘭軍隊可打擊救援部隊,也可轉向東部展開強攻。
若俄軍放棄南部地區,烏克蘭軍隊在南部站穩腳跟後,可再向南收復克里米亞;也可向東部包抄,對俄軍形成半包圍之勢。
烏克蘭尚未獲得北約戰機,缺乏空中優勢,但仍需要以地面反攻打破戰場僵局,爭取主動,只是還做不到畢其功於一役。
戰爭已持續一年多,流血不可避免,只要俄軍傷亡比例更大,難以守住佔領的烏克蘭領土,離戰爭結束的日子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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