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曆新年將至，按照傳統中國人習俗，很多人都會在新年前夕，去到年宵市場採購年花、禮品及各種賀年物品。這除了是應節之外，也是新年那種寬鬆及歡娛氣氛的表現方式。新年應該就是輕輕鬆鬆，快快樂樂的。

在不同的地方，年宵市場當然也有各自的地區特性。香港人過去多年都在延續了這種中國人過年的傳統，當中國大陸面對種種政治運動，連黃曆新年都被視為封建反動而完全像靜止下來的那段歲月，香港的年宵市場便扮演著保留火種的角色。到改革開放之後，大陸各地的年宵市集能夠再搞起來，或多或少都是有從香港得到啟示的。

香港的年宵市場已經有多年的歷史。到了最近幾十年，更變成了由政府提供場地，由政府部門作出統籌協調的每年工作項目。政府的參與，是要令這個節令性的大型群眾活動更有秩序，更有效地管理，也要令過程更順利，達到更佳的節慶效果。上世紀70年代之後，除了維園、花墟這些大型的年宵市場之外，還在不同的地區，特別新市鎮地區，安排了地區性的年宵市場，減低對交通的負擔，令市民更方便。

可以說，幾十年來，殖民地政府也好，2019年之前的特區政府也好，大致都能夠達到上述那些目標。

雖然說，行年宵是中國人過年的傳統，但香港年宵市場經過了這麼多年的發展，也與香港的社會進步、市民生活方式的轉變同步演變，越來越表現出香港社會多元包容的獨特性。與大陸各地的年宵市場比較，這是很獨特、很香港的一面。

除了做生意的花農及熟食檔之外，多年來，年宵市場還為年輕人的創意提供了一個試驗場，讓有新意的商品及營商意念可以小試牛刀。除此之外，也成為了各種社會團體去傳遞他們各自的訊息及意念的其中一個平台。幾年前去到年宵市場，還見到有慈善機構的攤檔，銷售由他們的服務對象，包括長者、弱能人士製作的成品。銷售之外，其實也推廣了社會關懷與社群互助共濟的精神。

還有各種社會團體，都會透過年宵市場去接觸他們的支持者，去宣傳、去陳述他們的意念，令一年一度的年宵市場也進化成為一個公民社會的平台。政黨、壓力團體、公民社會組織，都會在年宵市場中有一個位置。年宵市場因此不只是一個市場，更是香港社會在民生、經濟、與社會精神面貌上的全面展示場。

以維多利亞公園那個全港最大的年宵市場為例，以前除了花農、熟食、各種產品、慈善機構之外，還有支聯會及不同立場的政治組織。民主派有他們的攤位，建制派的政黨也有他們的攤位；一些新興的、年輕人為主的參政組織，也會利用年宵市場，讓他們的訴求得以周知。就算不同的組織、政黨、團體，在意識形態上可以說南轅北轍，但在年宵市場上，在新年的歡娛氣氛下，都可以和平共處，各自表述。到年宵市場參觀的市民大眾，就算本身有不同的政治認同，多年來都有沒有出現過甚麼重大的衝突。少數曾經嘗試在年宵市場搞事的極端滋事份子，也不會得到人其他人認同。在一個年宵市場中，乘著年節的寬鬆氣氛，不同的意念也長期得到包容，反映著香港人與社會的多元性。

可是到了最近幾年，當北京當局及特區政府刻意要破壞香港公民社會的時候，就連年宵市場都不放過。前年在維多利亞公園的年宵市場，支聯會原本已經投得單位，這本來是差不多30年來的慣例，這麼多年來都相安無事。但已經去到無所不為的特區政府，就找一個不成理由的理由，令支聯會的攤位不能夠營運下去。現在這兩年，特區政府以疫情為理由，只容許年宵市場擺賣濕貨，真正的用意根本不在於抗疫，只在防民。只是想把各類社會團體、民主派政黨、青年組織趕盡殺絕。但代價是其它本來在反映社會多元及生機的不同組織及機構，都要陪葬。更嚴重的，是連香港的公民社會都要陪葬。去年的經驗已經很清楚，以為只容許擺賣濕貨就可以大條道理為北京清理門戶，結果就連埋不少花農都要賠本。

特區政府近來經常說，香港社會已經由亂及治，又由治及興，但在年中已經開始放寬各種抗疫措施之下，仍然對年宵市場步步為營。事實上，很多民間組織、政治團體都已經沒有在年宵市場投標擺檔的意願。一個被剝皮拆骨的年宵市場，實際上已經變形走樣，失去了香港的特性，展現不出香港的精神面貌，市民去到也只會感到索然無味。

至於曾經利用年宵市場的小商人、年輕人及社會組織，他們自行尋求出路，聯絡地區團體尋找經營平台，搞一些小規模的年宵市集，現在也被政府出動國安警察來打壓。還要封舖拉人，還不是耍弄他們那些卑劣的下三濫手段，隨意指責某些人的揮春口號或擺賣的商品涉嫌煽動，根本就是完全沒有標準，任由他們如何演繹。這些都只是兩年多來特區政府在北京的督促下繼續胡作非為的另一個例證。

反觀在英國這邊，在黃曆新年前後，超過十個城市都搞了、或會搞主要以香港人為象的年宵市集。這些市集，在規模上當然及不上維多利亞公園或者花墟，但在精神面貌上，卻延續了十分香港的特性，表述了香港人的訴求。這些市集當然沒有很多濕貨，但同樣都為旅英的一些人士、機構及小商人，提供一個營商的試驗場；也利用新春節令，讓留在英國的香港人可以回味在香港失去的一些美好。

在倫敦連續兩日的年宵市集上，可以說是人流不斷。兩日之間，數以千計的香港人曾經進場。人流最旺的時段要排大隊，入場人士中還有少數受氣氛感染的外籍人士。就算規模無法與香港的大型年宵市場比擬，但很多到場的港人都說，像是重拾到香港的年宵氣氛，感到十分高興。

還要留意一點，在英國搞的各個年宵市集，除了銷售之外，還注入了更多新的元素，去反映當下香港的精神面貌。在不同地區的年宵市集，有展覽展示香港過去幾年的抗爭記憶，好提醒各界不忘初心。有些攤檔擺賣的書籍，在香港已經成為禁書。這無疑是對當下香港政治權勢的一個反諷，讓人更清楚看到曾經是多元的香港社會如何變成真正的文化沙漠。

在倫敦的年宵市場，除了攤檔、展覽之外，還有幾場不同主題的演講，有講到香港情況的，有講到在英香港人如何開展生涯及自己的生意的，各適其適，針對不同的需要。凡此種種，都可以說是多年來香港那種年宵市場的昇華及發展，也是香港精神的延伸。這也為年宵市場這個古老的傳統，注入了一些更具有時代意義的元素。

當這些流散在英國的年宵市集舉行的差不多同時，香港人在舉行的小巿集正被國安警圍封、搜捕、打壓。香港社會現在面對的這個不幸局面，究竟是孰令致之，香港人都心裏有數，也逃不過國際社會的視線。

有人說，禮失求諸野，但現在的北京當局及香港政府，卻要繼續以其權暴惡力，務要令香港寸草不生。流散在海外的香港人，也正在作出不同的嘗試，令在香港求諸野也不得的香港精神可以繼續延續下去。大家就拭目以待，看看北京這個政權及香港這個奴才政府，又可以如何抵禦這種就算在重壓下的香港都不會消亡的、也在海外不斷發揚的香港精神。這是一種不輕易言死，不因一時挫折而頹敗的意志與初心。新的一年將至，祝願繼續留在香港的香港人，與流散在海外的香港人共同努力，以各自的方式去延續這種精神、意志與初心。祝各位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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