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民間社團「華人民主書院協會」就香港大學欲移除「國殤之柱」一事,11月6日在台南新營曬書店舉辦座談會。創作者丹麥雕塑家高志活(Jens Galschiot)以視像連線,講述訴訟風波並回答提問。身在台灣的香港藝術家黃國才接受本報《珍言真語》節目採訪,獨家披露了與會消息,強調港人不可放棄爭取自由民主。
抗議港大來信 變外交事件
美律師行退出代理
黃國才表示,「國殤之柱」自1998年在香港大學豎立至今已24年,一直相安無事,早已變成一座地標。每年「六四」前都有很多人去獻花。這座雕塑作為悼念八九民運和六四死難者的一個記憶載體,有重要的意義。
但在「港版國安法」下,香港大學10月8日委託孖士打(Mayer Brown)律師行去信支聯會,要求其拆除「國殤之柱」,否則校方將自行處理。「當高志活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他非常震驚,也非常失望和憤怒。」
黃國才透露。高志活曾在2008年及2009年兩次被港府拒絕入境,「就算他想親自來到香港拆雕塑,都不被允許入境;或者他想找支聯會的人去幫忙拆也找不到人,因為(他們都)正在坐牢。這就是(港府)故意造成一種刁難的狀態。」
「國殤之柱」擁有權不在港大或支聯會,而在創作者本人。高志活委託律師去信港大,要求把「國殤之柱」完整地搬離香港,並批評港大如拆除雕像是褻瀆死者,而且只給6日時間處理是野蠻做法,又說如果「國殤之柱」遭到摧毀,所有人應儘可能前往拾起碎片。
10月13日後,港大校方未對雕塑採取行動。丹麥外長Jeppe Kofod就移除一事發表聲明,稱以藝術方式和平表達意見是基本人權,並已就此向中共當局提出意見。
美國國會議員Lindsey Olin Graham,也批評孖士打有違美國民主價值。「孖士打律師行是一所美國律師行,居然幫助打壓香港的自由民主」,黃國才接著說。「他(作者)當然要抗議。他的抗議是成功的,孖士打於一個星期後不再代表香港大學了。」
「很尷尬,孖士打律師行是很有名氣的,都要臨陣退縮,這一下真是丟臉。當然心虛了,你是美國公司,參與這種活動是非常之『反美』的嘛!」黃國才認為應學習高志活,勇敢的站出來抗爭。「不要怯懦,我們(要)有反應,本著正義,無畏的去爭取民主、自由。」
高志活:打爛的「國殤之柱」
會更加在國際上引起迴響
黃國才透露,有台灣本土政黨人士與會,其中一位問,假設把「國殤之柱」搬來台灣,是否不通過政府去做,而是由民間團體去做更好?高志活回應「是的」。也有台灣民眾憂慮,現在中共頻繁派戰機威嚇,把「國殤之柱」運到台灣可能會使局勢更加緊張。高志活幽默地回答,「那就把它打爛吧!打爛『國殤之柱』都無妨,如此一來,更加可以在國際上引起迴響。」
「現在,『國殤之柱』變成一個政治意識形態的代表;原來,它是一個藝術品。它雕刻的手工和鑄造的方法,那種扭曲、痛苦的美學,現在似乎沒有人談論。」黃國才解釋,在會上了解到,「國殤之柱」如今變成反共圖騰,其實有點扭曲原意。「所以高志活表示,不要把『國殤之柱』完全政治化去看,比如可以放在藝術館裏面去欣賞,其實也是一種很好的方式。」
另一位與會教授梁文韜相信,港大不會炸爆「國殤之柱」,但有可能一夜之間靜靜的讓它「被消失」。即使如此,「這個新聞肯定轟動全球。所以其實是任何方法都對保護『國殤之柱』的概念有利。」「再加上現在有 3D 打印,每人都可以有一支『國殤之柱』了,就如同現場觀眾說的『國殤之柱在心中』」黃國才補充道。
網上公開3D掃描檔案
人人可打印「國殤之柱」
黃國才在會上展示,一個由香港民主女神團隊透過掃描3D打印的20cm小型「國殤之柱」。「這個雕塑有50個人臉的面孔在上面,我把它縮小、打印出來後,其實都能看到人的樣子,所以這個製作是非常的精美。」他提及,香港民主女神團隊,已經把3D打印文件開放給公眾下載。
他還表示,香港民主女神團隊花了很多心思,將一些底座的文字細節呈現出來,英文的「The TianAnMen Massacre(天安門大屠殺)」、中文的「六四屠殺」還有「國殤之柱」等一些小字都能看到。「如果大家有興趣,都可以打印出來。打印的顏色是來自於打印公司,或者那個機器是用甚麼塑膠的材料。」
黃國才建議,香港人都可以打印「國殤之柱」放在自己家裏的大廳或睡房。「看著它,就會覺得,喔真的,我都還有一絲絲的自由空間、思想空間。」
計劃 明年在台南辦藝術展
述說 以藝術方式抗爭的歷程
黃國才回憶道,在雨傘運動之前,他做過一些關於八九民運的作品,其中一個是單車。「單車後面有一支旗,寫著『不想回憶 未敢忘記』,其實很能代表香港人對六四這個悲劇的一種感覺,因為實在是太慘烈了。」
「那時『活化廳』藝術組織組成一個單車隊,讓大家扮演八九年北京學生靠騎單車傳遞消息,轉告大家軍隊來了等等。我就找了一輛舊單車,裝扮成八九年學生的模樣,騎著單車從油麻地出發,一直騎到尖東獻花,最後,去到香港大學和維多利亞公園參加燭光晚會。」
這個行動黃國才做了4年,每一年都有不同的路線。「我覺得參與這些是很重要的,因為是將自己的情感再檢視、重整一次,可以透過這些儀式或者藝術行為產生同理心,又能夠抒發自己的想法。雖然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但是現在我們可以借由此事,給予未來一些力量。」
他形容,最初香港人只顧著日常的吃喝玩樂、恣意享受,但當大謬不然的事件出現,例如六四屠城和香港的警暴,大家的同理心就會顯現。「可能是台灣或者香港人沒有經歷過中共教育的洗腦,還保留著一些傳統的中國思想。」
黃國才預計,明年3月,自己將在台南舉辦一場展覽,「主題是關於我本身的經歷。作為一個香港人用藝術方式去抗爭,爭取民主自由,然後到自我流亡的狀態。」
在台灣聽見好消息
感慨香港的發展被耽誤
黃國才直言,來台灣定居幾個月了,卻感到時間似乎很漫長、淒涼,如同一個永遠無法回家的旅行。「自己在屋子裏還不覺得(異樣),因為屋子裏所有的東西都很熟悉;但是下樓的那一刻,突然間就(感到):哇,為甚麼我在這裏呢?這裏不是香港啊,這裏是台灣,我是正在做夢嗎?有一種不屬於這個地方的感覺,可能就是欠缺所謂的『歸屬感』吧。」
談到台灣和香港之間最大的分別,黃國才體會到在台灣新聞報道中經常聽到好消息,例如政府抗疫的優秀政策、增強台灣在國際上的地位、選購軍備或訓練年輕士兵等等,像是未來有無限的希望。
然而,「我發現原來過去十年在香港,聽的那些差不多全部都是壞消息,原因就是政府的政策被中共拖著腳,根本就無法(自由)發展,無法獨立思考,變成應聲蟲一樣,北京要它幹甚麼,它就照搬、照做,完全缺乏科學和政治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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