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北美的時候,我們家落腳在一個小鎮。那時正值4月天,屋前屋後綠意盎然的草坪上長著不知名的野草、野花;屋後有一棵老楓樹,樹幹一個人合抱不過來。楓樹在5月份已經是鬱鬱蔥蔥,亭亭如蓋,蓋住了半個院子,左鄰右舍也得其蔭蔽。
世間事總是有長有短,有利有弊。老楓樹枝杈繁茂,不少樹枝已快搭在鄰里之間的電線上,距離電線的安全距離不夠, 遇到大風大雨很可能帶來危險。鄰居提醒我們要儘快想辦法,砍樹的事兒就這樣被提上了議事日程。
先生聯繫政府有關部門申請砍樹。得到的回覆是可以砍,但因為長在自家後院,不是屋前街道,不屬於政府管轄,如果政府找人砍,屋主要付費,預算要3、4 千元。這對我們來說價值不菲,於是決定自己動手。後來我才明白,這個價格應該是把整棵樹砍了,而我們的「砍樹」只是把樹杈修剪修剪。
先生去 Home Depot 買了一條長長的繩子、一條爬樹防墜的安全帶、一把鏈鋸, 還有幾把普通鋸木頭的鋸子。這是先生幾天查找資料的結果。鏈鋸我是第一次看到,長長的,像自行車的車鏈子,中間部份帶著鋸齒,兩頭是環形的把手。
那時,我們樓上還住著一家剛從大陸來的新移民。我們分工合作砍樹。我毛遂自薦爬樹,兩位男士拉鋸子。先生自是不肯,覺得爬樹危險,他哪裏知道爬樹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
童年是在姥姥家度過的。農村裏的學校冬天燒爐子取暖,每年秋天要放假2周到山上摘松果,曬乾後做冬天取暖之用。那時候就學會了爬樹。研究說:在刀耕火種的時代,人類通過爬到樹上來躲避猛獸。在高高的枝頭上,由於怕被當作獵物而來的緊張感會緩解,人類保留了「在樹上是安全的」這一基因記憶。相信不少人都有坐在樹枝上極目遠眺的美好記憶:坐在松樹枝上,耳邊松濤陣陣,左顧綠野阡 陌,右盼山外青山,遠眺碧海藍天,足以舉目千里,俯仰天地。
先生拗不過我,小心地給我綁上安全帶,搭好梯子。以我年少時練就的爬樹「武 藝」,根本不需要這些,徒手即可以上樹。我上了樹,把長繩子的一端綁在樹的主幹上,另一端綁在要砍的樹枝的梢頭上,把鏈鋸也搭在要砍的樹枝上,這樣樹枝被鋸下來時會被繩子拉住而不至於逕直落下去而傷到下面的人。兩個人勾住環形把手在下面來回拉,樹枝就被鋸下來了,然後慢慢鬆開繩子把樹枝放下去。
如法炮製,我們「砍」下了 7、8 根大樹枝,在樹上看樹枝好像並不大,鋪到地上密密麻麻的一片,滿滿的一院子。我坐在樹上,樹冠的葉縫裏滲透下星星點點的陽光,遠眺高速上熙熙攘攘的車流、鎮上教堂哥特式的尖頂;低頭楓樹依然像一把綠色的大傘,灑下一地的陰涼。自然如畫,鳥語盈耳。真有種「久在樊籠裏,復得返自然」的愉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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