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就是文明 黃石公園和美國人的土地倫理

1872年3月1日，時任美國總統格蘭特簽署法令，將黃石河周邊的兩百萬英畝地區設立為公共公園，世界上第一個「國家公園」誕生了。

在美國現代史中有一個「荒野」概念，說荒野就是文明。這種觀點中國人比較難以理解，文明不就是擺脫了荒野麼？都蓋成大樓房、建成工廠那才叫做文明呀？美國人不那麼想。他們認為荒野是所謂文明的另一面，荒野的純淨程度，是人類看待自然的態度，這有點兒像中國古人說的「道」。

19 世紀中期，美國南北戰爭結束了。不管是戰勝的北方人還是戰敗的南方人，都在打掃完戰場後，開始了另一場開疆拓土的征伐。東部的居民紛紛背起行囊，向西前進，前往茫茫的西部荒原，這是一片未知的土地。

1869年，地質學家、軍隊的勘探員第一次大規模地進入黃石地區。在此之前，印第安人在這裏生活了已經幾千年，他們用這裏的熱噴泉做天然的爐灶，在遼闊的草原上追逐北美野牛，在五彩斑斕的大稜鏡溫泉前，舉行巫術表演，舉行敬天地敬鬼神的祭祀活動。但是拿著槍和筆的現代美國人，把印第安人的家園，開始設定為自己的公園。

黃石公園的第一批推動者，是科學家和鐵路大王。1871年，地質學家海登獲得鐵路公司的資助，去勘查黃石地區到底有些甚麼，鐵路能不能從這裏走等問題。國會的議員們也聽說美國有這麼一塊特別神奇的地方，於是也表達一下國家的重視和支持，拿出來四萬美元，這在當時可不是一筆小錢，這些錢沒有白花，海登的考察既專業又細緻，最終的考察報告長達 500 頁。隨隊前往的藝術家和攝影師為黃石留下了最早的一批影像。

海登的考察報告以及生動的繪畫和圖片打動了國會議員：這麼牛的地方，一定得保護。1872年3月1日，時任美國總統格蘭特簽署法令，將黃石河周邊的兩百萬英畝地區設立為公共公園，世界上第一個「國家公園」誕生了。

但是，沒人清楚一個由國家保護起來的自然區域應如何管理。黃石地區成為旅遊勝地後，這裏的野生動物遭殃了，獵殺者也開始猖獗，這裏的野牛幾乎滅絕。於是黃石公園迎來了它歷史上的第二批推動者，那就是軍隊。

1886年，50名軍人被調往黃石公園，野蠻狩獵得到了控制。但是，50個軍人面對著兩百萬英畝、幾乎是無邊無際的黃石公園，力量還是太單薄了。怎麼辦呢？總不能狩獵者向牛開槍，軍隊就向狩獵者開槍吧？必須要有法律。

1894年，一個盜獵者正在剝野牛皮時，被公園管理員抓到了。他說：「好吧，獵槍和刀你們都拿走吧，也就是26美元，我一張牛皮拿走就可以換來5美元。」

這件事情激怒了一個叫做格內爾的雜誌出版人。他撰寫的關於黃石公園野生資源遭到破壞的報道，獲得了全美國的廣泛關注，無數的請願信遞進了國會。國會很快作出回應，兩個月後，總統克利夫蘭制定了《國家公園保護法案》。

士兵與偷獵者 Ed Howell 捕獲的野牛頭的合影。（維基百科）

法律保障有了，軍人們完成了他們的公園管理使命，取而代之的是公園管理員制度。所以在今天，我們去美國國家公園旅行，會發現公園管理員戴著軍隊式樣的帽子，這就是那個年代美國軍隊跟偷獵野牛者的那段戰鬥歷史留下的傳統。

黃石公園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火山口，這個活火山曾經爆發過三次，黃石國家公園地底下的超級火山每隔60萬年噴發一次。黃石公園最神奇和獨特的是多種景觀同時匯集在一起。全世界三分之二的間歇噴泉都集中在黃石公園。大稜鏡溫泉被譽為「地球最美麗表面」，從裏向外呈現出藍、綠、黃、橙、橘色和紅色等寶石般的色彩。

木製走道讓遊客可以接近大稜鏡溫泉。（維基百科）

「老忠誠噴泉」得名於它非常有規律的噴發時間。在噴泉區的服務中心，會用黑板寫出下一次的噴發時間。在現場，噴泉會預先有幾次小的冒氣兒，孩子們以及第一次來的遊客會以為這就是噴發了而因此歡呼，身邊一個老人溫和的向你微笑，指一下手腕戴手錶的位置，意思是告訴你，還沒有到時間呢。快到時間的時候，那位老人會用指指自己的眼睛，然後讓你看向噴泉。太神奇了，幾乎就是同時，「老忠實」噴發。老人這個時候，開心的對你說一個英文詞：「Faith」，就是虔誠和信心的意思。

黃石公園內的大峽谷。（Fotolia）

黃石大峽谷。（維基百科）

黃石公園所有間歇泉都在日夜不停地一會兒騰起，一會兒沉落，彷彿跳著有節奏的舞蹈。這是造物主所栽培的最奇特的花朵，它們一年四季盛開，從不感到厭倦與疲憊。黃石大峽谷是黃石公園最壯麗的景觀，五光十色的風化火山岩。在寒風吹襲下，閃爍著耀眼的光澤，看上去像一幅巨大的油畫，氣勢磅礡。

黃石公園也是全美最大的野生動物保護區。這裏有美國最古老也最大的野牛群。在公園野營，最害怕和最驚喜的就是跟熊相遇。我有個同事，平日時常告訴大家對付熊的訣竅，告訴大家要是在野外碰見熊如何裝死。結果那天晚上，他在露營地真的遇見了熊，雙方互相對看幾秒鐘，他也忘記裝死了，大喊一聲：「熊啊！」扭頭就跑。幸運的是，那頭熊也大喊一聲：「人啊！」也是扭頭就跑。

實際上，自從國家公園進行露營地食品管理之後，幾十年來熊襲擊人的事件是罕見的。野營地會有一個大鐵箱子，專門放食品，大家千萬別把小吃帶進帳篷，不然饞嘴的熊會到你的枕頭旁偷吃的。

人與自然的和諧，讓黃石公園被美國人自豪地稱為「地球上最獨一無二的神奇樂園」，它那神奇又獨特的美景和生態環境，是造物主賜予懂得珍惜的人的珍貴禮物。

在美國現代史中有一個「荒野」概念，說荒野就是文明，這種觀點中國人比較難以理解，文明不就是擺脫了荒野麼？都蓋成大樓房，建成工廠那才叫做文明呀？

美國人不那麼想。他們認為荒野是所謂文明的另一面，荒野的純淨程度，是人類看待自然的態度，這有點兒像中國古人說的「道」。

第一批進入黃石地區的新移民們可不是為了欣賞大自然來的，他們荷槍實彈，只為了驅趕世代居住在那裏的印第安土著，並佔有自然資源，像歐洲的領主一樣，劃出一片片地盤。美國人人平等的建國理念，宗教的對自然與神靈的敬畏，慢慢的轉變著人們的觀念，這樣的自然，是不該屬於某些個人的，甚至不該只屬於一個時代。

就在南北戰爭廝殺得最慘烈的時候，林肯總統通過了一個自然保護法案，對位於加利福尼亞的優勝美地（Yosemite），通過法律條款，將那一片大自然以其原有的狀態永久保護，這是人類歷史上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