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抗暴政是不容易的,我知道。」中國盲人維權律師陳光誠在2020年美國共和黨大會上說。他在共產黨統治的中國抗暴十六載,最後七年完全是在中共的牢籠中度過的。在那些日子裏,他有過憤怒,有過悲傷,但卻從沒有失去信心,「我很清楚我站在正義一邊,我是一定要反擊的!」
絕地反擊的最後戰役是在2012年4月22日開始的。那個時候,陳光誠已經因之前為臨沂老百姓挑戰中共的計劃生育政策而坐了四年多大牢,正被中共圍困在家中動彈不得。
1)一個人的監獄
2006年3月31日那天,共產黨終於對陳光誠動手了。他們把他抓起來,送到了沂南縣城郊外女警培訓中心的一個黑監獄裏,日夜看著他。二十多人分四班倒,輪流看守。
進入六月份,共產黨已經關了他十個月了,他們才對陳光誠宣佈說:「你被逮捕了」,罪名是「擾亂交通」和「毀壞公共財產」。
這個罪名把陳光誠氣笑了,他怎麼「擾亂交通」了?怎麼「毀壞公共財產」了?不僅這個罪名是可笑的,而且裏面的證據都是假的。因為其中一個重要證人在「目擊」陳光誠實施「犯罪」的時候,正在外地打工,根本就不可能看到陳光誠。
陳光誠上訴無果,被判4年3個月冤獄。在監獄裏面有人踢斷了他兩條肋骨。讓他高興的是,因為他對當地計生委的犯罪調查,臨沂的強制計劃生育勾當停滯了一段時間,很多懷孕的婦女得以把孩子生了下來。
2010年9月9日,陳光誠刑滿釋放。出獄那天鄉政法委和派出所的人直接把陳光誠押解回家,對他又開始了長達兩年的軟禁。
為了防止國內國外的網友去東師古村看望陳光誠,中共最多的時候派出500人看守他。村子內部是八十多人,加上巡邏的,還有在高速公路邊、汽車站、火車站、飛機場堵截網友的。從他們家院子四角向外,呈放射狀佈滿了共產黨的耳目。
因為看守陳光誠的活兒是個肥差,不幹活還能搶網友的東西,又能報銷車油錢,所以共產黨的幹部們「肥水不流外人田」,除了自己幹以外,還把這些崗位分給自己的親戚,然後就是找社會上那些打爹罵娘的壞蛋,看守基本就是這三種人。
陳光誠的家有幾間舊草房,房子漏雨後,他就用草先墊上,上面再鋪上瓦片。他和妻子袁偉靜生活在最西邊的房子裏,這間房子和院子裏儲存柴火的棚子之間有一個狹小的過道,盡頭堆滿了草垛,監視他們的人就從那個過道的牆頭探出頭來偷看他們屋子裏的情況。
在2011年2月妻子拍攝的一個影片中,就拍到了一個在牆頭伸著腦袋朝他們房裏看的看守的臉。中共全天候地軟禁陳光誠的全家,連孩子上學都不讓去,女兒只能在院子裏的一個沙堆旁玩耍。
袁偉靜在拍攝的時候,為了躲避牆外不時伸出的偷窺的眼睛,經常變換攝錄機的位置,鏡頭中的光線也隨之變化。
就在這種搖搖晃晃又忽明忽暗的鏡頭中,陳光誠身穿棉衣,站在拉著窗簾的昏暗的房間內慷慨陳詞,他身後是掛滿了春聯的屋門。
他說:「讓我們拯救渙散,消除私心,群策群力,各盡所能,來救國家於綁架之困,解政府於挾持之危;反抗奴役,損盡益至嘛,社會發展到今天,已經到了正氣回復,為所當為的時候了,順天應民,理應充滿信心!」
光線變得更暗了,可陳光誠的話卻散發出他內心的陽光,他說:「為中華民族早日跨入文明人類的行列,讓我們攜手一起努力吧!」
2月9日這段影片上網,2月18日,縣公安局和其它部門的人一共七八十人沒有任何法律文件,破門而入。他們撞開大門,先把袁偉靜打倒在院子的地上,再用被子蓋住她,然後幾個人踩住被子圍著她踢,踢斷了她的眼眶,導致她的眼睛一個多星期看不到東西。
另一邊,有人抓過陳光誠的胳膊,擰到他的背後,壓著他的頭,抓著他的領子直接往上提,勒得他立即就喘不過氣來了;另一個人在地上撿一塊抹布塞到他嘴裏,就開始拳打腳踢。這種毆打持續了幾個小時,一直打到他昏厥過去。
這些人拿著探測器,在院子裏一寸一寸地找可疑的東西,把陳家所有的手機、攝錄機、收音機、筆、本子,連牆上的畫都撕下來全部搶走,還把電源掐斷了,然後,把陳光誠全家人鎖在家裏,連看病也不讓。在後來的幾周內,這些人又來了兩次,毆打陳光誠。
每一次挨打後,陳光誠都對妻子說:「我們絕不能被他們制服!」共產黨不是到處安裝錄像頭了嗎?他就拿石頭在院子的地上寫上「違法亂紀,欺負老幼病殘」幾個大字。
國內外的朋友包括媒體記者、奧斯卡影星、維權律師和各地網友都去東師古村,要看望陳光誠,他們好些人都被共產黨堵住了,有人被打、被搶走財物。而陳光誠夫妻這邊也想盡辦法,將自己的消息傳出去。
共產黨一看這個情況,耍起了無賴,每天派人住到陳光誠家裏,每天九人分三組。陳光誠一家吃飯,他們就看著吃,一家人睡覺他們就坐在床邊陪著,他們無恥地把這種下流到家的行徑叫做「三陪」。陳光誠說,「你把共產黨叫成『魔鬼』,都玷污『魔鬼』了。」
不僅如此,中共的流氓們還用「特務」、「賣國賊」等詞罵陳光誠和家人,他們不但要每天8小時地罵,還要錄下音,為了向上司證明他們確實一天8小時沒停歇地完成了「罵陳光誠」的任務。然後,還形成競爭,第二班罵得就更狠。
陳光誠說,「他們開著錄音的時候就是魔鬼,不開錄音的時候就是披著羊皮的狼,因為這個時候他們起碼還裝裝樣子。」
即使這樣,共產黨還是不放心,那年秋天,9月28日,他們在村子前面建起了一個監獄。這個監獄是全部按照看守所的標準建設的,牆裏用比手指頭還粗的鋼筋編成網,再用水泥灌起來,地底下也是用這個鐵網。屋門口的在外邊就是一個鐵籠子,叫放風場,用來讓陳光誠在這個鐵網圍成的空間裏活動。周圍的院牆都修得很高,上邊放上了玻璃碴,玻璃碴上邊是電網,旁邊修著看守住的房子。
這就是為陳光誠一個人建設的監獄。建成之後,一個鄉鎮的書記來到陳光誠家,對他說:「哎呀,我看你們家裏挺潮的,濕氣都沁上來了,我聽說前面給你建設得挺不錯的,你搬那兒去吧!」
陳光誠就是不去住,全世界都在關注著陳光誠的狀況,中共懾於外界的壓力,沒有動武力強行把他抬過去。後來有一天,不知怎麼回事又來了很多工程車,把這個垃圾建築拉到了8公里以外的地方去了。
中共一方面把陳光誠家監控到非人的地步,另一方面又時不時地造假對外說,陳光誠「是自由的」,還有領導到他們家和他擺拍。終於有一天,在外界的壓力下,共產黨允許他女兒去上學了。
陳光誠就把孩子的工作本撕下來,剪成和他的眼鏡片一樣大的紙片,用筆在上面寫上「非法拘禁老幼病殘,入室搶打慘無人道」,然後把這個眼鏡放在床頭。
12月18日那天,一大堆人闖進門,陳光誠聽到大大小小的攝錄機好幾台擺了出來。這幫人一進屋,陳光誠就從床頭拿過來準備好的貼著他的訴狀的眼鏡,口中列數他們的罪狀。他聽見這些人立刻收起了錄像裝備,不拍了,後來果真甚麼影片也沒有發表。
有報道說,2008年,中共當局用於陳光誠一家的維穩費三千多萬人民幣;2011年超過了6000萬元。幾年下來,中共政府為了對付陳光誠,維穩費超過了2億人民幣。
2)飛躍東師古
在被中共鎖住身體的前後7年裏,陳光誠從來沒有放棄一個念頭,那就是「我一定要離開這裏!」這個信念沒因中共的毒打退縮,沒被院牆四周和路口的錄像頭動搖,家人的反對也沒有說服他,他一直在想怎麼逃出中共的魔爪。他曾經挖過一條地道,不幸被中共發現了,他們把隧道填上了。
2012年3月10日是陳光誠媽媽76歲的生日,他的三哥到家來祝壽,但在第三層崗那裏就被攔下了。看守們問三哥有甚麼話要傳。三哥說,「問媽媽要不要買一點東西過生日。」這句話從三崗傳到二崗,由二崗傳到一崗──他們家的大門口,大門口的看守進來問媽媽。
「可以。」陳光誠聽到母親說,「我出去給孩子說一聲。」
「不許出去!你要出這個大門口,必須經過領導批准。」有一個人說到。
媽媽沒理看守就逕直朝大門口走去,一個人抓著老太太的右胳膊,往後一推,老人一屁股就坐到了東屋門口的台階上,身子一下子仰了過去,頭撞到了牆上,媽媽哭泣起來。
一個看守還說:「你不要在外面哭,上屋裏哭!」
陳光誠感覺自己的血在往起湧,他想衝出去殺掉這幾條共產黨的狗。他咬著牙,攥著拳頭,拚命抑制著自己想殺人的衝動。他對自己說:殺了這幾個看守,對共產黨甚麼都不是,只能給它們一個借口。但是在那一刻,他已經下了決心:一定要逃出去!
四月下旬的時候,陳光誠的身體病得很厲害。他在監獄中就得了腹瀉,中共不讓他看醫生,最近軟禁在家病情加重,他就整天躺在床上。剛開始,看守們每天進來看他一次,後來就隔天看一次,最後乾脆見不到他們的影了。
「我清楚地計算過,在我逃跑的時候,我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逃離虎口,我需要聯繫外人,需要援助,這段時間我無法估計,因為我沒有手機,外人敢不敢幫我也還是一回事,所以我要爭取儘可能多的時間。」
雖然村子裏的每一個地方都像精密的地圖一樣刻在陳光誠的腦子裏,可是他在監獄裏待了四年多,回來二十多個月沒踏出家門半步,這7年的時間裏,村子發生了甚麼變化他都不知道,所以他對出去後能遇到甚麼一無所知。
2012年4月22日上午,看守們出去倒水去了。陳光誠一看,機會來了,他走出房門,來到院子中,靠近東邊的院牆,迅速翻了過去。——這就是後來他的那場看似不可能完成的、震驚世界的大逃亡中所翻的第一道牆。包括這道牆,陳光誠在10次跨越了8道牆,摔斷了三根腳骨頭、摔碎了眼鏡,耗費了22個小時之後,逃出了森嚴壁壘的東師古村。
他翻過第一道被中共鋪滿荊棘的牆頭後,落到了鄰居家的院子裏。之所以選擇白天逃跑,是因為晚上太靜了,一點聲音就會被看守聽到,根本不可能成功。
他穿過鄰居家的院子,登上了通往房頂的一個小樓梯。那裏看守們放了一個手機屏蔽器。他小心翼翼地,怕碰到樓梯上的一隻靠在牆上的裝了石頭的盆子。但還沒等他到房頂,那個鄰居突然回來了。
陳光誠迅速跑上平房頂,仰面躺了下來。這時,他能聽到了好幾組看守人的聲音。一組他們家院子中的人已經打水回來了,正在說話;院子東北角的第二層崗在十五米之外,他們說話的聲音他也聽得很清楚。
「怎麼辦?」陳光誠此刻心裏祈禱鄰居沒有在房頂上曬甚麼東西,他要是來房頂上看,那樣就完了。幸好鄰居直接進了屋子。他就在想如何跨越鄰居東邊那道四米高的牆。原來計劃藉著房子東北的兩棵樹下去,但是現在才發現,那棵樹沒有離房子那麼近。
正在他思考怎麼辦的時候,他聽見妻子爬上自家東邊的房頂,正拿著一個瓢準備取些糧食。妻子說:「你快走。」她邊說邊抖著粟米,掩蓋她的聲音。
陳光誠沒說話,只把手往前一伸,袁偉靜立刻明白了,丈夫是問他樹在哪裏。她說:「就在你腳那個方向。」然後就沒有聲音了。
「此處絕不能久留!」陳光誠趕緊把身子扳著房簷,一下子身子就懸下去了。這時他意識到,那棵樹離房子有一米半遠,他沒法找到它,他就伸出腳去繞著找,結果發現腳尖勉強能碰到那棵樹。
這個姿勢要擱在他小時候,他一定會一隻手抓著樹把自己懸在空中的,可是現在他人到中年,身體被中共折磨得完全不行了,而且他還在病中,再也沒有力氣控制自己了。他只能放棄那棵樹,用兩隻手抓著房子邊,想扣著牆縫倒下去。
在離開地面一米的時候,陳光誠一下子就掉下去了,眼鏡啪地碎了。更可怕的是,他的響動驚到了三米外的一隻狗,這隻狗開始汪汪大叫。
他趕緊往計劃中的這家的豬圈門方向爬。可是爬到豬圈時發現,門不見了!「怎麼辦?怎麼辦?」這裏肯定不能停留,大門外有十幾個人,他們站到排椅上往院子裏一看就全完了。
陳光誠顧不得身上的痛,一下子就翻過豬圈的矮牆跳進了豬圈裏,然後在南牆邊上躺了下來。這時他的身體抖做一團,完全控制不住。這個豬圈裏還養了一群羊,羊看到有人跳進來,就拚命往一塊擠,「啊、啊」叫個不停。
這時候的陳光誠和守在這裏的看守之間只隔了豬圈的一堵牆,他仔細傾聽,從他們的談話中,知道他們並沒有察覺到他逃跑了。但是,那隻狗還在叫,他在心裏對那隻狗不停地說著:「別叫了,你別叫了。」
過一會,狗不叫了,那些羊也放鬆了,開始過來聞他的胸膛,最後用兩隻蹄兒踏上他的胸,把鼻子伸過來聞他的臉,陳光誠就動了一下,把羊趕走。
他在豬圈裏躺了差不多一小時,聽到看守說:「開飯嘍!」原來時間到了晌午了。他剛抬起頭想走,那條狗又開始叫。但是他不能再等了,他就一步一步爬到豬圈東邊的那道牆邊,那邊還是一個豬圈,他抓了一點細細的沙子,扔到對面一聽,感覺那邊很空曠,他就翻過了這第四道牆。
這裏也是一個看守點,如果陳光誠爬上牆,看守是一定會看到的。他想起來他在第一個豬圈裏躺著的時候,曾經聽到一輛拖拉機開過來,在這裏往東拐,這時候看守必須把凳子拿起來給拖拉機讓路。
「如果拖拉機晚上再開到這裏,看守讓路的時候,我翻牆,他就看不到我了。」陳光誠想著,一邊等拖拉機,一邊在牆上摸索,看把腳放到哪裏好。他要保證既快速又不能把石塊蹬掉發出聲音。
大約晚上六點多,村子東南方真的響起了拖拉機的聲音。陳光誠仔細聽著,當拖拉機離他還有二三十米的時候,他聽到看守拿起凳子的聲音。
「行了!機會來了!」陳光誠飛快地爬上牆頭,縱身向下跳去——他只能縱身跳,因為如果他扳著石頭下牆的話,那些鬆動的石頭就會脫落而發出聲音,驚動看守。可是沒想到,他的腳剛一觸到地面的石頭,一陣鑽心的劇痛從腳上傳來,他不由得「啊」了一聲,摔到了地上。
他的腳摔斷了,躺在了地上。這個院子是他小時候的家,他還記得每一處是甚麼樣子。此刻他不能在這裏停留片刻,拖拉機過去的時候,看守就要看到他了。他就躺在地上打滾滾到了北邊的牆底下,那堵牆有一米二高,他就躺在那裏,看守不過來扒住牆頭看,是看不到他的。
這時,他感覺鞋子變得越來越小,他的腳腫了起來,站不起來了。他有些傷心,「既然上天給我機會讓我逃出來,都讓我逃到這裏了,為甚麼又讓我失去了一隻腳呢?」他轉念又想:「也許老天想讓我這一次把所有的苦難都受完吧?」
他按著腦中的路線,用一隻腳跌跌撞撞地又翻過了一道矮牆,來到一處快接近出村的路口的地方,令他絕望的是,在一個本該沒有牆的地方卻赫然立著一堵牆!
這堵牆有1米8到2米高,是由大小不一的石頭壘成的,像一座大山一樣不懷好意地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時候,陳光誠的腳腫得更厲害了。他計算了一下,經過了一個白天的時間,翻了那麼多豬圈和六道牆,他此時此刻的位置離開他家才不到五十米。
「怎麼辦?難道要回去嗎?」他在那裏糾結徘徊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不知道怎麼辦好。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天開始下起了細細的雨,這要等到甚麼時候啊?最後,陳光誠做了一個決定,他對自己說:「你必須向前走,沒有別的選擇!——這堵牆,我不能爬過去,我就拆了它!」
他靠著牆站起身來,一隻腳不敢沾地,只用一隻腳站著,他用膝蓋頂著那個牆,舉起手,從牆上面拿起一塊壘牆的石頭,拿穩後輕輕搬下來,哈下腰,把石頭放到地上。他不敢直接扔掉石頭,那樣會發出響聲,他聽見有一個看守還在離他十幾米遠的地方,正在點打火機。
就這樣,陳光誠一次次抬起頭,拿起石頭,再彎腰輕輕放下,有時候石頭比較大,他兩隻手都抱不動,腿吃不住力一下就倒下來,他就趕緊先於石頭前躺在地上,讓石頭砸在他的肚子上,而不是碰到旁邊的石頭撞出聲響……一塊一塊地,陳光誠慢慢地拆掉了大約七八十塊石頭。這時他感覺已經十二點多了,牆已經只剩80厘米到一米那麼高的時候,他就翻了過去。
這堵牆的外面離東邊的大路有四米的距離,看守就在路上守著, 他出去就能被看到。這時候他並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心裏卻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於是他順從了這個直覺,又翻進了牆裏,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就聽到有一個巡邏的看守從南邊順著大路走過來了。他嚇出了一身冷汗,要是他不翻進來,那個人是一定會看到他的。
這個時候,陳光誠發現,剛才一直下著的小雨和颳著的小風都停了,萬籟俱寂。幾百米遠有人在從南朝北走去,引起一陣陣狗叫。他忽然意識到,他可能錯過了絕好的逃跑機會,因為剛才的雨聲掩蓋了很多聲音。現在雨停了,他聽見看守拿起椅子,喀噠一聲,扔到了地上,又坐了上去。他猜,這個看守剛才離開了大路避雨去了,現在又回到了監視上路的崗位上,現在正坐在路頭,眼睛朝向這條路,從北頭一直能看到南頭。
怎麼辦過去呢?陳光誠焦急地琢磨著。大約20分鐘之後,天又下起了小雨,颳起了小風,天地間又響起了刷刷刷刷的聲音。陳光誠一下子明白了:這不是老天在告訴他:現在是安全的,風雨就是為他做掩護的嘛!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果真,他又聽到看守的凳子吧嗒一聲響,陳光誠肯定看守回去避雨了。他就再次爬上了牆頭,翻了過去。這時候他非常緊張,身體顫抖著,因為這是他在東師古村的最後一道關卡,萬一被發現就前功盡棄了。
他想,如果看守在路邊的門樓底下,他不可能一直老實地那麼坐著朝前看,他應該靠在椅子背兒上玩手機甚麼的,那麼他的眼光可能不那麼低,所以自己需要趴在地上,就不容易被看到了。
於是陳光誠就趴在地上向前爬,用手和膝蓋慢慢朝前爬。他聽到雨滴落在水泥地上吧嗒吧嗒的聲音,他根據這個聲音碰到旁邊的牆壁再反射回來的迴聲,就可以知道前邊有沒有東西。
陳光誠就這樣手腳並用向前爬著,悄無聲息地爬過了那五六米的路。等到他通過之後,看守那邊依然沒有動靜,他在心裏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最艱難的一道關突破了。」
之後,陳光誠來到一片農田中,這個農田下面就是堤壩,他辨別著方向,一瘸一拐地找到離堤壩最近的一個豁口,然後爬過這第八道牆,下到了堤壩上。在茫茫的夜色中,在看不見的星空下,陳光誠跌跌撞撞地走在田野中、樹林中,拖著一隻受傷的腳,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一定要逃出去!
他就這樣走了一夜,終於在早晨六點多鐘摸到了鄰村的朋友家門。那以後,在網友們的幫助下他離開了山東,到了北京,進入了美國使館。又經過了已被世人知道的種種磨難和曲折之後,最終於2012年5月19日逃到了美國。
陳光誠的奇蹟激勵了無數中國人。一個大陸網友說,「以前還抱怨翻牆出來看真相太難了,如今看到陳光誠都翻牆出來了,我們還有甚麼牆翻不過來呢?」
今年8月,距離當年飛躍東師古村的那個雨夜已經過去8年、三千多個日夜了,那個令人驚歎的盲人陳光誠再一次讓世界刮目相看。
陳光誠說,他所成就的這一切,包括2012年的勝利大逃亡,都是得到了老天的幫助。
「我相信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無論你稱他為『道』、『理』,還是『律』都可以,他是不可逾越的力量。」他說,「自助者天助,你自己努力,老天也幫你。」
得到「天助」的前提是人自己的意志。「如果你自己不努力,你不往外跑,老天想幫你也幫不上忙,老天怎麼告訴你,這個時候你可以走?那個小雨也好,颳風也好,就都沒有用了。」
他認為,現代的人是因為追名逐利而被物質蒙蔽,所以沒有辦法感覺到這個東西,而由於他們的不信就更不容易感覺到這種神的力量。
「老子講:『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的一生就是認識自然,順應自然而生存的過程,只要順應天道的一般都很好,凡是逆天而行的、違背天道的都不能長久。」
而中共就是這樣一個違背天理的東西,陳光誠說,「中共不單單是我們理解的意義上的獨裁政權,它是一個被魔鬼附體的組織,是集全世界所有邪惡於一身的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值得慶幸的是,美國以及世界上一切自由的人民正在認識到這一點。陳光誠渴望著中共滅亡的那一天早日到來,那時,他將回到自由的中國,回到仍在想念著他的父老鄉親當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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