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文化中，知識份子有「仗義執言」、「捨身取義」、「威武不能屈」、「君子喻於義」等精神品格。然而，1957年的「反右」運動，從肉體上消滅了知識份子，從精神上打斷了他們獨立思考的脊梁，中國知識份子的傳統美德幾乎喪失殆盡，作為一個普通公民的尊嚴也蕩然無存。
60年前的6月8日，中共正式發起「反右運動」。從1957年到1958年，至少有55萬人因此被抓捕。此後，一系列瘋狂的事情接踵而來，中國大陸進入一個史無前例的時代。
知識份子是社會群體中最先覺悟的部份，政治上最為敏感。讓知識份子順服權力，是共產黨執政者的施政邏輯。蘇共奪取政權後，列寧就先後兩次命令，逮捕孟什維克黨、科學家、哲學家、藝術家等知識份子，驅逐他們出境。
匈牙利事件引發危機感
1956年下半年，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發生兩起重大事件：一是在波蘭發生的波茲南事件，另一個是匈牙利事件，匈牙利知識份子、學生和工人挑戰斯大林主義體制，要求改變共產黨的領導，最後演變成了流血事件。這被稱作「社會主義陣營裏的反革命現象」，引發了毛澤東對中共政權的危機感。他認為：「東歐一些國家的基本問題就是階級鬥爭沒有搞好，那麼多反革命沒有搞掉。」
與此同時，1956年下半年，中國經濟惡化，生活資料短缺，一些地方社會矛盾突出，在半年內，大約有1萬餘工人罷工，1萬餘學生罷課。
從1956年10月起，廣東、河南、安徽、浙江、江西、山西、河北、遼寧等省發生了部份農民要求退社單幹，知識份子及黨外人士對中共不滿的言論也多起來。
1957年6月8日，毛澤東在發動反右的黨內指示中說：「現在我們主動的整風，將可能的『匈牙利事件』主動引出來，使之分割在各個機關各個學校去演習、去處理，分割為許多小『匈牙利』，而且黨政基本上不潰亂，只潰亂一小部份（這部份潰亂正好，擠出了膿包），利益極大。」
1957年2月27日至3月1日，毛澤東在中南海懷仁堂召開最高國務第11次擴大會議。參加會議的達1千餘人。毛澤東講了如何處理人民內部的矛盾，共12個問題。他從下午3點講到7點，其中說到：「在這樣一種範圍內允許罷工、罷課。我們把罷工、罷課、遊行、示威、請願等，看作是克服人民內部矛盾、調整社會秩序的一種補充方法。」
走入圈套
3月12日下午，毛澤東在全國宣傳工作會議上發表講話，主要針對知識份子。他說：「我們的國家是一個文化不發達的國家。他們都是教育人民的人。」
「我們只有500萬知識份子。這500萬知識份子是我們國家的財產。我們沒有這500萬知識份子，就一樣事情也做不好。國家只存在三部份人：工人、農民、知識份子。知識份子的性質是為工人、農民服務的。他們是勞動的工人，是用腦子的工人。正因為他們是教育人民的，是人民的教員，因此他就有個任務，就是應該先受教育，尤其在社會大變動時期。」
在談到「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方針時，毛澤東說：「我們希望用這樣的方針團結幾百萬知識份子，團結幾億人民，改造現在這種面貌。那麼，首先就要共產黨改變態度、改變官僚主義態度、改變教條主義態度、改變宗派主義態度。」
毛的話生動感人，使原來存有戒心、不準備參加共產黨整風提意見的人也改變了態度。講話結束時，全場熱烈鼓掌。他們一個個地走入了毛的圈套。
著名作家傅雷，聽了毛澤東講話後，曾給家人信中反映他的感動心情：「毛主席的講話，那種口吻、音調，特別親切平易，極富於幽默感；而且沒有教訓口氣，速度恰當，間以適當的停頓，筆記無法傳達。他的馬克思主義是到了出神入化境地，隨手拈來，都成妙諦，出之以自然的態度，無形中滲透聽眾的心。講話的邏輯都是穩而不露，真是藝術高手。」
整風高潮
1957年4月27日，中共中央發出《關於整風運動的指示》，並於5月2日在《人民日報》上發表，全黨整風開始了。《指示》規定：這次整風運動應當以毛澤東同志今年2月在擴大的最高國務會議上和3月中央召開的宣傳工作會議上代表中央所做的兩個報告為指導思想，把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作為當前整風的主題。《指示》對整風對象作了明確界定：就是官僚主義、宗派主義和主觀主義。
4月30日，毛澤東到頤年堂召開最高國務會議第12次（擴大）會議，議題就是關於全黨的整風運動。出席會議的有黨和國家領導人、各民主黨派負責人、無黨派民主人士，共44人。毛澤東說：「幾年來都想整風，但找不到機會，現在找到了。不搞運動，搞不起來。」
他在講到統戰工作中的矛盾幾年得不到解決時說，過去是共產黨員有職、有權、有責，民主人士只有職而無權、無責，現在應是大家有職、有權、有責。現在黨內外應改變成平等關係，不是形式上的而是真正的有職、有權。
談到高校管理，毛澤東說：「教授治校恐怕有道理，是否分兩個組織：一個校務委員會管行政，一個教授會議管教學。黨章有一條規定：工廠、農村、部隊、學校要實行黨委制，現在看來，學校黨委制恐怕不適合，要改一下。應當集中在校務委員會或教授會，共產黨和各民主黨派有甚麼辦法和意見都到那裏去講，人家贊成的就做，不贊成的就不做。這個問題要研究。由鄧小平同志負責找黨外人士和民盟、九三學社等開開座談會，對有職、有權和學校黨委制的問題徵求意見。」
黨外人士幫助共產黨整風逐漸進入高潮。各種意見在不同場合都提了出來。《人民日報》接連在5月2日、3日、7日發表社論，對黨外人士提意見起了推動作用。
根據毛澤東的指示，從5月8日起，中央統戰部部長李維漢、副部長平傑三邀集各民主黨派負責人和著名的無黨派民主人士共50多人開座談會。徵求對統戰工作的意見，到5月15日，召開過6次。集中在中共與民主黨派的關係問題上。5月6日和7日，召開專題座談會，著重討論清華大學黨組織和民主黨派組織的關係問題。這以後北京大學、北京師範大學、中國人民大學等高等院校，也相繼召開座談會。他們的發言，先後在《人民日報》、《光明日報》大量刊載，在全國引起了很大的反響。各地也都仿效北京，發動黨外人士幫助地方黨組織和政府整風。
帶頭響應中共號召出來講話的是費孝通教授，他是國際知名的人類學專家、民盟中央常委、全國人大代表、國務院科學規劃委員會委員。
1957年3月24日，他在《人民日報》發表了文章〈知識份子的早春天氣〉。他說：「去年1月，周總理關於知識份子問題的報告（註：指周恩來1956年1月14日的報告，報告肯定知識份子是工人階級的一部份），像春雷般起了驚蟄作用，接著百家爭鳴的和風一吹，知識份子的積極因素因時而動了起來。但是對一般老知識份子來說，好像現在還是早春天氣。他們的生氣正在冒頭，但還有點靦腆，自信力不那麼強，顧慮似乎不少。早春天氣，未免乍暖還寒，這原是最難將息的季節。逼近一看，問題還是不少的。」
「百家爭鳴實實在在地打動了許多知識份子的心，太好了。知識份子的思想改造是從立場這一關改起的。劃清敵我似乎還比較容易些，一到觀點、方法，就發生唯心和唯物的問題，似乎就不簡單了。」「他們對百家爭鳴是熱心的；心裏熱，嘴卻還是很緊，最好是別人爭，自己聽。要自己出頭，那還得瞧瞧，等一等再說，不為天下先。」
「究竟顧慮些甚麼呢？對百家爭鳴方針不明白的人當然還有，怕是個圈套，蒐集些思想情況，等又來個運動時可以好好整一整。這種人不能說太多。比較更多些的是怕出醜。」「面子是很現實的東西。帶上一個『落後份子』的帽子就會被打入冷宮，一直影響到物質基礎，因為這是『德』，評級評薪，進修出國，甚至談戀愛，找愛人都會受到影響。這個風氣現在是正在轉變中，但是積重難返，牽涉的面廣，也不是一下就轉得過來的。明哲保身」、「不吃眼前虧的思想還沒有全消的知識份子，想到了不鳴無妨，鳴了說不定會自討麻煩，結論是何必開口。」
費孝通這篇文章是代表知識份子，向中共「交心」的真情實話。（編者按：本系列文章由《大紀元》特約作者從中共黨史機密檔案中整理而成。因安全原因，無法一一註明出處。《大紀元》將在適當時機公佈信息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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