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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房緊靠大閘,房間很大,一側擺放著三張空架子床,對面牆下鋪著一溜壓平的紙殼箱,中間的空地上,有兩張立起來的綠色乒乓球案。 

後半夜,庫房裏只有張良和馮軍了。 

「你就是張良?」 

馮軍走近張良,掰過他的臉,「沒看出來呵,三大隊還出了你這一號。有一陣子沒值夜班了。你給我找事兒是吧,給我找事兒你知道是甚麼後果嗎?」 

「你信不信,弄不死你,我也得讓你脫三層皮!」他用手指點著張良的臉。 

然後他檢查張良的手銬,「這銬子隊長給你上的也太鬆了。」順手他把手銬往緊捏了捏。 

銬子卡的太緊了,一陣刺痛,張良咧了咧嘴,馮軍笑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好戲還在後面呢。」 

伸了伸腰,他打個呵欠,「今天給你鬆骨,可把我累的夠嗆,我也得歇歇了。」一邊找個凳子坐下,他一邊嘟囔著,「還敢跟共產黨對著幹,不是找死嗎。」 

整個大樓都靜下來了,全身筋骨的疼痛開始騷動起來,張良發現自己的雙腿竟然不自覺的發抖,懸吊的手銬嚙咬著他的手腕。一直沒有吃飯,肚子叫起來,他感到皮膚發燒,頭發暈,全身發軟,力量似乎被抽空了。 

這一天對張良來說實在太長了。突如其來的磨難,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想和心理準備。憑著修煉的直覺和忍耐力,他勉強堅持過來,下一步會面臨甚麼?如何應對?他還真是有點發虛,心裏沒底。 

深深吸了一口氣,張良定了定神,開始一遍一遍默念:「生無所求,死不惜留;蕩盡妄念,佛不難修。」這是他師父寫的詩。 

慢慢的,像有一束電流,簌簌的從頭頂往他身體裏注入,他感到力量在回補了,痛苦的騷動和心神的不安被一點點降伏。 

這一夜,張良精神亢奮,思緒翻騰,許久才平靜下來,剛有點迷糊,就聽到筒道裏一聲高喊:「起床!」

開始有動靜了,筒道裏,由遠及近的報數聲,一個屋一個屋的傳過來,「四防」的叫罵聲和催促聲越來越喧囂。

報完數,一陣輪子的聲音,馮軍熟練的將乒乓球案子推過來,早上勞教們到庫房送行李,立起來的球案正好可以遮擋張良。球案是幹警娛樂用的,現在馮軍把它派上了用場,這是馮軍非常得意、也讓余愛江非常欣賞的一個主意。 

隔著球案,張良聽見一個屋一個屋的人進來放行李,四防叫罵著:快!都跟上!快點!放好了趕快出去! 

等乒乓球案子撤掉後,對面空著的一堵牆就堆滿了行李捲。◇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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