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1月11日16時許,位於四川雙江口水庫核心庫區的國道317線馬爾康市紅旗特大橋發生垮塌。官方認為紅旗橋垮塌的主因是山體滑塌,筆者則認為是雙江口水庫誘發滑坡導致了橋樑的垮塌。

1970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成立了「與大型水庫有關地震現象」的工作小組,之後組織幾次水庫蓄水地震效應和誘發地震的國際討論會,於是就有了水庫誘發地震這個概念。在中國最早引入「水庫誘發滑坡」這個概念的是中國科學院地質與地球物理研究所唐鳳嬌等人,2022年唐鳳嬌等在《工程地質學報》發表題為《金沙江溪洛渡庫區水庫誘發滑坡時空分布規律及易發性研究》 的文章,研究的對象是2013年7月27日在金沙江溪洛渡水庫區發生的一次大型山泥傾瀉。同時也有科學家將溪洛渡庫區水庫誘發滑稱為水庫湖嘯。筆者在2024年發表的《地質災害的魔鬼已經從瓶子裏放出來了》已經對水庫誘發滑坡做過介紹。

中國最早的水庫誘發滑坡發生在1961年3月6日湖南省資水柘溪水庫,造成近100人死亡,新聞未予報道。兩年多後意大利瓦伊昂水庫誘發滑坡造成近2000多人死亡,震驚世界。意大利人對瓦伊昂水庫誘發滑坡事件的處理有幾點非常值得中國人借鑑:第一,全面調查研究事故原因,並邀請第三國專家參與;第二,通過法律途徑處理了事故的負責人;第三,政府加強了對工程諮詢顧問的監管,建立了「專家諮詢終生負責制」;第四,放棄經受滑坡衝擊但基本保持完好無損的瓦伊昂大壩工程。

可惜中共政府並沒有從柘溪水庫和伊昂水庫誘發滑坡事故中吸取教訓。1985年6月12日凌晨3點45分長江北岸的湖北省秭歸縣新灘鎮發生大規模滑坡,這是葛洲壩水庫蓄水抬高水位誘發的滑坡;1993年的隔河岩水庫滑坡;2003年發生在三峽庫區的千將坪滑坡;自2003年以來持續發生的三峽庫區藕塘等滑坡;2008年紫坪鋪水庫滑坡;2013年溪洛渡水庫誘發滑坡等等。

雙江口水庫大壩工程是大渡河水電開發28座大壩工程中的龍頭水庫,壩高315米,是世界第一高壩,被中共吹捧為「國之重器」。據稱建設雙江口水庫大壩工程的目標是發電和防洪,其實真正的目標是還沒有寫在紙面上的「南水北調西線工程」的三大水源之一。規劃的南水北調西線工程將從金沙江上游、雅礱江和大渡河向黃河調水。規劃的調水量目前尚未最終確定,最小為每年170億立方米,最大將超過每年300億立方米。金沙江上游的龍頭水庫是葉巴灘水庫,壩高217米,號稱同一海拔高度上的世界第一高壩;雅礱江上的龍頭水庫是兩河口水庫,壩高295米;大渡河上就是雙江口水庫。

雙江口水庫壩高315米的目的就是為了壅高水位,有助於大渡河進入黃河。按照計劃雙江口水庫大壩工程應該在十三五計劃結束前完成,後來不知甚麼原因推遲到十四五計劃結束前。2025年5月1日雙江口水庫完成了第一期蓄水,水位抬升了80米以上,紅旗橋主橋樁的最下面一部份已經置於庫水位之下。2025年10月10日雙江口水庫又開始第二期蓄水,11月11日紅旗橋就發生垮塌。根據澎湃新聞題為《阿壩州雙江口紅旗橋引橋垮塌,村民:雙江口水庫蓄水後,老寨子後山坡曾發生垮塌》的報道,當地村民介紹說,水庫開始蓄水之後,隨著水位上升,邊坡垮塌的情況不斷發生。他們老寨子後面的山坡在一期蓄水後就垮塌了。這說明雙江口水庫蓄水後小型的水庫誘發滑坡已經不時發生。澎湃新聞還採訪了紅旗橋建設單位四川路橋橋樑工程有限責任公司負責人。該負責人證實,當地通報已經明確與地質情況有關,經初步分析是水庫水位退了後引起的地質崩塌,但具體誘因還不清楚,結果需要由專家論證。請讀者注意「經初步分析是水庫水位退了後引起的地質崩塌」這一句。這說明,雙江口水庫第二期蓄水開始後,庫岸發生滑坡、崩塌現象加劇。為此雙江口水庫採取降低水庫水位的做法,以期減小水庫誘發滑坡的可能。諸不知,水庫蓄水抬高水位會誘發滑坡或地震,水庫放水降低水位也會誘發滑坡或地震。2008年紫坪鋪水庫誘發地震就是在水庫水位持續抬升之後又急速下降時發生的。

目前中國有近十萬座水庫,水庫誘發滑坡、水庫誘發地震或者說水庫誘發地質災害的風險分布非常廣,數量很大,發生的可能性非常高。2024年7月12日重慶市防汛抗旱指揮部辦公室主任、市應急管理局副局長姜瑾在回答央視《新聞1+1》主持人白岩松關於暴雨洪水災害問題時承認:重慶面臨著比較大的地質災害的風險隱患,我們長期常態保持著1.4萬個左右的地災隱患點,這個體量很大,很難防範,點多面廣。而這次實際上對我們而言,強降雨除了洪水外,地災的確是我們現在最大的風險,我們現在市抗震救災和地災防治救援的指揮部,已經針對17個區縣啟動了地災的二級響應。可見在姜瑾副局長的心中,地質災害是重慶三峽庫區的最大風險。

還記得1992年3月21日中共副總理鄒家華在兩會上做《關於提請審議興建長江三峽工程的議案的說明》時指出:關於三峽水庫庫岸穩定問題,經過長時間的調查研究,專家組認為,水庫無滲漏及嚴重的浸沒坍岸問題,庫岸的總體穩定性是好的。少數可能失穩的大型崩塌滑坡體離三峽壩址都在二十六公里以遠,不會影響工程的運用和大壩安全。水庫蓄水後江面展寬,水深加大,因崩塌滑坡導致堵江礙航的可能性比建庫前大為減小。這時來自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地質地震組的報告。地質地震組報告中還有如下結論:三峽水庫的庫岸,主要由堅硬、中等堅硬岩石組成,總體穩定條件是較好的。根據幾個部門平行進行調查和計算、試驗、監測,幹流庫岸體積在100萬立方米以上的大中型崩塌、滑體約140處,其中變形正在發展中的8處,穩定性較差的14處,但距離壩址都在26公里以外。經過按最不利條件進行涌浪計算和試驗,即使離壩最近的新灘滑坡和鏈子崖危岩體全部滑入江,引起的涌浪衰減到壩址處,造成的最大浪高約為2.7米,不會影響大壩安全。水庫蓄水後,崩塌滑坡造成礙航的風險比天然情況將有所減輕。葛洲壩建成後,1985年新灘大滑坡也沒有造成礙航,就是一個實例。

1991年完成的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稱,三峽水庫的庫岸,主要由堅硬、中等堅硬岩石組成,總體穩定條件是較好的。幹流庫岸體積在100萬立方米以上的大中型崩塌、滑體約140處,其中變形正在發展中的8處,穩定性較差的14處。到2024年重慶市防汛抗旱指揮部辦公室主任、市應急管理局副局長姜瑾承認,重慶面臨著比較大的地質災害的風險隱患,他們長期常態保持著1.4萬個左右的地災隱患點,這個體量很大,很難防範,點多面廣。

所以說,雙江口水庫誘發滑坡導致紅旗特大橋倒塌是一個嚴重的警告。

一、紅旗特大橋垮塌,官方稱質量沒有問題,主因是山體滑塌

2025年11月11日19時47分馬爾康市官方的馬爾康在線發布《國道317線K381+030米附近路基及引橋垮塌》 的消息稱,2025年11月10日15時許,國道317線(K381+030m附近)馬爾康市紅旗橋右岸山體出現變形,相關單位隨即採取臨時交通管控措施,並發布《交通管制通告》。11月11日16時許,因變形加劇、山體滑塌,致該段路基及引橋垮塌。搶救時間暫無法預估,進出車輛按《交通管制通告》繞行路線通行。

紅旗特大橋倒塌的畫面。(影片截圖)
紅旗特大橋倒塌的畫面。(影片截圖)

在網絡上傳播更廣的是一段記錄紅旗橋垮塌全過程的影片,引發了民眾對紅旗特大橋垮塌原因的討論。

馬爾康在線稱,紅旗特大橋垮塌的主要原因是山泥傾瀉。新華網在報道中也稱,雙江口紅旗橋右岸橋頭髮生邊坡滑坡,導致該橋發生斷裂垮塌。許多人以為,山泥傾瀉是一種自然現象。但是山泥傾瀉更多是受人類活動影響所發生的地質災害,比如邊坡的開挖、礦藏的採掘、山林的砍伐、毀林開荒、道路橋樑建設、城市建設等等。

筆者認為,造成紅旗橋垮塌的最主要原因是雙江口水庫蓄水所誘發滑坡。

二、水庫誘發滑坡

最早引入「水庫誘發滑坡」這個概念的是中國科學院地質與地球物理研究所唐鳳嬌等人。2022年唐鳳嬌、祁生、鄒宇、李永超、魯曉、鄭博文、宋帥華、侯曉坤在《工程地質學報》發表題為《金沙江溪洛渡庫區水庫誘發滑坡時空分布規律及易發性研究》 的文章,研究的對象是2013年7月27日在金沙江溪洛渡水庫區發生的一次大型山泥傾瀉。

唐鳳嬌等在《工程地質學報》上發表的題為《金沙江溪洛渡庫區水庫誘發滑坡時空分布規律及易發性研究》的文章,(網頁截圖)
唐鳳嬌等在《工程地質學報》上發表的題為《金沙江溪洛渡庫區水庫誘發滑坡時空分布規律及易發性研究》的文章,(網頁截圖)

唐鳳嬌等在文章開篇指出:水庫誘發滑坡是指水庫建成以後,沿岸地區自然條件發生顯著變化,由於水位升高造成河流局部侵蝕基準面和地下水位抬高,並引起水文動態變化,使庫岸遭受強烈改造,從而導致岸坡失穩誘發的滑坡。水庫誘發滑坡既有一般滑坡的共性,受到地形、岩性、降雨等自然因素控制,但又具有特殊性,其活動會受到水庫蓄水及庫水位周期性升降及其誘發地震活動的影響。

唐鳳嬌等在文章中列舉了幾個水庫誘發滑坡的實例,最早的是1961年的湖北省柘溪水庫塘岩光滑坡、1993年清江隔河岩水庫茅坪滑坡,最著名的是2003年湖北省秭歸縣三峽庫區發生的千將坪村山泥傾瀉及三峽庫區藕塘滑坡等,均是由於不利的地貌和地質環境疊加庫水作用誘發的庫岸和老滑坡失穩。國外最著名的實例就是1963年意大利瓦伊昂水庫滑坡。唐鳳嬌等在文章中遺漏的兩次重要的水庫誘發滑坡是1985長江北岸的湖北省秭歸縣新灘鎮發生的滑坡與2008年紫坪鋪水庫發生的滑坡。

2013年7月27日溪洛渡水庫區內發生大型山泥傾瀉,形成寬200米,高250米的垮塌面。約12萬立方米的土石墜入金沙江中,激起20餘米高的水嘯巨浪,將與雲南省昭通市水庫對岸的四川省雷波縣岩腳鄉金沙村復建碼頭的施工人員、路人以及正在江面行駛的一艘船隻捲入江中,至少9人失蹤。這個消息來自楊勇對記者的闡述,但是中國官方媒體未予公開報道。如果仔細尋找,能夠在中國國內一些科學雜誌上找到一些相關訊息,但是這些文章都在事故發生若干年後發表的,如唐鳳嬌等的關於溪洛渡水庫區內發生大型山泥傾瀉的文章是在事故發生的九年後才發表的。

2023年中國科學院大學地球與行星科學學院和中國科學院計算地球動力學重點實驗室的黃婷等將溪洛渡庫區發生滑坡所產生的災害稱為滑坡湖嘯 。黃婷等指出:目前中國已經在金沙江、大渡河、瀾滄江和雅魯藏布江規劃和建設了多個世界級的級聯高庫大壩,庫區地質條件複雜,大規模滑坡體眾多,滑坡誘發湖嘯導致漫壩和級聯潰壩的潛在災害風險日趨嚴峻。

溪洛渡大壩衛星影像,溪洛渡大壩與滑坡體所在位置。(網頁截圖)
溪洛渡大壩衛星影像,溪洛渡大壩與滑坡體所在位置。(網頁截圖)

三、意大利瓦伊昂水庫誘發滑坡

意大利瓦伊昂大壩始建於1957年(一說1956年),完工於1959年,壩高262米,是當時世界上壩高最高的大壩,也代表了當時最最先進的技術。特別是在施工過程中大壩改成為核電站配套服務的抽水蓄能電站,更是理念超前。工程建設期間建築方的工程師就提出水壩蓄水後可能會導致山泥傾瀉,但未引起重視。

1963年夏水庫蓄水,並開始發生小規模山泥傾瀉。水庫營運方在9月決定降低水壩水位,但為時已晚。1963年10月9日下午10時39分,發生了2.6億立方米的山體大滑坡,山體以110千米每小時的速度傾瀉入水庫中,用時45秒,瞬間填滿了大半個水庫。水庫中的五千萬立方米的水漫出水壩,造成比壩體本身還要高250米的巨浪,並衝入大壩下遊河道。結果大壩完好無損,但是飛躍大壩而下的洪水造成大壩下游2018人的喪生,其中487人是年紀15歲以下的兒童。有媒體把瓦伊昂大壩的失事排為世界水庫大壩失事的第二位(中國板橋等62座水庫潰壩導致24萬人死亡為第一位)。奧地利地質學家L. Müller教授直言承認這次災難是人類的錯誤、是缺乏知識的後果。

意大利組織了對事故原因的大量調查研究,1977至1988年又由美國專家進行了重新評估。對滑坡原因取得了以下共識 :

地質水文因素方面

河谷兩岸的2組卸荷節理,加上傾向河床的岩石層面,構造斷層和古滑坡面等組合在一起,在左岸山體內形面一個大範圍的不穩定岩體,其中有些軟弱岩層,尤其是黏土夾層成為主要滑動面,對水庫失事起了重要作用;長期多次岩溶活動使地下孔洞發育。山頂地面岩溶地區成為補給地下水的集水區;地下的節理、斷層和溶洞形成的儲水網絡,使岩石軟化、膠結鬆散,內部揚壓力增大,降低了重力摩阻力;1963年10月9日前的2周內大雨,庫水位達到最高,同時滑動區和上部山坡有大量雨水補充地下水,地下水位升高,揚壓力增大,以及黏土夾層、泥灰岩和裂隙中泥質充填物中的黏土顆粒受水飽和膨脹形成附加上托力,使滑坡區椅狀地形的椅背部份所承受的向下推力增加,椅座部份抗滑阻力則減小,最終導致古滑坡面失去平衡而重新活動,緩慢的蠕動立即轉變為瞬時高速滑動。

人為因素方面

地質查勘不充份;地質人員的質素不高,判斷失誤。

這宗災難在意大利幾十個法院進行了訴訟,直到1997年才判決對數千受害者進行賠償。幾名官員被判刑,但判得都不重。瓦伊昂大壩工程的總工程師西門札在災難發生的兩年前1961年就已經去世,逃過了審判 。

瓦伊昂大壩工程的災難促使意大利政府加強了對工程諮詢顧問的監管,實行了「專家諮詢終生負責制」,專家們要一輩子為自己的項目決策負責。還有就是事故的調查,不能只依靠本國的專家,還要邀請國際專家的參與,這樣才能真正找到事故的原因。

三、中國水庫誘發滑坡的幾個案例

3.1.柘溪水庫誘發滑坡

柘溪水庫是洞庭湖水系資水中游的一座大(1)型水庫,大壩位於湖南省益陽市安化縣柘溪鎮,水庫總庫容35.67億立方米。1958年7月工程開工建設,1961年2月柘溪水庫下閘蓄水。柘溪水庫電站初期工程裝機6台,裝機容量44.75萬千瓦,多年平均年發電量22.9億千瓦時。2005年6月啟動擴機50萬千瓦工程,2008年投產,總裝機容量102.5萬千瓦,多年平均年發電量27.31億千瓦時。當年柘溪水庫是中國南方最大水庫工程之一,有北有豐滿,南有柘溪之稱。

1961年3月6日湖南省資水柘溪水庫蓄水初期,近壩庫區右岸塘岩光村發生體積165萬立方米的高速滑坡,滑坡體高速滑落水庫,激起巨大涌浪。涌浪漫過壩頂,造成重大損失,有消息稱,滑坡造成40人死亡。但是《根據奮鬥七十載 史憶新湖南|1962·柘溪水電站:興一方水利,澤三湘厚土》 一文,「1961年3月,大壩上游發生山泥傾瀉,165萬立方米的土石塌入水庫,大壩水位暴漲,瞬時漫過正在施工的溢流段壩頂,近百名民工犧牲,以水為伴,魂歸故鄉。」這是中國國第一宗由於水庫蓄水誘發的大型滑坡。雖然說近百名民工死亡,但中國官方媒體未予報道。

中國著名的經濟學家于光遠有差一點葬身柘溪水庫誘發滑坡的經歷。于光遠回憶說 :我有過幾乎葬身在湖南資江柘溪水庫的經歷,使我第一次懂得滑坡的厲害。那是在1961年柘溪水庫蓄水後,我約常德地委書記孫雲英一起坐船在水庫內視察。在我們離庫後一兩個小時,水庫內發生滑坡。我們剛剛坐過的船一個浪頭打到山上,我與孫同年同月同日生,如那次遇難那就又不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3.2.新灘滑坡

1985年6月12日凌晨3時45分在湖北省宜昌市秭歸縣新灘鎮發生大型滑坡,滑坡總體積約2,000萬立方米。滑坡體摧毀了新灘古鎮,但是由於對滑坡有監測預報,組織撒離及時,使滑坡區內居民1,371人無一傷亡。但是滑坡體衝入長江形成涌浪,到達長江對岸涌浪高達49米,向上下游傳播中擊毀、擊沉木船64隻,小型機動船13艘,造成10名船上人員死亡 。

筆者認為,新灘滑坡是葛洲壩水庫誘發的滑坡。葛洲壩工程位於長江三峽西陵峽出口南津關,水庫庫容15.8億立方米。葛洲壩工程於1970年12月30日動工, 1983年7月第一期工程全面建成。葛洲壩水庫的形成抬高了長江在新灘鎮處的水位,觸發了新灘滑坡的重新活動。

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生態與環境組顧問侯學煜教授等也持此觀點。侯學煜教授在《論三峽工程對生態環境和資源的影響》 一文指出:論證三峽工程對生態環境和資源的影響,必須把庫區和長江上、中、下游看作一個相互聯繫的生態系統。水壩築成後庫區內大面積的肥沃土壤、作為旅遊資源的自然和文化景觀、許多工廠和一些礦產資源將被淹沒;還可能誘發滑坡、崩塌和地震。長江上游的土壤嚴重沖刷將會縮短水壩的壽命,不利於水運交通並容易引起洪澇災害。在此侯學煜教授明確指出,三峽水庫可能誘發滑坡、崩塌和地震。文章中有一章節是專門論述《滑坡、崩塌對水庫的影響》。侯學煜教授寫道:庫區沿江兩岸共有滑坡、崩塌214處,其中崩塌47處,滑坡167處。大型滑坡主要分布在庫區的腹部萬州到秭歸一帶兩岸,1985年6月發生的秭歸新灘滑坡,使200萬立方米的滑坡物質墜入長江,佔據江面寬度100米,激起的涌浪高36米,將對岸的一座倉庫捲入江中,機動船和木船共7隻受損,死亡近10人。建壩蓄水後因水的浸泡軟化作用,將使滑坡的穩定性減弱,促使老滑坡復活,尤其該區山地在暴雨來臨時,在地面又無植被保護的情況下,更容易觸發滑坡、崩塌;一旦遇到水壩誘發地震時,大規模的滑坡、崩塌,對大壩將會有潛在威脅,有可能將堵塞長江,對航道的運行也將帶來不利影響。如果航道不通,我們這一代人所犯的錯誤,就難以補救了。為此,侯學煜教授沒有在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生態與環境組的報告上簽字。

3.3. 千將坪滑坡

2003年6月1日三峽水庫蓄水至海拔135米,把自然水位抬高了73米,並開始試運行。一個多月後,7月13日湖北省秭歸縣三峽庫區千將坪發生山泥傾瀉。

根據中國地質大學楊海平和中國水電顧問集團成都勘測設計研究院王金生撰寫的《長江三峽工程庫區千將坪滑坡地質特徵及成因分析》 一文,千將坪滑坡體位於三峽庫區長江支流青干河的左岸,距三峽工程壩址44公里。2003年7月13日零時20分,三峽庫區秭歸縣千將坪村發生了山體基岩滑坡,造成15人死亡、9人失蹤,4家鄉鎮企業被摧毀。文章通過對滑後詳細地質調查,闡述了千將坪滑坡區地質條件,描述了滑坡發生的前兆現象以及滑坡發生滑動的過程,仔細分析了千將坪滑坡各要素的特徵。根據滑坡體物質組成和結構的差異,把滑體物質自滑坡後緣至前緣份為塊石堆積區、基岩裂解區、土夾塊石區、漂礫卵石區。同時,文中研究了滑帶土的物理力學性質,分析了滑坡體的成因機制,從地形地貌、岩性組合、構造條件詳細論述了斜坡失穩的內因,認為導致斜坡失穩的外部因素有集中降雨、農田灌溉以及三峽蓄水3個方面的影響。

楊海平、王金生:長江三峽工程庫區千將坪滑坡地質特徵及成因分析。(網頁截圖)
楊海平、王金生:長江三峽工程庫區千將坪滑坡地質特徵及成因分析。(網頁截圖)

文寶萍、申健、譚建民在題為《水在千將坪滑坡中的作用機理》 一文中則指出,千將坪滑坡是三峽水庫蓄水後。庫區發生的第一宗災害性滑坡。本文以千將坪滑坡地質結構為基礎,結合滑坡發育特徵。採用敏感性分析方法,研究了水庫蓄水和降雨作用下滑坡穩定性係數隨著一系列對水作用敏感的滑坡參數的變化規律,探討了水在千將坪滑坡中的定量作用機理。研究結果顯示,水在千將坪滑坡的中的作用。以其對切層段泥岩抗剪強度的弱化作用對滑坡穩定性的影響最為顯著,其餘依次為對滑坡施加浮托力、弱化順層段主滑帶抗剪強度和增大滑體容重,地下水位上升、滑帶內孔隙水壓力增大對滑坡穩定性的影響微弱。千將坪滑坡的發生是三峽水庫蓄水和持續性降雨疊加作用的結果,但是水庫蓄水對滑坡穩定性的影響程度大於降雨,後者對滑坡的發生可能起了觸發因素的作用。

文寶萍、申健、譚建民:水在千將坪滑坡中的作用機理。(網頁截圖)
文寶萍、申健、譚建民:水在千將坪滑坡中的作用機理。(網頁截圖)

3.4.千將坪滑坡之後三峽庫區發生的水庫誘發滑坡災害

唐鳳嬌等在《金沙江溪洛渡庫區水庫誘發滑坡時空分布規律及易發性研究》一文中還提到三峽庫區發生的藕塘滑坡。

黃達、匡希彬、羅世林在《三峽庫區藕塘滑坡變形特點及復活機制研究》 一文中指出,三峽庫區自蓄水以來,水位在145至175米高程之間波動, 同時庫區降雨充沛, 暴雨較多,使得庫水消落帶岩體結構鬆散, 局部侵蝕、崩塌現象嚴重。長期的庫水位升降和降雨入滲誘發三峽庫區大量古滑坡復活,如安樂寺滑坡、黃土坡滑坡、曲池滑坡等。藕塘滑坡是三峽庫區中典型的順層古滑坡, 自2003年庫區蓄水以來,現場調查及地質勘查發現滑坡表現出較多的復活跡象, 如坡面裂縫、滑面擦痕及滑坡前緣局部崩塌等。前人對該古滑坡進行了較多的研究工作, 殷躍平等認為庫水位的升降以及降雨因素是促使藕塘滑坡復活變形的主要因素。 且合理控制庫水位升降速度能夠有效減少地質災害的發生; 代貞偉等從地貌學以及工程地質力學角度分析了藕塘滑坡形成機制以及變形主控因素, 並提出了藕塘滑坡各區域破壞機制; 胡致遠等通過數值模擬方法提出藕塘滑坡淺層滑體穩定性主要受庫水波動影響。 深層滑體在強降雨條件下變形主要受降雨因素控制。 降雨量低於160 mm/d時。 深層滑體變形受庫水以及降雨聯合作用。肖婷等通過對比不同庫水位下降速度下四方碑滑坡的穩定性係數變化趨勢。提出古滑坡穩定性預測辦法; 周雲濤等、曾耀以庫區太白岩古滑坡以及安樂寺古滑坡為研究對象。 闡明了超孔隙水壓力對庫區古滑坡的破壞機理。 並且前者提出了考慮超孔隙水壓力的特大型近水平崩坡積層古滑坡穩定係數表達式。

根據筆者掌握的資料,自2003年6月1日三峽工程正式下閘蓄水至海拔135米以來三峽庫區發生多宗水庫誘發滑坡災害:

2008年11月23日重慶市巫山縣龔家坊崩滑;
2009年3月重慶市雲陽縣涼水井400多萬立方米的滑坡復活變形;
2009年5月18日重慶市巫山縣龔家坊再次發生山體崩塌;
2009年5月6日湖北省巴東縣沿渡河鎮姚家灘滑坡體整體下滑;
2011年10月21日重慶市巫山縣望霞發生山泥傾瀉;
2014年9月2日湖北省秭歸縣杉樹槽滑坡,損毀大嶺電站;
2015年6月24日重慶市巫山縣紅岩子滑坡,導致2人死亡;
2019年12月10日湖北省秭歸縣卡門子灣滑坡;
2021年8月28日湖北省秭歸縣歸州鎮向家店村小岩頭髮生滑坡;
2023年10月9日重慶市巫山縣銅鼓鎮水流村發生滑坡;
2024年7月,秭歸縣沙鎮溪鎮三星店村22.9萬立方米山體滑移;
2024年7月17日,秭歸縣歸州鎮賈家店村突發土質滑坡。

以上只是筆者掌握的一些資料,是三峽庫區水庫誘發滑坡岩崩事故中很小的一部份。

四、雙江口水庫誘發滑坡導致了紅旗特大橋垮塌

2025年11月11日16時許,位於雙江口水庫核心庫區的國道317線馬爾康市紅旗特大橋發生垮塌。官方認為紅旗橋垮塌的主因是山體滑塌,筆者則認為是雙江口水庫誘發滑坡導致了橋樑的垮塌。

大渡河是中國13個水電基地之一。雙江口水庫大壩工程則是大渡河水電開發28座大壩工程中的龍頭水庫,壩高315米,是世界第一高壩,水庫總庫容為28.97億立方米。雙江口水庫大壩工程發電裝機容量為200萬千瓦,平均年發電量為77億度,發電機利用率僅為44%。據稱建設雙江口水庫大壩工程的目標是發電和防洪,被譽為「國之重器」。雖然至今雙江口水庫大壩工程還沒有完工,但是在2023年入選「人民治水·百年功績」治水工程項目名單了。

其實建設雙江口水庫大壩工程的真正目標是還沒有寫在紙面上的「南水北調西線工程」的三大水源之一。規劃的南水北調西線工程將從金沙江上游、雅礱江和大渡河向黃河調水。規劃的調水量目前尚未最終確定,最小為每年170億立方米,最大將超過每年300億立方米。金沙江上游的龍頭水庫是葉巴灘水庫,壩高217米,號稱同一海拔高度上的世界第一高壩;雅礱江上的龍頭水庫是兩河口水庫,壩高295米;大渡河上就是雙江口水庫。雙江口水庫壩高315米的目的就是為了壅高水位,有助於大渡河進入黃河。按照計劃雙江口水庫大壩工程應該在十三五計劃結束前完成,後來不知甚麼原因推遲到十四五計劃結束前。從目前進度來看,要在2025年底前建成已經沒有可能。但是不要緊,中共已經宣布:「十四五」計劃已順利完成,並取得顯著成就。

2025年5月1日雙江口水庫完成了第一期蓄水,水位較原河道提升約80米 ,紅旗橋主橋樁的最下面一部份已經置於庫水位之下。根據澎湃新聞題為《阿壩州雙江口紅旗橋引橋垮塌,村民:雙江口水庫蓄水後,老寨子後山坡曾發生垮塌》 的報道,2025年10月10日雙江口水庫又開始第二期蓄水,而根據中國電建的報道,雙江口水庫於10月14日開始第二期蓄水 。無論是10月10日還是10月14日開始第二期蓄水,11月11日位於核心庫區的紅旗特大橋就發生垮塌。

2025年1月紅旗特大橋完成主跨合龍時的照片,水庫沒有開始蓄水。(網絡截圖)
2025年1月紅旗特大橋完成主跨合龍時的照片,水庫沒有開始蓄水。(網絡截圖)

2025年6月2日雙江口水庫的水位已經部份淹沒主橋基樁,2025年11月11日紅旗特大橋倒塌時雙江口水庫的水位。(影片截圖)
2025年6月2日雙江口水庫的水位已經部份淹沒主橋基樁,2025年11月11日紅旗特大橋倒塌時雙江口水庫的水位。(影片截圖)

還是根據澎湃新聞題為《阿壩州雙江口紅旗橋引橋垮塌,村民:雙江口水庫蓄水後,老寨子後山坡曾發生垮塌》的報道,當地村民介紹說,水庫開始蓄水之後,隨著水位上升,邊坡垮塌的情況不斷發生。他們老寨子後面的山坡在一期蓄水後就垮塌了。

這說明雙江口水庫蓄水後小型的水庫誘發滑坡已經不時發生。

澎湃新聞還採訪了紅旗橋建設單位四川路橋橋樑工程有限責任公司負責人。該負責人證實,當地通報已經明確與地質情況有關,經初步分析是水庫水位退了後引起的地質崩塌,但具體誘因還不清楚,結果需要由專家論證。請讀者注意「經初步分析是水庫水位退了後引起的地質崩塌」這一句。這說明,雙江口水庫第二期蓄水開始後,庫岸發生滑坡、崩塌現象加劇。為此雙江口水庫採取降低水庫水位的做法,以期減小水庫誘發滑坡的可能。

諸不知,水庫蓄水抬高水位會誘發滑坡或地震,水庫放水降低水位也會誘發滑坡或地震。2008年紫坪鋪水庫誘發地震就是在水庫水位持續抬升之後又急速下降時發生的。筆者還要指出的是,雙江口水庫蓄水,水位上升的速度非常快。從以往水庫誘發地震、水庫誘發滑坡的案例來看,水位上升或者下降的速度越快,越容易誘發地震、誘發滑坡的發生。也許是雙江口水庫在趕進度,無論如何要在2025年底之前讓第一台水輪發電機投產,而不顧風險地提高水位。

紅旗特大橋垮塌前公路路面和山坡出現的結構性裂縫,圖片來源:如圖所示
紅旗特大橋垮塌前公路路面和山坡出現的結構性裂縫,圖片來源:如圖所示

紅旗特大橋垮塌後出露的滑坡體,滑坡體的底邊在水庫之中。(網絡截圖)
紅旗特大橋垮塌後出露的滑坡體,滑坡體的底邊在水庫之中。(網絡截圖)

根據快科技的一篇題為《衛星直擊四川阿壩紅旗特大橋垮塌:130米長的引橋不見了》 的報道,中國吉林一號高分03D53星在過境四川阿壩期間,特意拍攝了一組高清圖像,清晰記錄下了紅旗特大橋垮塌後的現場。衛星圖像提供了不少有用的訊息。

衛星圖像顯示,大橋西側存在一處明顯的滑坡體,與橋樑垮塌區域的位置高度重合,清晰顯示出地質災害與橋樑損毀之間的關聯。

作為庫區周邊設施,大橋所處區域受水電站首次蓄水影響,山體經水位反覆浸泡後岩土體強度下降,形成「庫岸再造」效應。所謂庫岸再造,是指水庫形成及運行過程中,庫水作用導致岸坡岩土體穩定性改變,引發變形與破壞的現象,屬水利工程學科重要研究內容,形成機理主要包括岸坡岩土浸水飽和、地下水壓變化、水位升降引發的動靜態水壓力波動及波浪淘蝕等作用。

此外,川西高原本身地質脆弱,今年區域累計降雨量進一步加劇山體失穩。

這一系列因素疊加,最終引發約300餘萬立方米的山體滑塌,剪斷橋墩樁基導致引橋垮塌。

正如侯學煜教授所指出的,建壩蓄水後因水的浸泡軟化作用,將使滑坡的穩定性減弱,促使老滑坡復活。如唐鳳嬌等所指出的,水庫建成以後,沿岸地區自然條件發生顯著變化,由於水位升高造成河流局部侵蝕基準面和地下水位抬高,並引起水文動態變化,使庫岸遭受強烈改造,從而導致岸坡失穩誘發的滑坡。對於瓦伊昂水庫誘發滑坡事件奧地利地質學家繆勒教授直言,這次災難是人類的錯誤、是缺乏知識的後果。難道紅旗特大橋發生垮塌不是人類的錯誤、不是缺乏知識的後果嗎?#

(《大紀元》首發~)

本文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並不一定反映《大紀元時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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