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保護私隱，文中人物姓名已作更改，故事的其它部份均屬實。

有些故事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它們提醒我們可能失去的珍貴事物。這篇文章講述的故事就是如此——它不關乎移民政策或法律，而是關注一個家庭抵達美國之後的經歷，以及某種文化如何在短時間內瓦解支撐起生活的價值觀。

在遇到丈夫之前，埃斯佩蘭薩（Esperanza）在墨西哥與一個男子育有一女，那個男人後來離開了她，她獨自一人默默而堅韌地撫養孩子。後來，她遇到了路易斯，一位穩重、篤信宗教且工作勤奮的男子。他們結了婚，並有了女兒格拉謝拉（Graciela）。女兒出生後，他們逐漸意識到，在墨西哥機會有限，無論工作多麼努力，生活都難以得到改善。在他們所居住的地方不可能實現他們的夢想。

於是，埃斯佩蘭薩做出了她一生中最艱難的決定。她把年僅8歲的大女兒留給墨西哥的母親照看。她吻別了女兒，承諾會回來接她，然後離開了自己的心肝寶貝，只為給小女兒一個未來。她的離開並非輕率之舉，也非永別。多年後，她和路易斯終於在美國站穩腳跟，有了穩定的工作、自己的房子，也有了發展前景，她決定把大女兒接過來。但那時，女兒已長大成人，能夠自己做決定了——她選擇不來美國。母親的犧牲帶來了機會，但歲月也拉開了她們之間的距離。至今，埃斯佩蘭薩已經24年沒見到女兒。

帶著蹣跚學步的格拉謝拉，埃斯佩蘭薩和路易斯踏上了漫長而危險的越境之旅。他們抵達洛杉磯時一無所有，只有決心。他們每人打兩份工，省吃儉用，過著大多數人難以忍受的清貧生活。最終，他們買了一套房子，路易斯找到了願意幫助他們獲取合法身份的僱主。他們迎來了第二個女兒特里尼塔（Trinita），這個孩子出生在美國。

按照傳統定義，他們實現了美國夢，他們沒有得到任何施捨，完全靠自己辛苦工作掙來的。

但天有不測風雲。格拉謝拉因疫苗傷害，住院治療了將近一年。她需要全天候的照料，醫療費用高得驚人，因缺勤導致工作收入減少，獲得居留權的程序也中斷了，最終，他們失去了自己的房子。

大多數人在遇到這種挫折時都會崩潰，但埃斯佩蘭薩和路易斯沒有。

他們搬進了一位朋友經過改造的車庫，重新開始。將近十年，他們一直住在那裏，第二次重建自己的生活。埃斯佩蘭薩每天從早上六點到中午做玉米卷餅，然後照看孩子直到深夜。路易斯在兩家餐館打工，常常一天都不休息，他們還儘可能找一些零工補貼家用。

他們的目標始終沒有改變：為了讓女兒們接受教育。

他們成功了。格拉謝拉獲得了碩士學位，特里尼塔完成了四年大學學業，父母不僅支付了學費、房租，還在她們18歲時為每人購買了一輛汽車。

這一切並非運氣，是不停的付出，是踐行信仰，而非空談。

但在他們成功的某個時刻，一些細微的變化悄然發生了。

這並非始於爭吵或叛逆，而是萌芽於課堂中的意識形態、充滿怨氣的語言。年復一年，女孩們逐漸吸收了全新的世界觀——那個世界觀告訴她們：她們的故事並非是夢想成真，而是充滿壓迫，給予她們機會的國家其實在傷害她們，她們的身份就是傷痛，而受害者身份竟成了某種道德權威。

有一天我問格拉謝拉：「你和你母親之間到底有甚麼隔閡？是甚麼讓你無法原諒她？」她告訴我，上大學時，有次回家，她告訴母親自己有自殺的念頭，她的母親握住她的手說：「為甚麼？別說了，夠了。」

對格拉謝拉來說，母親的話冰冷而且是對自己的否定。但對埃斯佩蘭薩來說——曾經背井離鄉，沒日沒夜地工作，經歷失去又重建，拋下一個孩子、最終卻必須接受女兒再也不想與她團聚的事實——這卻意味著：「你很堅強，不會放棄，你的責任還沒有完。」

兩種文化在寥寥數語間發生了碰撞。

後來，特里尼塔靠母親在社區的人脈找到了帶薪的實習工作，她慷慨激昂地談論美國的種族主義和壓迫。我聽著，然後溫和地向她解釋了她從未在課堂上學過的事情：墨西哥土著年輕女性很少有機會上大學。大多數人直到結婚前都和父母住在一起，而她們通常在16到18歲之間就結婚了。社會流動性與血統緊密相關。就在2018年——也就是這次談話的六年前——墨西哥主流電視上才首次出現了土著女性的形象，但她並非被刻畫成領袖或專業人士，而是飾演一位女傭。

被這些年輕女性視為不公且痛苦的生活，卻是她們的祖先無法想像的生命體驗。

而真正讓我震撼的是：只需一代人，就足以把犧牲變成怨恨，把韌性化為脆弱，把感恩扭曲成控訴。

埃斯佩蘭薩和路易斯為女兒們提供了機遇、安全、穩定、體面、教育和無限可能。為了這些，他們付出了全部：體力勞動、財務壓力、失去的第一個房子、寶貴的時間，以及埃斯佩蘭薩可能永遠無法見到的女兒。

他們的女兒們沒有被教導應感到幸運，而是被灌輸感到委屈。

這種故事並不罕見，它不僅僅發生在移民家庭，而是在全美範圍內普遍存在。我們養育的孩子們相信，不適就是創傷，奮鬥就是壓迫，感恩就是軟弱，而受害者身份才是身份認同。

我們正目睹文化承傳瓦解的速度快過家庭的代代相傳。

然而，仍有時間提出更深層次的問題。

如果格拉謝拉和特里妮塔能夠理解母親犧牲背後的沉重付出，會發生甚麼變化？如果她們能區分不公正與不便之間的差異，會有怎樣的變化？如果她們把自己的生活看作夢想的實現，而不是壓迫的證據，會成長為怎樣的人？

一代人若能認識到自身的力量，就能構建一個值得期待的未來。一代人若被教育成相信自己受到傷害，則會自我毀滅。

現在的問題不是這個家庭曾經歷了甚麼，而是我們是否願意讓相同的故事在自己的家中上演。

作者簡介：

莫莉‧恩格爾哈特（Mollie Engelhart）是主權牧場（Sovereignty Ranch）的牧場主、再生農業實踐者，致力於推動糧食主權、土壤再生，並推廣自給自足的家庭農場經營理念。她是《被大自然揭穿的真相：推翻人們對食物、農業和自由的所有固有認知》（Debunked by Nature:Debunk Everything You Thought You Knew About Food, Farming, and Freedom）一書的作者。這是一部生動而引人入勝的自傳，講述了她從洛杉磯的純素食廚師和餐館老闆，轉變為耕耘土地的農民的歷程，以及大自然如何打破了她的文化思維定式。

原文：She Crossed the Border for Her Children. They Were Taught to Hate the Country That Saved Them刊登於英文《大紀元時報》。

本文僅代表作者觀點，並不一定反映《大紀元時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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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每位救援者致敬　
願香港人彼此扶持走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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