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特別糟糕的先例。」美國一位前國家安全委員會官員批評,拜登政府與委內瑞拉的大規模換囚行動可能鼓勵美國的敵國更加大膽地劫持美國人質。

一位拜登政府高級官員則表示,總統為了讓美國人回家與家人團聚做出了「極其艱難的決定」。

美國政府在12月20日宣布了與委內瑞拉最大規模的換囚行動,透過釋放委內瑞拉獨裁總統的一位親密盟友,美國換回10名美國人質和一名重要逃犯。

這次與委內瑞拉的換囚協議是拜登政府迄今為止為改善與這個主要產油國的關係而採取的最大膽舉措和讓步。幾周前,委內瑞拉社會主義獨裁者馬杜羅(Nicolás Maduro)承諾會為該國2024年總統選舉創造自由和公平的條件,白宮因此同意暫停對委內瑞拉的部份制裁,馬杜羅也同意了該國歷史上最大規模的釋放美國囚犯行動。

下面來看一下這宗換囚事件中涉及的相關人物和事件。

美國斥巨資抓到的委內瑞拉不法商人 又被放回國

被美國釋放的馬杜羅親密盟友是薩博(Alex Saab),在12月21日(上周四)當天,薩博迎來52歲生日,他乘坐的私人飛機降落在委內瑞拉首都加拉加斯(Caracas)以西約21公里處的西蒙‧玻利瓦爾(Simon Bolivar)國際機場,他的妻子和兩個年幼的孩子前來迎接他。

之後,薩博在馬杜羅總統府受到英雄般的歡迎,馬杜羅讓薩博站在他身邊,並隔空對拜登喊話說:「拜登總統,我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殖民地。」

馬杜羅慶祝薩博的回歸是「真理的勝利」,他指責美國根據其逮捕令,逮捕委內瑞拉外交官薩博是「非法的」,他聲稱美國對薩博實施了「謊言、威脅和酷刑」。

長期以來,華府將這位哥倫比亞出生的商人薩博視為馬杜羅的中間人。美國前總統特朗普政府將逮捕薩博視為獲得重大「戰利品」,曾斥資數百萬美元追捕他,甚至在薩博於西非島國佛得角(Cape Verde)被捕後,還一度向西非海岸部署了一艘海軍軍艦,以防止他可能逃跑。

特朗普政府首先給了薩博一個自首日期,2019年5月。薩博沒有自首,不久就受到邁阿密聯邦檢察官的指控。

2020年,薩博在代表馬杜羅政府前往伊朗談判石油交易途中,飛機停下加油時被捕。美國指控薩博共謀洗錢,涉嫌通過國家合同挪用原計劃用於建造經濟適用房的3.5億美元。薩博還因涉嫌從食品進口合同中竊取數億美元而受到美國制裁,委內瑞拉正因糧食短缺而出現普遍饑荒。

薩博被捕後,馬杜羅政府辯稱其是執行人道使命的特使,根據國際法享有免遭刑事起訴的外交豁免權。

當薩博獲釋回國後,與馬杜羅並肩站在加拉加斯的總統府中向美國示威時,他們都沒有提到關於薩博和美國緝毒局的秘密會議。在去年的閉門法庭聽證會上,薩博的律師表示,他多年來一直在幫助美國緝毒局解決馬杜羅核心圈的腐敗問題,並同意沒收他們從腐敗的國家合同中獲得的數百萬美元的非法收益。

但薩博與美國分享的訊息的價值尚不明確。有些人認為,這可能只是馬杜羅授權的詭計而已,目的是收集有關美國在委內瑞拉執法活動的情報,或者為讓薩博早日獲釋創造藉口。

拜登政府:把被囚禁的美國人帶回家更重要

釋放薩博是拜登對馬杜羅的重大讓步。美國官員表示,拜登給薩博寬大處理是艱難的決定,但對於將那些被囚禁的美國人帶回家至關重要,這是白宮近年來的核心行政目標,這導致拜登政府釋放了幾個曾經被視為不可交易的罪犯。

拜登總統在一份聲明中說:「這些人失去了太多與親人在一起的寶貴時間,他們的家人在他們缺席的情況下每天都在承受痛苦。我很感激他們的磨難終於結束了,這些家庭再次變得完整。」

白宮國家安全顧問沙利文(Jake Sullivan)表示,被委內瑞拉拘留的美國人於20日(上周三)晚些時候返回美國領土。

據美國政府稱,換囚協議中包括10名美國人,其中6人被認為是被錯誤羈押的,他們乘坐的飛機降落在德薩斯州聖安東尼奧(San Antonio)的凱利機場附屬停機坪(Kelly Airfield Annex)上。

今年10月在委內瑞拉被捕的加州人Savoi Wright下飛機後說:「終於自由了,終於自由了,感謝全能的上帝,終於自由了。」

Eyvin Hernandez是加州洛杉磯縣的一名公設辯護律師,大約兩年前在哥倫比亞和委內瑞拉邊境處被捕。

20日晚上抵達德州後,他感謝拜登總統說:「因為我知道他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這會給他在國會山帶來很大的壓力。但他帶我們回家了,我們和家人在一起。所以我們所有人都非常感激他。」

Hernandez還補充道:「老實說,當你在監獄裏時,你所想到的就是你過去在自由時卻如何不珍惜自由。」

Savoi Wright告訴美聯社記者說:「我(在委內瑞拉時)不知道我是否能出來。在一個你習慣於有自由的地方卻被鎖在牢房裏真的是很可怕。……這是一個非常具有挑戰性的情況。」

拜登政府的一位高級官員表示,總統做出了「極其艱難的決定」,給予薩博寬大處理以做到交換美國囚犯回國。

追回的美逃犯「胖子倫納德」 涉海軍最大規模賄賂案

作為換囚協議的一部份,委內瑞拉同意將美國逃犯、前國防承包商弗朗西斯(Leonard Francis)送回美國。法蘭西斯涉及美國軍事史上規模最大的賄賂案,他在去年膽大包天地砸掉電子腳鐐,從聖地牙哥家中逃到南美洲。

弗朗西斯是馬來西亞人,身高6呎3英吋(約1.9米),體重一度達到350磅(159公斤),有「胖子倫納德」的綽號。

他擁有並經營家族的船舶服務公司——總部位於新加坡的格倫防務海洋亞洲有限公司(Glenn Defense Marine Asia Ltd,GDMA),為船舶提供食品、水和燃料。二十多年來,這家馬來西亞國防承包商一直是美國海軍艦艇在亞洲港口的主要聯絡人。在那些年裏,他用神戶牛肉、昂貴的雪茄、音樂會門票,以及從泰國到菲律賓在豪華酒店裏舉行瘋狂性愛派對來吸引美國海軍軍官。

作為回報,這些軍官,包括第一個被判犯有聯邦罪行的現役海軍上將,隱瞞了弗朗西斯對其供應船隻收取過高費用或收取虛假服務費用的項目。這些官員還向他傳遞了機密訊息,甚至將軍艦改道至對弗朗西斯的新加坡船舶服務公司有利可圖的港口。

在一次美國聯邦誘捕行動中,弗朗西斯被引誘到聖地牙哥,於2013年9月在一家酒店被捕。他於2015年認罪,承認自己向美國海軍官員、國防承包商和其他人提供了超過50萬美元的現金賄賂。檢察官指控他向美國海軍詐騙了至少3,500萬美元。作為認罪協議的一部份,他配合了美國海軍的定罪調查。

「胖子倫納德」賄賂案目前已導致二十多名美國海軍官員、國防承包商和其他人因各種欺詐和腐敗指控被定罪和判刑。

但他仍然面臨最高25年的監禁。在聖地牙哥等待宣判期間,弗朗西斯因腎癌和其它醫療問題住院接受治療。出院後,他被允許住在出租屋裏,並在配備GPS腳踝監視器和有保安的情況下被軟禁在家。

但在2022年9月預計宣判他的罪行前三周,弗朗西斯剪掉了他的GPS電子腳鐐並悍然逃跑,這引發了國際追捕。美國官員稱,他先逃到墨西哥,又前往古巴,最後到達委內瑞拉。

失蹤兩周多後,弗朗西斯在委內瑞拉加拉加斯郊外的西蒙‧玻利瓦爾國際機場登機前被捕。委內瑞拉官員表示,他打算前往俄羅斯。

從那時起,他就一直被關押在委內瑞拉,委內瑞拉官員稱他在那裏尋求庇護。

總統拜登在一份聲明中提到,弗朗西斯「在一樁明目張膽的賄賂和腐敗案件中發揮了主導作用」,並表示弗朗西斯將返回美國,「為他對美國政府和美國人民犯下的罪行接受正義審判」。

批評者:此舉放鬆了美國對馬杜羅的制裁

不過,這次與馬杜羅的換囚交易也激怒了委內瑞拉國內反對派中的許多人,他們批評拜登白宮放鬆了特朗普政府對馬杜羅政權的制裁,讓馬杜羅一再得逞。

今年10月,馬杜羅承諾將為2024年大選提供公平的競爭環境,之後白宮放鬆了對委內瑞拉石油工業的制裁。

11月30日的最後期限已經過去,到目前為止,馬杜羅還沒有撤銷對其競選總統的主要對手瑪麗亞‧科里納‧馬查多(María Corina Machado)的禁令。

現年61歲的馬杜羅自2013年上台後,已經執政長達10年,他希望將他的統治再延長6年。

拜登在12月20日早些時候表示,到目前為止,馬杜羅似乎「信守了對自由選舉的承諾」。

這次換囚協議除了換回10名美國人以外,拜登政府還要求馬杜羅政府釋放20名委內瑞拉政治犯,一名馬查多的親密盟友,並暫停對另外3名委內瑞拉人的逮捕令。

美國共和黨人呼應了委內瑞拉反對派中許多人的觀點,他們認為,拜登釋放薩博只會讓馬杜羅更加大膽地繼續走他的獨裁道路。

美國國會參議院情報委員會副主席、佛羅里達州共和黨參議員魯比奧(Marco Rubio)在X平台上發文批評說:「(這是)可恥的決定。」

白宮竭盡全力保證,如果委內瑞拉馬杜羅政府不能履行其與反對派達成的選舉承諾,拜登政府將毫不猶豫地恢復對馬杜羅政權的制裁。此外,據稱,美國還將懸賞1,500萬美元逮捕馬杜羅,因為馬杜羅在紐約面臨的販毒指控仍然有效。

拜登政府曾多次與委內瑞拉換囚

過去幾年,拜登政府曾多次與委內瑞拉交換囚犯,其中2022年10月交換回7名美國人,包括總部位於侯斯頓的Citgo石油集團的五名高管,代價是向委內瑞拉釋放了馬杜羅妻子的兩名姪子,他們因毒品指控在美國入獄。

最新的這筆換囚交易是拜登政府以換回在海外被監禁的美國人為名做出的最新讓步。與之前的囚犯交換一樣,12月20日的交換也是在加勒比海島國聖文森特和格林納丁斯(St. Vincent and the Grenadines)的機場跑道上進行的。

2022年12月還有一次高調的換囚行動,當時拜登政府不顧國會共和黨人的反對和一些執法官員的批評,用俄羅斯軍火商Viktor Bout交換了美國WNBA球星Brittney Griner。Viktor Bout也是俄羅斯總統普京的親密盟友之一。

這些換囚交易引發了人們的擔憂,即拜登政府正在鼓勵敵對國家在海外劫持美國人質,並將在海外被錯誤關押的美國人與在美國法院受到正當起訴和定罪的外國人之間產生了錯誤的等同概念。

2017到2019年在國家安全委員會工作並負責監督白宮與拉丁美洲關係的Juan Cruz表示,「三權分立怎麼了?」他說:「通常情況下,你必須等待被告被判有罪,才能赦免他以進行交換。這是一個特別糟糕的先例。」

與拜登政府以自己讓步為前提的換囚行動相比,前特朗普政府的營救美國人質行動不用囚犯或美元做交換,並讓對方做出讓步,例如2017年從北韓接回已被北韓監禁和迫害致昏迷一年多的美國大學生Otto Warmbier,以及2018年再次從北韓接回三名美國人質。

如果人們擔憂拜登的換囚行動可能會導致美國人海外旅行的安全風險加大的話,這也有可能會促成又一些搖擺選民因此而轉向特朗普。

特朗普在2024共和黨總統初選民調中一直處於遙遙領先的地位,很可能最終成為共和黨提名人,從而在2024年11月大選中再次與拜登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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