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閒話】蔡詠梅｜在美國布州州府發現美國遠征軍資料——義和團與八國聯軍｜大紀元時報香港

參觀美國新罕布什爾州首府康科德的布州州府的令一個意外發現，竟然與中國有關。

美國紐英倫最北的幾個州，外來移民很少，華人更少，這個發現讓我很意外。

上文提到州府大堂是軍旗廳，是為表彰該州曾為國建立軍功殊榮的軍人。

我正在端詳和看展品說明時，突然被一個銅牌上的文字所吸引。這個銅牌上刻有這個州歷次戰爭中獲得過「榮譽勳章」（英語：Medal of Honor）者的名字。這個勳章是美國最高軍事榮譽，專表彰在戰爭中敢冒生命危險，超出自己擔負的軍事任務之外而英勇無畏建立軍功的軍人，由美國總統親自頒發。首次頒發開始於南北戰爭，即美國內戰。

這塊銅牌上半部份全是內戰獲勳者，下半部份在越戰獲勳者之上有一行是「China Relief Expedition，下面字是Boxer Rebellion」甚麼意思？翻譯成中文是「中國義和團之亂美國遠征救援軍事行動」。這讓我很驚奇，想不到在西半球偏遠的紐英倫一隅，竟然發現與中國百多年前的一件驚天動地大事相關聯的資料。

這裏所指的遠征救援行動，就是指1900年八國聯軍出師中國這一重大歷史事件。在這個軍事行動中美國遠征軍有59人因軍功顯著獲得美國榮譽勳章。新罕布什爾州這個唯一獲此殊榮的美軍名叫威廉愛德华霍利奥克（William E. Holyoke），是美國海軍一位副艦長。勳章於1901年7月19日頒發，表彰他參加八國盟軍在中國的救援行動中於6月13日、20日、21日和22日這4天有顯著功績。此人逝於1934年4月3日，葬於賓夕凡尼亞州雷丁縣查理伊文斯公墓。

中國義和團之亂因主要發生在1900年，即中國庚子年間，這段歷史在中國亦稱庚子拳亂，或庚子之亂。是這場動亂引致西方八國派軍入華。這一歷史事件對中國近代影響至鉅，可說改變了後來中國的歷史進程。

八國聯軍這次軍事行動，美國和西方稱為中國遠征救援行動。而中共的歷史教科書多年來則稱之為八國聯軍侵華。一個歷史事件，兩種表述，哪一種表述較接近真相？美國稱為救援遠征軍，是否美化自己的侵略行動？

自清末以來，對於庚子（1900年）之亂的禍首義和團，國人一直都是負評，幾無好言，都認為起自中國底層民間的義和團運動排外仇洋，聲稱神靈附體，刀槍不入，愚昧迷信，並且血腥殘暴，是一場禍國殃民的暴民動亂，討厭者乾脆稱之為拳匪。關於這場動亂，有很多親歷的國人記載，而且，非常詳細，諸如《西巡迴鑾始末》、《庚子國變記》、《拳變餘聞》、《天津拳匪變亂紀事》、《拳匪紀略》等，均出自親歷這一歷史現場的同時代知識人手筆，可以說是第一手資料。這些記錄的觀點如何，僅書名已表達得很清楚。

到近代，一般左翼文人對義和團也是持批判立場。比如夏衍的話劇《賽金花》，以及1947年香港拍攝的電影《清宮秘史》等，直到1949年中共上台後基於其馬列主義歷史觀，罔顧事實真相，硬要把愚昧迷信殘暴排外的義和團打造成代表成歷史正義的革命者，把義和團排外的打砸搶燒殺說成是反對帝國主義的愛國革命行動。毛澤東並親自出馬批示否定義和團運動的《清宮秘史》電影宣傳賣國主義，發起對這部電影的大批判。電影誕生時，我還沒出世，到文革對《清宮秘史》再次大批判，才知有這樣一部周璇主演的電影。文革期間，文藝百花全被摧殘殆盡，能看到的電影戲劇，只有大叫革命口號的八大樣板戲，《清宮秘史》這部電影集中於光緒和珍妃的愛情悲劇，充滿人情人性，雖然是幾十年前的黑白電影，也讓大家看得如癡如醉，因此不但未起到教育革命群眾的大批判作用，還起到了反效果。

義和團在維基百科的定性是「受朝廷支持的武裝排外暴亂」。義和團就是一種野蠻黑暗愚昧勢力，就是60多年前的紅衛兵，這已可做歷史定論。但義和團的對立面，八國聯軍如何？長期以來，國人出於民族情感，對八國聯軍出兵中國，迫使中國簽署辛丑條約，認為是喪權辱國，因此對八國聯軍的歷史評價，就未必公正。

2021年加拿大華文作家劉淇昆出版了一本關於義和團運動和八國聯軍來華平亂的專著《八國聯軍乃正義之師》，（台灣時報出版社出版）。此書出版後，被香港兩家左報共批判是美化西方列强的侵略，甚至上綱上線指責違反了香港國安法。在中共壓力下，此書在香港誠品書店已被迫下架，成為當時一大新聞。

看到此新聞後，我特地找到劉淇昆這本書來看，基本同意其觀點，認為他對八國聯軍的評價超越狹隘民族主義的偏見，是客觀公正的。首先庚子之亂禍起義和團和中國清政府的頑固保守派，而非八國。八國出兵的初衷、過程和結果，都確實是為了救人，而非侵略。劉書指出，1899年義和團開始瘋狂排外，殺洋人和中國教民，燒毀搶劫教堂之時，各國使團受到威脅，不斷向清政府發出通告、照會，但所有外交努力全部失敗，而義和團之亂還越演越烈。應該出來保護外國僑民和本國人民的清政府不作為，甚至與暴民勾結。

其中中國獨裁者慈禧太后為一己之私，起了最壞作用。她認為洋人支持康梁，要強迫她歸政光緒皇帝，因而支持義和團滅洋。和她沆瀣一氣的朝中頑固派聯合義和團，一度要闖進光緒帝被幽禁的瀛台殺掉光緒。慈禧府甚至向在中國有駐外使團的全部11國宣戰，派出清軍和義和團攜手攻打11國使團所在的東交民港和天津租界，懸賞殺洋人和教民，圍困使館區長達55天。

在慈禧批準義和團6月進京後，大清帝國的繁華京城變成了恐怖的人間地獄。

湖南湘鄉人、光緒年間的進士李希聖在義和團運動期間任刑部主事，著有一本《庚子國變記》。書中記載義和團進北京後，「城中焚劫，火光蔽天，日夜不息，車夫小工，棄業從之。近邑無賴，紛趨都下，數十萬人，橫行都市。夙所不快，指為教民，全家皆盡，死者十數萬人。殺人刀矛並下，肢體分裂。被害之家，嬰兒未匝月亦斃之，慘無人理。」在義和團烈火焚城中，北京所有教堂被焚成為廢墟，甚至皇家御林院也被付之一炬，數千萬卷古籍被焚燬，其中包括萬卷冊的永樂大典。

在這場拳亂中，中國暴民和清軍殺害了日本外交官杉山彬和德國公使克林德，還將杉山彬開腹剖心，克林德斬首示眾。被屠殺的外籍傳教士和中國基督教友多達兩萬多人。而被波及屠戮的中國百姓更不計其數。其中最慘烈的是朱家河教堂大慘案和山西太原教案。

1900年7月17日，兩千義和團暴徒和兩千清兵包圍河北朱家河村的教堂，先殺光還未躲進教堂避難的教徒，殺後放火燒教堂，逃出來的一律格殺勿論。最後被包圍的三千多手無寸鐵的教民有2,500人慘死，其中有兩位外國神父。這場大屠殺我們國人很少提及，但當時震驚國際。

發生在1900年6月和7月的太原教案，是山西巡撫毓賢接到慈禧對外宣戰令後一手主導，甚至親手殺害，從太原蔓延至山西各地，殺害的外國傳教士和中國天主教徒和基督教徒高達25,000至30,000人。可說是慘絕人寰。2000年羅馬教廷為死於太原教案的120位天主教徒封聖，惹怒中共。當時羅馬教宗是若望保祿二世，一生反共，對中共抗議置之不理。有關千禧年羅馬天主教封聖的爭議和新聞，我曾在《開放》雜誌上有過詳細報道。

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清政府竟然罔顧現代文明最起碼的規制，不但殺外交官，攻打使館，還懸賞殺洋人。劉淇昆指出，庚子戰爭確是中國的國恥，但不是因為戰敗，而是政府和百姓表現出來令人難以置信的愚昧、野蠻和狂妄，以及中國犯下的嚴重戰爭罪行，狂妄到向世界11強國宣戰，古今中外聞所未聞。

西方國家對自己同胞遭受如此恐怖殺害威脅，救還是不救？出兵還是不出兵？可以肯定，任何負責任有能力的政府都會出兵相救。難道見死不救？若是不出兵，使館區最終會被攻破，一場更大的屠殺將不可避免，西方11國外交官和外僑及避難的中國教民共5,000多人將被屠戮一盡，後果將會如何？西方列強會對中國如何報復？可以說是不可想象。另外，義和團這種野蠻愚昧的勢力不受控制的擴張下去，會不會釀成另一場洪楊之亂？也不可想象。太平天國戰爭已公認是人類損失人口最多的戰爭之一，超過了一戰和二戰這兩場世界大戰。太平天國殺害的同胞也超過了中國抗戰的死亡人數。

當時清政府應對這場危機的荒腔走馬，甚至連清政府內部有識官僚也不認同，對慈禧下詔向全世界列強宣戰，各地封疆大吏竟然集體抗旨，認為是亂命，不執行，推出「東南互保」政策作壁上觀。如果八國聯軍是侵略，中央政府與列強打仗反侵略，地方諸侯竟然保持中立。豈非賣國？但後來歷史評論，卻指是理性之舉，救了中國。

劉淇昆認為八國聯軍是正義之師，不光是師出有名，是名副其實的救援軍事行動。而且八國出師，不但救了自己的同胞，還救了更多的中國百姓，此外還幫助清政府平息了庚子拳亂的內患，幫助清政府排除頑固派，最後催生了清末新政，才有了後來的辛亥革命。

至於庚子賠款，劉淇昆也作了梳理，西方國家最後放過中國一馬，半數未賠。美國還全數退回，用來幫助中國現代化，資助中國幼童留學美國和建清華學堂（即清華大學）。

著名歷史學家余英時的結論是，「如果沒有官方正式支持，不可能有義和團事件，也不可能有『八國聯軍』。八國聯軍『侵略中國』這個說法是中國共產黨修改的歷史」。

因此庚子年之亂，八國聯軍遠征中國救援，這個說法是正確的，無可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