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獄

「有人越獄!」

這簡直是一聲炸雷!隔壁求醫時,隊長和大夫剛開牢門,一個犯人一下竄了出來,在通道裏邊跑邊喊「有人越獄」!賊喊捉賊?!

隔壁門口響起了打鬥聲,但瞬息即停。筒道口雜亂一片,有人衝了進來。

「站住!誰動我就砸死他!」隔壁門口一聲大喝,筒道瞬間聲息皆無。

門口挪過來一個人,坐在地下倒著往後蹭,是隊長,鼻青臉腫!他驚恐地挪退到了我們門口,迅速轉身向筒道逃去。

難道大夫被挾持了?我在門口嚇得不會動了,只有兩腿在抖。

聽聲音,筒道口聚的人越來越多,筒道外邊的小院裏也來了武警,荷槍實彈,刺刀亮閃閃。斜對面的窗外,一桿槍瞄向了隔壁。突然有人一按我肩頭——靳哥湊了過來,斜身向外看。弟兄們都驚了,躺在那兒,三十多道好奇又驚恐的目光都射了過來。

「放下凶器!號兒裏的都給我趴下!」隔壁的大喇叭發出了命令,馬上傳來一片臥倒聲。

「退下,閃開!」隔壁門口一個聲音吼道。

「放下凶器!你跑不了了!」筒道口一個聲音喝道。

「你再動一動,我穿了他腦袋!退下!」

「別動,他是散打冠軍!」筒道口一個聲音顫抖著叫道,好像是逃出去的那個犯人在彙報。

「嘩啦——噹——」腳鐐聲,難道兇犯還戴著腳鐐?

「退後!!!把槍放下!!!」

我們牢門口出現了一隻緊握的拳頭,然後是一把牙刷把磨的匕首,尖端直指被劫持的大夫的眼睛,大夫被兇犯勒著脖子,兇犯那隻手還抓著「流星錘」——打開的長腳鐐。而對面窗戶外邊,又一桿槍悄悄抬起,直指我們的牢門!

「哇!」我和靳哥迅速側撲,瞬間離開了牢門對面的槍口,接著後面也哎呀一聲,值班的「鴇母」也重複了我們的動作,連人帶鐐子砸著了床板上的人。地下睡覺得弟兄,也都抱起了腦袋。太可怕了。

牢房另一側外面的馬道上,兩個武警迅速跟到了前面的牢房,保持著對越獄犯的夾攻之勢。還有一個武警留在了我們的窗外,端槍威懾著我們,真像當年進了村的日本鬼子。他那長槍的槍口對著我們掃瞄,真怕他一激動走了火。

「哎呀,你看看,何必呢!你最多判死緩,加三年還是死緩。能活你何必……」

「少廢話!退後!!!」

聽聲音,人質已經挾持過了我們門口,兩個犯人抱著頭,乍著膽子往外看。看來對面窗外的槍口已經轉過去了。

「電影看多了吧?你還真玩越獄啊?!」筒道裏又一個勸解的聲音。

「退後!!!」

「再走,開槍我可不管了。主動投降,我保你不加刑!給你三分鐘考慮,三分鐘!」

緊張的對峙,無聲的恐怖……

「想好了嗎?算了吧。」

「別開槍!一下穿倆!」聽語調兒是大夫在大聲央求。看來兇犯是孤注一擲了。

「別開——」

「噹——」一聲巨響在監區通道迴蕩起來。

我差點兒嚇昏過去。聽聲音就是對面小院開的槍。雜亂的腳步聲撲了過去。

「怎麼樣?怎麼樣……沒事就好……趕緊給他拖下去……」

看來是一槍命中,人質平安。

我們驚魂未定,靳哥趕緊恢復了號兒裏的秩序。筒道裏亂了老半天,才消停下來。

我還沒從驚恐中舒緩過來,幾個隊長就到隔壁提人。犯人剛出來就被踹趴下,讓他往外爬。一會兒,又來提一個,又被踹倒。這樣踹爬了一個又一個,直到把隔壁提空。看來是要個個刑訊啊。

§

次日一上班,筒道裏開進來五六個武警,到隔壁的越獄號兒去清查——這裏的名詞叫清監。清查完畢,犯人們才一個個地被押回去,都戴了腳鐐。原來把他們從昨晚一直折騰到現在。

「越獄號兒」被拆散了,一個犯人塞到我們號兒——靳哥當即給他起了外號兒,叫「越獄」。

「越獄」說擊斃的那個越獄犯只有個代號叫二○八○,案子是保密的。他們就知道二○八○是散打冠軍,有警方背景,開著警車搶劫,其它一概不知。他們也不知二○八○怎麼弄開的鐐子。那天晚上他裝病求醫,隊長和大夫剛開門兒,揹二○八○的犯人自己衝出去跑了,不知他是越獄的同謀臨時變卦,還是看出了越獄的企圖。如果他不這麼跑,可能在號兒裏就被二○八○弄死了。

正說著,查鏈來了,這回查得可細,所有上鎖的活腳鐐都換成了鐵銷子砸的死鐐,而且砸得特別死,前後腳環沒有一點兒活動餘地。

靳哥問我:「從電影上瞧,好像在西方劫持人質挺容易?」

我一笑:「這就看出來——大陸和西方的理念差多少了!在西方,所有警察都得保障人質的安全,劫匪如果威逼人質的性命或者可能重傷,哪怕只有一個劫匪,他讓警察放下搶,所有警察都得把槍放下。如果誰不放下武器,傷了人質,他又沒有特殊的理由,那個警察得判刑!人質的平安是第一位的——這樣納稅人才願意花錢養你警察,養警察幹甚麼呀?花我錢不給我服務?」

靳哥說:「這才叫為人民服務呢。」

我又說:「你們看過《第一滴血》嗎?史泰龍演的。匪徒拿槍頂著人質的腦袋,史泰龍一槍就把劫匪打死了,那人質馬上大罵史泰龍。大陸人肯定不懂了,這神槍手!救了他怎麼能這樣?西方不這麼看,你再神槍手,我沒給你暗示配合你開槍,你萬一失誤一點兒,我就沒命啦!」

靳哥道:「中國特色!這要走火沒打著,那一發狠,『牙刷匕首』捅了眼睛進腦子!」

假金庸道:「靳哥,記得上禮拜那電視嗎?不有一個這鏡頭?匪徒用槍頂著一孕婦的後腦勺,那個刑警舉著槍步步緊逼,那劫匪抓著人質退到門口,那刑警瞄準了,一槍——就打那孕婦腦門兒上了,那匪徒反而沒開槍,跑了。然後那警察趕緊把孕婦送醫院,孕婦死了,把孩子剖出來活了,結果還歌頌那警察……」

「所以中國人質死亡率高啊!」靳哥說:「人質死了白死,警察照樣立功,我當預審的可知道這個。」

雜亂的腳步聲進了筒道,一隊武警開了進來,虎視眈眈地來到了各號兒門口。不好!清監來了!

怎麼這麼快?管教也沒通知,都以為得明天周一才清呢,全無準備!(待續)

本文由博大出版社 http://broadpressinc.com 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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