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錦城,有當壚賣酒的風情,杜鵑啼血的淒美,也有三分天下的籌謀。這片交織著風月與戰爭的傳奇地域,也曾孕育出一位奇女子,許以刀光劍影的馬上姻緣,歷經慷慨瀝血的悲喜人生。

四川忠州的鳴玉溪畔,是個山峻水秀、風光雄奇的勝地,也是秦氏一族世代居住的地方。秦氏有好女,名良玉,字貞素。她的父親秦葵是明朝的貢生,膝下有三男一女,良玉居於第三。秦葵不僅秉承漢家書香翰墨的風儀,教授子女儒經六藝,同時也深受彪悍淳樸的民風薰陶,督促秦家子弟修習兵法武藝,秦良玉也是其中之一。

父親讓秦良玉習武的初衷是希望她能防身自保,但天資聰穎的良玉很快成為同輩中的佼佼者,不讓鬚眉。(大紀元資料圖片)
父親讓秦良玉習武的初衷是希望她能防身自保,但天資聰穎的良玉很快成為同輩中的佼佼者,不讓鬚眉。(大紀元資料圖片)

父親讓秦良玉習武的初衷是希望她能防身自保,但天資聰穎的良玉很快成為同輩中的佼佼者,不讓鬚眉。她自幼與兄弟比肩習武,兼讀兵法,在二十歲前便精於騎射擊刺之術,在兵法韜略方面的悟性尤其高。秦葵對女兒的才學讚賞而惋惜,說:「惜不冠耳,汝兄弟皆不及也。」秦良玉卻慷慨答道:「使兒得掌兵柄,夫人城、娘子軍不足道也。」她的豪言再次讓父親刮目相看。

古人有「詩讖」之說,認為人少年時的詩作能夠預示未來命運。而良玉此言,也算一語成讖,戰場是她生命的主題,她與她的家族,把一切力量都獻給了明末定國安邦的事業中。歷史上留下姓名與傳說的巾幗英雄不在少數,秦良玉卻是最特別的。除卻征戰一生的赫赫軍功,她是唯一在正史中以將相身份立傳的女將軍。史官寫女子,或穿插在夫家的敘事中,或單列在后妃、列女等品類中,而她的故事卻收錄在《明史‧列傳第一百五十八》,與同時代的英雄豪傑並列比肩。

神宗萬曆二十二年,秦良玉芳齡二十一歲,忠州一個紈絝子弟曹皋垂涎其美貌。當時心繫民生的秦良玉忙於支持當地的抗稅鬥爭,認為他缺乏真才實學,斷然拒絕。曹皋懷恨在心,以抗稅為由陷害她入獄。

秦良玉出獄,雖然心胸寬廣並沒有伺機報復,但從此卻把婚姻大事放在了心上。她理想的人生伴侶一定是與她實力相當,讓她真心拜服的英雄。蜀中才俊濟濟,而她身為女子,又怎麼能主動去提親呢?秦葵出馬,幫愛女辦了一場比武招親的比賽,誰能打敗良玉,便可做秦家的東床快婿。

比武那天,不識相的曹皋也跑到擂台上,被秦良玉幾招之內打敗,灰溜溜地逃走。秦良玉武功高強,又有智謀,有心提親的大丈夫都被她一個個打下擂台。後來,一個叫馬千乘的少年上場。他的祖先是漢代道出「馬革裹屍」名言的伏波將軍馬援,因祖上有功世襲,馬千乘現任忠州城的石砫宣撫使。

秦、馬都是忠州的大戶人家,馬千乘的名聲自然也在城裏廣傳。秦良玉今日目睹其風采,頗有其先祖的風範。比武中,馬千乘的武功略遜於她,力戰不敵,他的摯誠篤意卻教她心折。秦良玉一見傾心,是以她賣了一個不著痕跡的破綻,讓馬千乘取勝。終於,少年躊躇滿志,求得美人歸。

婚後,秦良玉夫唱婦隨,協助丈夫鎮守石砫。石砫是個以苗人聚居為主的郡縣,宣撫使的主要任務就是統轄歸順大明的少數民族。石砫地處偏遠,苗人彪悍,時有暴亂興起,秦良玉向丈夫力言練兵之計:「今天下多故,石砫界黔、楚、蜀交,不可不練兵為保境計。且男兒當立功萬里,繼先高祖新息侯家聲,何區區固吾圉為?」

馬千乘從之,與賢妻一同整飭軍務,招兵買馬,很快訓練出了一支武藝高強、紀律嚴明的石砫軍隊。秦良玉還博覽群書,勘察地勢,就地取材發明兵器「白桿槍」供士兵使用,大大提升了軍隊的戰鬥力。白桿槍以質地密實的白木作長桿,上配帶刃鐵鉤,下配鐵環,作戰時,鉤可砍可拉,環可錘擊。遇到懸崖陡壁,白桿槍還可鉤環相連,作翻山越嶺的工具,非常適合巴蜀的山地作戰。馬千乘治下的軍隊人手一枝白桿,行軍打仗時,白色長桿齊刷刷亮出,便知是石砫的精兵猛將,令惡賊望之膽寒。之後軍士們浴血奮戰,戰功累累,「白桿兵」亦名揚海內,成為戰無不勝的神話。

萬曆二十六年,播州宣撫使楊應龍勾結苗人造反,四處燒殺搶掠,得勢猖狂。明廷派李化龍總督四川、貴州、湖廣各路兵馬,合力平亂,秦良玉夫婦和他們的三千白桿兵也在其中。這是秦良玉首次參與大規模戰爭,白桿兵也迎來第一次實戰考驗。由於特殊的裝備和長期嚴格的訓練,白桿兵作戰靈活,令敵軍步步敗退。最後,楊應龍集中兵力,固守城裏,在城外設下五道關卡,即鄧坎、桑木、烏江、河渡和婁山關,每關都有精兵防守。

第一戰攻鄧坎,由秦良玉出馬。她親率五百白桿兵,對抗守將楊朝棟的五千兵馬。敵將輕率大意,將所有兵力排成密密麻麻的陣勢,想用人海戰術一舉吞沒對方兵馬。秦良玉面對十倍於己的兵力毫不畏懼,騎一桃花馬,握一桿長槍,殺入敵陣。她左挑右砍,所到之處敵兵紛紛敗落。敵人越聚越多,潮水般把她重重包圍,秦良玉鎮定自若,一邊砍殺敵兵,一邊向主將逼近。忽然她縱馬騰空飛躍,一把抓住楊朝棟,把他制伏在自己的馬背上。主將被擒,殘軍也隨之失去鬥志。初戰告捷,剿匪大軍又先後攻下桑木、烏江、河渡三關,直逼播州外圍的婁山關。

婁山關好似一道天然屏障,山勢高峻險要,僅有一條小路通行,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軍事重地。攻克這一大關的任務又落在秦良玉夫妻身上。秦良玉與丈夫商議,提出一個絕妙計策。清晨,她和馬千乘持白桿槍,雙騎並馳,一路拚殺奔向關口。在婁山關口,兩枝白桿上下起舞,彷彿比翼鳥的飛翅。夫妻倆嚴守關口,珠聯璧合所向披靡,守關的敵兵一一倒下,援兵又無法及時補充。敵兵越聚越多,幾千白桿軍突然從關口兩側突襲,敵人防不勝防,落荒敗逃。原來,秦良玉的計劃是兩人從正面進攻,牽引叛軍主力至關口,白桿軍則借用白桿首尾相接的優勢攀越上關,潛伏在兩側,伺機出動。

失去了五道關卡的保護,楊應龍再也無計可施,自焚而亡,叛亂很快被平息下來。論功行賞時,剿匪聯軍以石砫白桿兵戰功卓著,被譽為川南路第一有功之軍。秦良玉作為主將之一,不僅受到重賞,「女將軍」的英名初顯鋒芒。

凱旋回鄉的路上,馬千乘因天氣炎熱,不幸染上暑疫。回到石砫後,他因接待不周,無意間得罪了朝廷派來作監軍的內監邱乘雲,被他設計誣陷,關押在大牢中。牢內陰濕,又得不到妥善的治療調養,一代良將,英年早逝。

馬千乘死後,他的案子也不了了之。朝廷似乎覺得他並無大罪,仍舊保留馬家世襲的石砫宣撫使的官位。秦良玉育有一子,名馬祥麟,是下一任的繼承人,因其年幼,便由秦良玉代為治理。

秦良玉並未沉溺於悲痛,她繼承丈夫的遺志,殫精竭慮治理石砫,並加強訓練白桿兵,為大明朝保住了一方國土的安穩昌平。◇(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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