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反攻尚未開始 俄已亂陣腳

烏克蘭的反攻還沒有開始，俄羅斯陣營內部就已經狀況頻出，這似乎預示著這場戰爭可能將進入一個非常有利於烏克蘭反攻的局面。俄羅斯人的種種做法似乎都是在為烏克蘭人的反攻做鋪墊。

儘管現在誰也說不清楚烏克蘭反攻的方式及其發展方向，但莫斯科似乎已經開始為烏克蘭反攻的成功做輿論準備，反映了普京對下一階段戰爭的焦慮。

俄語媒體「美杜莎」（Meduza）證實，最近他們獲得了克里姆林宮為俄羅斯宣傳機構編製的新準則的副本，其中包括克里姆林宮對親政府的新聞機構應如何報道預期的烏克蘭反攻的新聞原則。這本手冊要求媒體，不要淡化烏克蘭對反攻的期望，也不要斷言基輔對反攻沒有準備。相反，應該強調，西方國家正在向基輔提供武器並以各種方式支持烏克蘭。

莫斯科如此的新聞導向的一個簡單邏輯是，他們想利用其宣傳機構讓俄羅斯人對即將發生的事情做好心理準備。如果烏克蘭的進攻失敗，就可以解釋為俄羅斯軍隊擊退了一次極其強大的攻擊，使勝利的價值大大增加。如果烏克蘭成功奪取了被佔領土，那麼俄羅斯的失敗也將是可以理解的，畢竟西方在前線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烏克蘭的成功與這些努力相比是非常有限的。總而言之，就是說，俄羅斯軍隊雖敗猶榮。

克里姆林宮還要求媒體淡化對被佔領土的資源投入，並要求媒體不要渲染當局籌備勝利日活動的話題。這似乎也都與烏克蘭最終奪回被佔領土的預期有關。

如果這個宣傳手冊是真的，就表明莫斯科正在為潛在烏克蘭反攻的成功做準備。普京對戰爭前景很不樂觀，計劃調低俄羅斯訊息空間的調門，以降低公眾的期望及對可能失敗的戰爭的憤怒。

如果人們看到俄羅斯正在為烏克蘭預期的反攻所做的準備，就不難理解普京的焦慮。自去年12月以來，俄羅斯軍隊一直沿前線修建大型防禦工事。英國情報部門稱，幾十年來，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沒有建造過這麼龐大的防禦工事。這些防禦工事集中在俄羅斯邊境和烏克蘭東南部地區，包括綿延數百公里的戰壕、路障和溝渠。

工事主要由戰壕組成，深度足以讓人躲在裏面。用沙袋或石頭加固，以抵擋子彈、彈片和炮火的襲擊。俄羅斯人利用各種障礙物，如可追溯到二戰時期的「捷克刺猬」，一種由金屬結構組成的反坦克障礙物；類似於二戰期間使用的「龍牙」（三角形）混凝土塊和反坦克壕溝，來阻擋烏克蘭重型裝甲。在關鍵道路沿線和城市外圍還修建了許多像砲台一類的東西。

俄羅斯軍隊建造最大防禦工事的地方，應該是他們認為烏克蘭最有可能攻擊的地方。俄羅斯前線陣地主要分布在扎波羅熱東南部、烏克蘭東部以及烏克蘭連接克里米亞的地峽周圍。這表明，俄羅斯軍方認為，烏克蘭南部，尤其是扎波羅熱周圍地區，將是烏克蘭反攻的重點。

烏克蘭軍事專家日丹諾夫（Oleh Zhdanov）說，這些在6個月的時間內建成的工事，看起來很像那麼回事。但是這些設施的分布是零散的，例如，梅利托波爾以東的公路網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封鎖。

俄羅斯人建造這些防禦工事的目的並非試圖將烏克蘭軍隊擋在整個前線之外，而是一種拖延戰術，試圖在烏克蘭反攻期間消耗其實力並拖延時間。這些工事某種程度上暴露了俄羅斯軍隊可能採取的作戰方式，將俄羅斯軍隊與設防區捆綁在一起，使俄軍的行動更容易預測。

俄羅斯部隊被限制在特定地段的防禦工事，可能給烏克蘭人帶來優勢，這使烏克蘭部隊能夠了解哪裏薄弱，哪裏敵人比較集中，使他們更容易深入俄軍佔領區。這反過來為烏克蘭部隊摧毀其它防禦工事創造了條件，並可能導致更大的突破。

烏克蘭不斷獲得西方援助的防空系統，使俄羅斯空軍很少滲透到基輔控制的空域。特別是進攻的烏克蘭部隊受到足夠的戰術防空系統保護，這將使地面突擊部隊得到有力的加強。

2023年3月11日，烏克蘭軍人乘坐BMP-2坦克駛向巴赫穆特市。（Aris Messinis/AFP）

2023年4月29日，烏克蘭無人機空襲了克里米亞港口城市塞瓦斯托波爾（Sevastopol）後，一個燃料儲備庫發生火災。（TELEGRAM/@razvozhaev/AFP）

儘管防禦工事有可能阻礙烏克蘭部隊的突破。但工事的作用在最關鍵的時刻還取決於士兵的意志和士氣。赫爾松的俄軍也曾用6個月的時間修建了3條防線，但結果俄軍還是交出了這座城市。如果烏克蘭能夠引發俄羅斯軍事領導層的癱瘓和整個軍隊的恐慌，出其不意的戰術很可能在短時間內取得重大進展。俄羅斯軍事力量內部的鬥爭，很可能幫助烏克蘭達到這樣的目的。

5月4日，在Telegram上的一段影片中，私營軍事公司華格納集團（Wagner Group）老闆普里戈任（Yevgeny Prigozhin）站在陣亡華格納士兵屍體前，向俄羅斯的軍事領導層發出夾帶著辱罵的挑戰，將華格納數以萬計的傷亡歸咎於俄羅斯國防部。

普里戈任用手電筒照著躺在地上的屍體說他們缺少70%的彈藥。這些是在僅僅一天的戰鬥中傷亡的人員。「紹伊古，格拉西莫夫，彈藥在哪裏？這些人正在死去，你們卻像肥貓一樣坐在豪華辦公室裏。」接著是一些髒話和詛咒。普里戈任要求這兩個人為華格納的傷亡負責。

俄羅斯軍方說，在公開的爭吵中，紹伊古5月5日視察了俄羅斯南部軍區的部隊，他承諾提供軍事物資，並指示，對「特別軍事行動」地區的部隊持續和有節奏地供應所有必要的軍事裝備，這些問題需要進行特別控制。

紹伊古所說的控制是不是針對華格納不得而知，但是這種支持似乎並沒有對華格納部隊持續進行。普里戈任曾威脅說，如果莫斯科不提供更多的彈藥，他將把部隊從巴赫穆特（Bakhmut）撤出。5月5日，普里戈任在Telegram上的另一份聲明中又重複了這一威脅，稱他的私人軍事公司將於5月10日因缺乏彈藥而離開巴赫穆特。普里戈任說：「我代表華格納指揮部宣布，2023年5月10日，我們有義務將巴赫穆特定居點的陣地移交給國防部的單位，並將華格納的遺體撤回到後勤營地舔舐傷口。」「我正在撤回華格納部隊，因為沒有彈藥，他們注定會毫無意義地死亡。」（注：5月7日，普里戈任放棄從巴赫穆特撤軍的計劃，因為俄羅斯國防部已承諾向其提供更多彈藥和武器。）

車臣領導人卡德羅夫5月5日表示，如果華格納私人軍隊撤出烏克蘭城市，他將派部隊在巴赫穆特作戰。卡德羅夫在聲明中哀嘆普里戈任與紹伊古和格拉西莫夫之間的惡劣關係，並說他也遇到過與普里戈任同樣的問題。有分析認為，卡德羅夫的聲明，似乎表明他急於取悅普京。

普京的「特別軍事行動」，由於俄羅斯正規軍隊的不斷失利，使車臣首領卡德羅夫和私營軍事公司華格納集團負責人普里戈任經常成為輿論焦點。這兩個只對普京負責的軍事領導人都希望被視為合法的俄羅斯軍事力量，並在普京面前爭寵過程中與俄羅斯國防部交惡，尤其是普里戈任。

俄羅斯內部這些平行的軍事集團之間的鬥爭，對普京的戰爭可能會產生致命的影響，它對普京所謂「特別軍事行動」的破壞力不亞於烏克蘭軍隊。更大的問題是，普京對卡德羅夫和普里戈任這兩個對他個人忠誠的軍事領導人以及俄羅斯國防部並沒有展現出領導人的智慧，儘管這些內鬥嚴重消耗著俄羅斯軍隊的實力。這種內鬥不但沒有停止的跡象，甚至已經演變成華格納與俄羅斯正規部隊之間的小規模火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