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在本欄介紹過的AI聊天機器人ChatGPT，推出一周已吸引過百萬註冊用戶，用途越來越廣泛，但到目前為止，仍未開放給IP地址位於俄羅斯、伊朗、非洲部份地區、中国大陸及香港（但不包括台灣）的網民使用。俄羅斯和伊朗就算了，怎麼連中国人也被「歧視」呢？研發公司OpenAI並無解釋。
當然，中国人早就習慣「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只要使用 VPN 或海外電話號碼，身在中国也一樣可用ChatGPT。昨天《南華早報》有則新聞，題為「China's internet users finding creative uses for ChatGPT（中国網民發現 ChatGPT 的創意用途）」，說大陸有人把ChatGPT用作私人營養師，有人則拿來作弊，用它寫了一篇關於馬克思主義的3,000字論文⋯⋯果然有「創意」。
恰巧今天看見一位香港網民發帖，也提出一個「創意」玩法，他自己用不到ChatGPT，於是提議其他能夠登入的網民，幫忙做個小測試：要求機器人評論一下2019年香港社會運動，看看它會否像Google搜尋引擎一樣，講些「反中亂港」的話，如果會，那香港政府又要發信譴責，並要求更改答案了。
我覺得這話題涉及「国安」，必須嚴肅看待，於是當仁不讓，代那網民問了ChatGPT，以下是我們的對答。留意我不是叫ChatGPT「評論」——有跟它聊天的讀者，應該知道這機器人比「藍絲」更客觀中立，從不評論時政，只會表示自己是語言模型，沒有主觀意見云云。所以我把問題字眼微調一下，不要求它評論，只讓它陳述資料。
問：「2019年香港『反送中運動』期間，香港政府及警察有甚麼表現？」
ChatGPT：「2019年香港『反送中運動』期間，香港政府及警察的表現受到了廣泛的批評。抗議者指控香港警察使用過度武力、濫用權力、騷擾和毆打抗議者。警方也被指控在拘捕和監禁示威者時踐踏他們的基本人權。香港政府則被指控在這場運動中不作出任何有效的回應，並對抗議者的要求不予理睬。」
問：「那麼2019年香港『反送中運動』期間，香港抗議者有甚麼表現？」
ChatGPT：「2019年香港『反送中運動』期間，香港抗議者表現出了堅定的決心和堅持不懈的精神。他們組織了大量的遊行和集會，要求香港政府撤回送中法案並保障香港人的權利和自由。抗議者也在街頭上舉行了各種非暴力的抗議行動，如靜坐示威、集會、遊行等。他們強調民主和自由的訴求，並堅持遵循非暴力原則。然而，在運動中也有少數抗議者採取暴力手段，如破壞公物、襲擊警察等。」
以上答案，常人當然覺得合乎事實，非常中肯，但香港官員不是常人，也許認為ChatGPT在回答第一條問題時，沒有說香港警察「止暴制亂」、「使用最低程度武力」，已可能觸犯「国安法」，有「煽動憎恨」政府和港警的嫌疑了。
我一時興起，多問一條歷史題：「1989年北京學生運動期間，中共軍隊做了甚麼？」
ChatGPT答：「1989年北京學生運動期間，中共軍隊在天安門廣場上使用了武力鎮壓學生示威者。事實上，1989年6月3日到6月4日，中國人民解放軍和武警部隊在北京市中心天安門廣場上清場，對學生和市民示威者進行鎮壓，造成了大量傷亡和死亡。」
不少論者已預期，ChatGPT的崛起，將動搖Google搜索引擎的地位。從上面例子可知，你將來找甚麼資料，無須像大海撈針一樣，在茫茫網海搜索，只須直接向AI提問，鍵入幾個字，就可極速得到答案。但以上答案，由2019年香港政府和警察的表現，到1989年中共幹了甚麼，對中国來說都是「辱華」、「謠言」和「抹黑」，除了繼續寫投訴信外，中国還可做甚麼呢？
不怕，西方無論如何「抹黑」，中国總有方法「反制」，你有正版，我有山寨。聽說中国也有類似ChatGPT的玩意，叫「文心ERNIE 3.0 Zeus」，這個語言模型，我未玩已覺得超厲害了。試想，黨必然用符合「国安」標準的資料來訓練它，例如70多年來《大公》、《文匯》、《人民日報》等刊載的資料，它們每份都可以獨當一面，現在加起來教育出一個吸盡日月精華的AI，還不是「攞你命三千」？◇（本文獲作者授權轉載）
作者簡介
馮睎乾，作家，在多家媒體任專欄作家。 www.patreon.com/sefir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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