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法》訂明港人享有新聞自由,今天「兩制」走了半途,此時此地的新聞自由卻已急劇惡化。「無國界記者」組織早前公布,本港新聞自由排名暴跌至第148位,比鄰居的新加坡和菲律賓還要低。記協主席陳朗昇(昇哥)入行18年,恰好見證新聞自由完整的「上半場」。

2019年11月4日,有6間傳媒記者於警方例行記者會上,戴上貼有「查警暴止警謊」標語的頭盔靜默抗議,被警方驅逐離開,後來更宣布取消記者會。(余鋼/大紀元)
2019年11月4日,有6間傳媒記者於警方例行記者會上,戴上貼有「查警暴止警謊」標語的頭盔靜默抗議,被警方驅逐離開,後來更宣布取消記者會。(余鋼/大紀元)

今天這「下半場」已陷入絕境,當球證、旁證、足協、足總、足委等等全都是對方的人,怎與對方鬥?作為傳媒行業的代表人物之一,他準備好在紅線滿布的環境下踢好這「絕境波」?

「一係放棄、走,一係就留,喺一個好有限嘅空間戴著腳鐐起舞」他堅定地說。

兒時夠鐘坐定看新聞

生於本港典型家庭,昇哥自小家教甚嚴,想看電視要先獲媽媽批准,看新聞卻全無限制,有趣的是家人並非對時事政治有很大興趣,但每到傍晚6時正,大家都會坐定收看,即使以前觀看賀歲盃直播,時間一到,都要「讓位」給伯父看新聞。昇哥提到,兒時家中有訂報紙的習慣,每當出門遠行後,都會把累積的報紙全部看一遍,「我係對自己要知道社會發生咩事有啲要求,係有啲變態」。

昇哥的成長階段正值97過渡期,本港傳媒百花齊放,報章由親共到親台各有市場,亞視無綫兩大台新聞的「入屋」程度高,每間媒體獨當一面,家人也囑咐他兩台新聞均要看,體會到同一則新聞事件可有不同報道手法,「亞視突發新聞做得出色啲,跟得貼警匪新聞,無綫嘅國際新聞會詳細啲」,他笑稱本應在大學修讀的新聞比較學問性,早在小時候已經學到了。八九民運時,他目睹北京學生遭中共殘酷鎮壓的畫面,不禁反思背後原因,一直影響著昇哥歷史認知的伯父贈他《國父傳》,書中所寫的近代史讓他更想了解箇中細節,立志當記者的志向。

他在「六四」屠城後數年到北京旅行,眼見天安門等地標褪色起來,出行期間又碰著一批工人外出午膳,當時工人吃的只是白飯澆點醬油,再配豆角,但已吃得津津有味,使他震驚。昇哥當時心想中國很窮很舊,極需要透過翻修以吸引遊客,從而改善民眾收入。直到2016年到北京採訪兩會,看見北京城市外貌變漂亮了,不過他的心情卻抽離起來,感受複雜,「我見到呢個好靚嘅中國,但國內好多問題都無正視同解決過,呢個靚係有啲表面」。

幾經波折終圓夢

中學時期就讀九龍華仁書院,現任特首李家超也是昇哥的校友,校內自由的風氣讓他可以閱讀報紙,自從《蘋果日報》面世後,清晰排版和優良印刷質素都讓他愛不釋手,班內同學更會不斷傳閱,校方無干預或禁止。

他還記得中二時,中文科有一份專題研習需要學生辦報紙,當時同學一知道昇哥有辦班報的經驗,紛紛向他招手組隊,就連一直沒找他踢球的同學都吸引過來,讓「次次都做下靶、水皮嘢」的他首次感受到「人生的高峰」。最後昇哥組別的報紙中,雖然廣告排版歪了少許,但在全班中仍奪得最高分,為他在學生涯中賺得一點風光。

昇哥自認讀書不太優秀,只喜歡讀中西歷史,當年會考成績只有約15分,而在A-Level成績公布後,更加沒能錄取大學新聞系,讓他一早「打定輸數」,後來他與朋友往樹仁學院(即現今的樹仁大學)報讀課程,在選科時卻發現該院也有新聞系,只花了15秒便作出心儀選擇,一圓兒時的心願。

入行後的艱苦歲月

自主權移交後,本港新聞自由曾經歷一段穩定期,在國際排名上更名列前茅。昇哥2004年從樹仁畢業後入行,曾於多間傳媒機構打滾,相比還柙中的兩位《立場》前老總光坐下來也能得知天下事,昇哥更熱愛主動採訪,「我唔係一個特別叻嘅記者,(入行後)自豪感一直都無」,與年青記者一樣,報錯內容少不免,更試過將年宵攤位交投金額由「200萬」錯說成「200億」,引來讀者反映,讓昇哥感到難忘。

10多年的工作生涯裏,行內記者的薪金待遇沒有特別提升,工作量卻越來越大。昇哥記得加入《信報》後,主力負責新聞分析,2012年憑馬尼拉人質事件專題報道奪得中大新聞獎。不過最令他感到挑戰的,莫過於要經常撰寫長篇報道,一旦文筆寫得差,副總編輯游清源便會動火罵人,「陳珏明(當時《信報》同事,現為自由身記者)係無難度,二、三千字難唔到佢,但我哋做開daily news(港聞),寫多一千字都想死咁滯」昇哥回憶道,因此一度害怕上班,但同時讓他具備不少採訪技巧,受用至今。

反送中成生涯轉捩點

昇哥的新聞工作生涯本來四平八穩,不過近數年的政局發展卻令他始料不及。2018年加入《立場新聞》的昇哥,還記得第一次為《立場》直播的高鐵香港段開幕,當時只有數百人觀看,害怕冷場的他習慣在鏡頭後向觀眾互動,除了描述現場「(仲會加)好少個人睇法,少少搞笑嘢,大家應該會鍾意聽」後來發現觀眾反應甚佳,日後更得到「立場昇哥」的稱號。

2019年反送中運動期間,昇哥拿著電話走遍街頭,拍下多宗突發事件,他希望利用直播這種具張力的廣播模式,讓觀眾可以就像看足球賽直播般,甚至嘗試向爸爸灌輸這種緊張的吸引力,「我話『(錄影球賽)邊度好睇啊,場波都踢完囉,你就算見佢落後一球,你幫佢打氣都假㗎喇!』」

警方在處理反送中示威期間,經常對記者的正常採訪作出阻撓。(余鋼/大紀元)
警方在處理反送中示威期間,經常對記者的正常採訪作出阻撓。(余鋼/大紀元)

即使他的事業踏進新一頁,但新聞自由卻同時變得舉步維艱,警方與傳媒關係越見惡劣,昇哥聽到警察曾說一句「記者最鍾意阻住警察做嘢」,讓他感到莫名其妙,反問「點住阻你呢?」示威期間,前線警員執勤時情緒失控,由辱罵「記你老母」,續演變成記者被施放胡椒噴霧、毆打、中彈。陳朗昇曾在警方例行記者會上讀出攝記協及記協的聲明,譴責警方濫權行為,籲對方正視前線警員行為問題,後來記協入稟法庭,要求裁定警方違反《基本法》及《香港人權法案》,惟最終敗訴。

反送中運動期間,前線記者經常遭遇警方濫權行為。圖為本報一名記者被水炮車的水柱射中。 (龐大衛/大紀元)
反送中運動期間,前線記者經常遭遇警方濫權行為。圖為本報一名記者被水炮車的水柱射中。 (龐大衛/大紀元)

中共在運動平息後訂立《國安法》,港府亦開始大舉引用《國安法》及煽動法例,拑制不聽話的媒體。《立場》繼《蘋果日報》後成為第二間倒下的媒體,昇哥一度被警方帶走,最終獲釋。

陳朗昇當時亦有參與抗議。(余鋼/大紀元)
陳朗昇當時亦有參與抗議。(余鋼/大紀元)

外表硬朗的昇哥,也曾經歷過最無力的一刻。2019年721襲擊事件,《立場》姐姐何桂藍在元朗站直播期間,遭白衣暴徒連番襲擊,直播手機拋上半空,當時身在德國與太太補度蜜月的昇哥,在萊茵河的船上開著直播不斷看著,看見阿藍被襲,心裏咬牙切齒,假如他身在現場,一定會立時衝入元朗,同白衣人打起來,「我記得返到酒店喊到仆街」。掛念香港的昇哥如此感性,這或許是他不愛長途旅行的原因。

下半場怎踢好這場波?

這個地方的新聞自由未來會向好或向壞?「好老實,我唔想像」昇哥搖著頭說。但他曾深信自己有份成就「一國兩制」,因此在97當年選擇留港,見證香港的歷史時刻。今時今天他還對「一國兩制」有信心嗎?曾擔心「兩制」走樣的他認為,西方國家料不到民族情緒掩蓋了民主自由的重要性,造就中共可以任意詮釋「兩制」,「點解嗰嚿嘢(一國兩制、港人治港、高度自治)會變咗咁?我唔敢講你(中共)呃咗我,但我覺得最少係貨不對辦」

如今待在香港,他沒有故意避開與《立場》有關的事物,雖然位於觀塘的辦公室早已不存在,但對昔日上司和同事的掛念仍在,每當負面情緒重臨,都難免會不開心。昇哥現在新網媒「Channel C」工作,除了軟性新聞外,他還嘗試向足球直播進發,將自己的興趣發揮,時間表排得滿滿,連不開心的空間都沒了。

今年9月,他將遠赴英國牛津大學路透研究所參加學人計劃,與全球各地的新聞工作者交流,希望半年後能將那些故事帶回香港,與本地行家分享。不過他始終對記協和太太牽掛,「希望未來半年唔會有啲咁忟嘅事發生」。在這惡劣環境下會有「生力軍」加入?昇哥坦言「唔太意外會無」,現在紅線「我哋無得要求別人加入,只能期望我哋肯做」,還要考慮未來生計問題。昇哥平日醉心新聞工作,有時候可以廢枕忘餐;他對著足球會更加全程投入,與現實的煩惱相隔絕。如今這場「逆境波」還有25年要踢,真的準備好了?「唔緊要喇,做落去喇」他淡然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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