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大學法律系教授勞東燕日前在微信上發布題為「直面真實的世界」的文章，存活不到2個小時，就被微信平台刪除，理由是「此內容因違規無法查看」。
勞東燕曾在2016年榮獲中國人文社科最具影響力青年學者、第二屆首都十大傑出青年法學家。她曾聲援過被當局打壓的清華大學法學教授許章潤。
這篇在微信公眾號「勞燕東飛」上1月29日發出的文章長達6000字，回顧2021年並展望來年，該文沒有明確直指中共領導人，那麼她的文章究竟說了甚麼，導致被封殺？
「20世紀浩劫 幾乎都是制度性的惡造成」
勞東燕在文章中說，「在一個到處充斥正能量話語的社會，不安感卻像潮水一樣，迅速地在全社會蔓延。」
「眼見著依法治國日益地變成以刑治國」，她說，包括她在內的很多人選擇忍讓退卻，「其實都負有消極不作為的責任」。
她特別提到近期發生的一些「荒謬」事情：聲援因課堂言論被開除的同行，面臨「被精神病」的遭遇；懷胎八月的孕婦在醫院門外坐等流產；突發心臟病的老人在等待核酸檢測中不治；母女在已通過十八輪核酸檢測的情況下，不讓回家而寒夜流落街頭……
這些該由誰負責？她說，答案沒有，上面宣稱「一切都是以安全或穩定為名，為了民眾的福祉」；下面「認真貫徹上面規定，卻對具體個人苦難視若無睹」。
再看看基層官員的作為，她說，山東的某鎮委書記告誡上訪人員，「有一百種手段『刑事』對方」；河南某縣長更是殺氣騰騰喊話，「要對惡意返鄉者先隔離再拘留。」
勞東燕認為，「單純人性的惡，儘管看起來怵目驚心，其實並不那麼可怕。」但是，「縱觀20世紀的浩劫，幾乎都是由制度性的惡所造成，惡劣的制度加持人性的黑暗，一再地釀成難以想像的悲劇。」
她表示聽到「國家機器在那裏嘎吱嘎吱轉動的聲音」，抽像的群體至高無上，而具體的成員毫無價值，「兩種理念竟能並行不悖地存在，世界就是如此的荒謬」。
此外，荒謬的還有，以自由為名發展的網絡數據技術，「正在成為新的統治工具，給作為社會成員的我們套上日益沉重的枷鎖」……
傳壞消息就「餵老虎」？人們變得冷酷
種種荒謬，當局如何治理？勞東燕說，「不解決問題，而只解決提出問題的人，成為治理中的慣常手段」。
勞東燕提到中亞古國花剌子模信使的故事，凡是給國王帶來好消息的信使，就會得到提升，給國王帶來壞消息的人，則會被送去餵老虎。
她質疑：「壞消息難道會因為信使的不傳達而消失嗎？然而，此種類似於寓言的故事，在現實中一再地上演。」
她說，更為荒謬的是，很多被套上枷鎖的人，不僅不憤怒於自由的喪失，還頗為怡然自得，就像溫水中被煮的青蛙。並且，雖然自己也是被統治者，卻特別善於為統治者著想。
「越來越多的人，對於他人的不幸表現出不加掩飾的冷酷，甚至想方設法要從當事人的身上找出錯處來。」
正能量如何靠掩飾獲得？ 應「直面現實」
對於當局一再宣傳「正能量」，「歲月靜好」，勞東燕說，「我選擇讓她（女兒）看到世界的真實面目，不會刻意掩飾其中的醜陋與殘酷，給她一個修飾過後的美麗新世界」。
而中共一直在粉飾太平，通過網絡、媒體封殺所有不同聲音，只有所謂「正能量」聲音才發出來。早在2013年，習近平在山東考察時要求各級黨委「匯聚起強大正能量」。
勞東燕則說：「如果正能量要依靠掩飾而獲得，連直面的勇氣都沒有，這樣的正能量，未免透著一股掩耳盜鈴式的虛弱。」
「直面現實，接受世界殘酷的一面，是走向成熟必須要經歷的過程……。凡是聽不得殘酷真相的人，一般都活在『嬰兒階段』。人的成熟，一半是對美好事物的追求，一半是對殘酷真相的接納。」
勞東燕也不認同「將各種社會問題擱在那裏，不讓人說破，不讓大家知曉，便是所謂的正能量。」
甚麼是真正的「正能量」，她引用了《哈利波特》作者J.K.羅琳在哈佛大學畢業典禮致辭中的一段話：
「如果你選擇利用自己的地位和影響力，去為那些沒有發言權的人發聲；如果你選擇不僅與強者為伍，還會同情幫扶弱者；如果你時刻設身處地為那些沒有像你這般地位的人著想，那麼你的存在，將不僅是你家人的驕傲，更是無數因為你的幫助而改變命運的成千上萬人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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