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香港主權移交,藍色香港旗上的龍獅換成紅星白色紫荊花,華裔英兵亦正式成為歷史,他們經常被外界稱為「被遺忘的一群」。曾經身為華裔英兵的梁生早前接受本報採訪,訴說主權移交前後人生。他為了子女的前途,已在去年移居英國展開新生。

最後一代華裔英兵的起伏人生

梁生回憶起入伍不到一周,皮膚已因在戶外受訓暴曬變黑。(受訪者提供)
梁生回憶起入伍不到一周,皮膚已因在戶外受訓暴曬變黑。(受訪者提供)

現年五十多歲的梁生,是最後一代的華裔英兵,即香港軍事服務團(The Hong Kong Military Service Corps/HKMSC)。24年過去,早已放下軍帽的他已成為一名不折不扣的「中佬」。雖然個子不高,但他筆挺和壯碩的姿態還是透露出他曾從軍的經歷。

梁生回憶當年入伍的目的只是想找一份能夠離開香港的工作,形容過程是「過五關斬六將」。除體格檢查外,背景審查也非常重要,包括有共產黨和國民黨背景的華裔都不能入選,他說:「我們在入伍當晚會被要求留宿,情報組會進行『查家宅』的工作。基本上曾在紅色或藍色背景的學校上學的都會被踢走,甚至家人中有相關背景都會有問題。我記得正式畢業入伍前,一名同袍被查到孩童時期曾在調景嶺(有國民黨背景的地區)讀書,被勒令即時退伍。」

主權移交適逢盛年 與港人一同經歷高低

華裔英兵接受的全英式軍事訓練,與英國軍隊無異。(受訪者提供)
華裔英兵接受的全英式軍事訓練,與英國軍隊無異。(受訪者提供)

《中英聯合聲明》早早為華裔英兵定下明確的「行業前景」,但梁生和很多人一樣,明知「大限將至」,仍選擇投身這個夕陽行業。雖然每個人參軍原因不同,但(梁生)參軍的主要原因在於薪金準時發放、福利好以及可以改善個人紀律,「我未入伍前曾是問題青年,經常不歸家。但當兵後改變了很多。當然很多人當兵是為謀生,但也有人是為理想。」

當被問到隨著97年主權移交後,處於時代跌蕩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人生,梁生表示自己和很多華裔英兵一樣,在主權移交與「沙士」(SARS)疫情的影響下經歷失業和轉工,「正如其他港人一樣經歷高低起伏」。

梁生續指,駐港英兵的部份職務在主權移交後,由各紀律部隊分擔,但這批華裔英兵並無一種調職機制,故無法過渡到其它特區政府部門。若要投考紀律部隊,華兵則需經正常程序重新投考,較多會選擇投考警隊,「我有一些同期的同袍最後成為警察。」

軍人生涯非乏味 參與龍獅團表演

山地訓練對軍人而言是家常便飯。(受訪者提供)
山地訓練對軍人而言是家常便飯。(受訪者提供)

梁生的軍人生涯中,較多是協助其它軍團保衛中港邊境,堵截非法入境者,其中接觸較多的是來自尼泊爾的吮喀步兵旅,因為邊防工作多由他們掌管,但基於語言障礙,他們會將被捕的偷渡者交由華裔英兵進行審問和處理。

回憶起當時在昂船洲軍營的訓練,首先要簽4年合約,向英女王的相片宣誓,之後便開始接受為期六個月全面的英式軍事訓練,包括各種各樣的步兵軍事訓練,步操、軍械訓練、叢林作戰、急救,甚至英語課程,讓團員達至中級英語溝通技巧程度。

他坦言,軍訓期間曾想過放棄,特別是當時在8月最炎熱的季節入伍,被教官訓練至不成人形,經常受訓到手都舉不起。但最終咬緊牙關捱下去,成為華裔英兵的一員。「凌晨的突擊檢查是家常便飯,晚上連去廁所也要以步操方式前往,如被發現以行人方式走路會即時懲罰。」然而,即使正式入伍後,軍中仍會定期舉行為期一周的山地操練,地點多為西貢郊區,「基本上要帶步槍行走在山中,更要自己解決一日三餐。香港夏天蚊多蟲多,非常艱難。」

梁生表示,華裔英兵可在周五離營返家放假,在周日晚上返營報到即可。他仍記得首周從昂船洲坐船抵達尖沙咀碼頭時,前來接船的女友對其暴曬的黝黑膚色大吃一驚。

梁生參加的「猛龍連」龍獅隊,曾在訪港法國軍艦上表演。(受訪者提供)
梁生參加的「猛龍連」龍獅隊,曾在訪港法國軍艦上表演。(受訪者提供)

很多人認為,軍旅生涯乏味。但梁生表示,軍人生活也有精采的一面,自己服役的空閒時間會與其他同袍參加名為「猛龍連」的龍獅隊,更曾在一次法國軍艦訪港時,展開一場別開生面的醒獅表演。

並非人人受惠「居英權計劃」

華裔英兵雖效忠英國及香港,但很多軍人不獲發放居英權。(受訪者提供)
華裔英兵雖效忠英國及香港,但很多軍人不獲發放居英權。(受訪者提供)

早在上世紀80年代,關於華裔英兵的居英權是社會炙手可熱的話題之一。但英國政府根據《1990年英國國籍法令(香港)》的「居英權計劃」只有約五萬人的名額,主要給予曾經從事敏感職位的政府公務員,以及對香港有貢獻、對香港前途具重要性的人士,也包括最有能力及動機申請移民的人士。

梁生表示,並非每個華裔英兵都有居英權。雖然當年二戰退伍軍人會有份領頭討論,但當局最後只對參與二戰的華裔英兵發放居英權。至於戰後華兵則取計分制,由英國當局判別是否合資格享有居英權。

最終,梁生與很多戰後軍人一樣,因計分制不合要求,都只能受惠於1985年制訂的《1985年香港法案》,僅獲當局簽發英國國民(海外)護照,不會獲得英國的居留權,只在主權移交後,仍然與英國保持關係。

為子女決心移英 已適應當地生活

《國安法》去年7月實施後,英國以BNO簽證作為回應,並在2021年1月31日起接受申請,梁生與妻子和子女在2020年12月提早入境,先取得「特許入境許可」(Leave Outside the Rules, LOTR)身份暫居英國,最終在2021年年初獲批BNO簽證。

梁生坦言,香港主權移交後,社會開始動盪不斷,從「雨傘運動」到「反送中運動」期間,早有萌生移民念頭。唯近期社會氣氛令他們加快落實計劃,亦有感教育逐漸政治化,為下一代的將來決定離開。

梁生一家四口目前定居倫敦南部,都已經找到工作。但他說初到英國要一段時間去適應,最初是當地公司對LOTR不熟悉,租屋及找工作皆遇到困難。初到英國嘗試找工作時,大部份皆碰壁,「我試過找一份亞洲超市工作,對方叫我先以試用期方式工作,但做了一整天都沒有薪金發放。」他目前在一間知名百貨公司工作,雖然收入較香港低,但賺取了陪太太和子女的時間,「我不會難受,因為不用像香港一樣常超時工作,生活反而比以前輕鬆和開心。」

他又寄語移民英國的港人要有心理準備,放下身段是大前提,找到工作後也要一段時間去適應,亦要嘗試融入當地社會,儘量避免與過往的生活做比較。

至於兩名二十多歲的子女也已適應英國生活,但兩人都同時表達懷念香港的事物。梁生說,香港始終是他們的故鄉,故經常提醒子女,融入英國社會之餘也要緊記香港人身份。故他在今年6月12日,亦有帶同子女出席港人集會,「不要忘記過往發生的事,要緊記為甚麼會來到英國生活。」

年逾半百才告別成長地,梁生坦言感到非常不捨,「叫我再放下香港的一切真的很艱難,非常捨不得。但為了下一代的將來,移居英國是勢在必行。」

成立逾半世紀 主權移交前解散

香港軍事服務團(The Hong Kong Military Service Corps/HKMSC),又名香港陸軍服務團,曾經是正規英軍編制內駐港英軍轄下的一支由香港華裔組成的軍事部隊。第二次世界大戰後,英軍為了在香港進一步加強防務,於1948年1月成立其前身——華人訓練隊(Hong Kong Chinese Training Unit)。1962年,華人訓練隊再改名為香港軍事服務團,同時擴大規模,經常支援邊境執法工作,包括堵截偷渡和走私等活動。

當時在英軍服役的華人又被稱作「華籍英兵」,但這個稱呼其實有誤,因為在軍中擔任軍職的人員均須擁有英國國籍,包括英國公民(BC)、英國屬土公民(BOTC)或英國國民(海外)(BNO)等,故應稱為「華裔英兵」。由於在二次大戰前應徵加入英軍的華人士兵,主要工作包括為海軍布設水雷或在陸軍中擔任工兵及炮兵,故此這支部隊又被暱稱為「水牛」(Buffalo)和水雷炮兵(Water mine and coastal artillery soldiers)。

1996年12月14日,香港軍事服務團於昂船洲軍營舉行鳴金收兵降旗儀式,由時任香港總督彭定康主持,降下的軍旗則由香港軍人協會永久保存。由成立至解散,一共有7,601名香港人受訓於此軍團。

主權移交後,華裔英兵已成歷史。但對於自己的軍人身份,梁生認為即使華裔英兵漸被遺忘,他們也以曾為軍人為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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