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粹帝國懼怕的白玫瑰 蕭爾兄妹

德國慕尼黑大學有著悠久的歷史，是德國的「國寶」。這所大學培養出42位諾貝爾獎得主。然而，在慕尼黑大學的校友錄上，排在最前面的兩位，卻不是那些聲名顯赫的名家大腕兒，而是被納粹殺害的白玫瑰組織的成員——哥哥漢斯‧蕭爾和妹妹蘇菲‧蕭爾。

在2003年德國電視二台（ZDF）的十大重要德國人票選裏，漢斯‧蕭爾和蘇菲‧蕭爾在年輕選民投票中名列第一，超越了德國歷史上所有音樂家、哲學家、科學家與神學家。妹妹蘇菲還被最大的德國女性雜誌評選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女性。而被害時，蘇菲僅僅是個大二的學生。

今天，我們來說說這位對不少中國人來說比較陌生的女學生。

反抗暴政的「白玫瑰」

第一次世界大戰後，戰敗的德國，受到了嚴厲的經濟和軍事制裁，人們渴望出現一位政治強人，來提振民眾的國家自豪感和民族自尊心。這時候，阿道夫‧希特拉出現了。

1934年，希特拉廢除總統制，成為德國元首，黨政軍一把手，成為不受任何法律約束的獨裁者。德國在納粹黨領導下，出現了短暫的「經濟奇蹟」，1936年到1939年戰爭之前，每年GDP的增長都在11%以上。日子好過了，國家富強了，人民對黨感恩戴德，納粹主導了柏林奧運會，向全世界宣稱大國崛起，同時管控言論、箝制思想。

納粹黨開始屠殺猶太人、吉普賽人、異端信徒和同性戀者，還制定了代號T4的「安樂死」計劃，殺自己民族的殘疾人和精神有缺陷的人，很多人對納粹的統治開始懷疑，絕大多數人因為恐懼而沉默。但還是有一些人挺身而出，決定以一己之力，對抗納粹暴政。白玫瑰地下反抗組織，就是厚厚黑暗中的一絲光亮。

蕭爾兄妹——漢斯‧蕭爾和他的妹妹蘇菲‧蕭爾，這兩位慕尼黑大學的學生，和其他白玫瑰成員一起，不斷印製和散發傳單，警告大家，獨裁者將會把國家帶入萬惡的深淵之中，他們敦促德國人喚醒道德良知。為了「言論自由、信仰自由、以及保護個人免於受到罪惡的獨裁國家之獨裁行為所迫害」而奮鬥！而這些原則將會成為「新歐洲的基礎」。

慕尼黑，奧爾良大街，白玫瑰紀念牌匾。（公有領域）

匆匆結束的所謂「審判」

1943年2月18日這一天，蕭爾兄妹決定在白天到慕尼黑大學校園發放白玫瑰的第6份傳單。他們把傳單拋撒在慕尼黑大學的中庭廣場上。學生們撿起這些傳單，閱讀著，傳單上面寫著「白玫瑰」的思考：「當面紗從我們的面前滑落，那些可怕程度遠遠超出過去任何人犯下的罪行被揭露的時候，我們和我們的後代，會感受到多大的羞恥？」

校方管理員抓住兄妹倆，並將他們交給了蓋世太保。蓋世太保審訊蘇菲：「你知道你散發傳單觸犯了甚麼法律麼？」

蘇菲答道：「你說的是1933年以前的法律麼？那個時候法律明令捍衛言論自由，然而1933年希特拉上台後，卻在用監獄和死亡消滅捍衛言論自由的人。」

「你們反對黨的種族優越政策！」被黨教育出來的秘密警察認為，凡是黨要殺的人都是不配活著的。

「不對」，蘇菲說，「誰都無權決定他人的命運，無論在甚麼情況下，這一權利只有上帝才有，沒有人知道一個精神病患者內心有著怎樣的靈魂；沒有人知道，苦難的環境會鍛造出怎樣的內心世界。每個生命都是珍貴的。」

「你說的這些靈魂呀，權利呀，太理想主義了，和現實生活有關係麼？」蓋世太保問。

「當然，這一切都事關正義，道德和上帝。」蘇菲說。

蓋世太保一拍桌子，「別再說上帝了，上帝是不存在的。」

正義和邪惡的爭鬥，是上帝根基上的自由和希特拉吹噓的自由之爭，是有神論和無神論之爭。

所謂的審判開始了。納粹不公開審理，法庭上都是軍人。哥哥漢斯平靜的說：「我從東線戰場回來，在那裏，德國軍人開槍屠殺老弱婦孺，希特拉必將為無止境的屠殺遭千夫所指。」

「胡說，閉嘴，你以為德國人民會相信你的鬼話麼？」納粹法官咆哮著。

「既然不會相信，你們為甚麼要害怕，要把我們抓起來？」漢斯問道。

「卑鄙的賣國賊，審訊結束，判處死刑。」

漢斯說：「今天你們吊死我們，明天必將輪到你們。」

蘇菲支持他哥哥，對在場的所有人說：「畢竟，有人要做先驅，我們說的，傳單上寫的，正是很多人的內心的話，他們只是不敢說出來而已。」

最後的告別

納粹把兄妹送上了監獄的斷頭台。蘇菲的父母即將失去年輕的兒女，我們可以想像那是多麼巨大的傷痛。蘇菲穿著藍裙子，帶著微笑，在監獄裏見了媽媽最後一面。

媽媽帶給她一顆糖，蘇菲說：「好啊，我還沒吃午飯！」伸手把糖拿過來，還跟小時候一樣。媽媽看著女兒，她看起來好像瘦多了，但她的臉龐明亮清澈，微笑清新自然，笑容中散發出某種光芒，媽媽看得出來那是勝利的微笑。「蘇菲啊，蘇菲」，母親喃喃自語，好像在對自己說：「想到你永遠不會再走進家門……」媽媽哽咽了。蘇菲溫柔的笑著：「哎呀，媽媽，只是短暫的幾年……」

蘇菲堅強的看著她的父母，說：「我們自己負起一切責任。我們所做的將要引起波濤。」

最後告別的時間到了。「蘇菲」，媽媽溫柔的說，「要記得耶穌。」「我會的。」蘇菲說：「你也是。」她們彼此微笑著告別。

在斷頭台前，蘇菲最後說了這樣的話：「如果沒有人願意為了正直的動機去犧牲自己，我們怎敢期望正義主導人間！你看，今天天氣真好，我要走了。如果千萬人記得我們的犧牲而覺醒，並有作為，我，死不足惜！」

這一年哥哥25歲，妹妹22歲。

兩年後，1945年，納粹戰敗。納粹魔頭希特拉自殺，「謊言變真理」的戈貝爾，在殺死自己的六個親生孩子後自殺。戰後紐倫堡戰犯審判法庭，宣判十二名納粹戰犯絞刑。哥哥當年的話——「今天你們吊死我們，明天必將輪到你們。」絲毫不差。

曾經的盲從與覺醒

他們也都害怕過，妹妹曾經恐懼得無法入睡。在發放傳單最早的日子裏，妹妹說：「哥哥，我害怕……」「是的，蘇菲，哥哥也害怕。」

蘇菲兄妹曾經也盲從過，他們都加入過希特拉青年團，宣誓效忠元首、效忠黨國，直到有一天，他們聽到了敏斯特的格蘭主教的講道：造物主起先就將「殺人有罪」鐫刻在人類的良心裏，現在人不只是背叛了，而且實際上是縱容了這種罪行，上帝是通過我們的良心在對我們說話，讓我們都聽聽良心的聲音吧。兄妹倆心中的神性和善念被喚醒了，因為忠於信仰，最終退團，退出罪惡的組織，走出了盲從，因為實踐信仰，他們有了追求真理的勇氣，和自由的心靈。

正相反，納粹走向邪惡的第一步是走向無神論。失去了對神的敬畏，就不再有對道德和真理的尊重，自己的偏執和意願超越了別人的生命。所以猶太人在他們眼中會變成豬，殘障者在他們眼中沒有生命的權利。

也正因為失去信仰，這麼一個龐大的可以跟整個自由世界開戰的政權，卻對人們的覺醒和真相的傳播，恐懼異常，就在宣判之後幾個小時，納粹就把兄妹倆殺害了。

「白玫瑰」永不凋零

盟軍當年用飛機播撒「白玫瑰」傳單，在最黑暗的時候，用信仰引導自己的判斷和勇氣，對抗強權的蘇菲兄妹使得二戰後的德國精神重生，他們受到德國人的廣泛尊敬，德國許許多多的學校，街道和廣場以她們兄妹命名。蘇菲曾經拋撒過傳單的慕尼黑大學的中央廣場，改名為蕭爾兄妹廣場。今天，蕭爾兄妹廣場上，七零八落的廢舊宣傳單鑲嵌在小石塊鋪成的地板上，記錄著那段用年輕的生命去抗拒獨裁，拒絕沉默，傳播真相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