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當清明節來臨時，「死不起」、「葬不起」、「天價墓」等，都會再度成為中國人的敏感話題，今年當然也不例外，而且，還多出來一個「墓地貸」的新聞。
3月中的時候，網上傳出消息說，雲南一家銀行與昆明一家公墓陵園，將在今年清明節前聯合推出「墓地按揭貸」。該貸款沒有最高限額，需要購買者的房產等抵押物，貸款期限為10年。這個新聞一出來，就被譏諷是「連死人的錢都賺」，隨後，這個貸款產品就被叫停了。
其實，這幾年，由於金融市場競爭加劇，金融創新產品層出不窮。那為甚麽「墓地貸」會引發如此大的社會反彈呢？根本原因，就是因為它觸碰到了中國老百姓們最為無奈的痛點，從房貸再到墓地貸，不但一生都在還貸，而且百年之後還要子孫接著還，這一生，是多麼的無奈⋯⋯。
喪葬費用佔年收入比例 中國在全球排名第二
那麽，中國人到底有多麽無奈呢？
據英國人壽保險機構SunLife在2020年發佈的一份全球喪葬費用調查報告顯示，中國喪葬費用佔年收入的比例，在全球排名第二，僅次於日本。
這份報告顯示，日本人喪葬費用平均約20萬元人民幣，約佔日本人年平均工資的68%；而中國的喪葬費用約為3萬7千元，約佔年平均工資的45.4%。
而在中國人的喪葬費用中，墓地價格持續上漲，比房地產更加暴利，很多墓地都賣出了讓人震驚的別墅價。還記得十幾年前葛優演的《非誠勿擾》嗎？劇中有一幕是葛優相親時，被推銷買皇家風水墓地，一塊地3萬元，說是幾年後就會漲成30萬。當時，這個橋段看上去有點誇張和可笑，可是十多年的光景過去後，卻發現成了超前的預言。不怪一些朋友感嘆到，現在是「清明時節雨紛紛，一問墓價欲斷魂」。
就在清明節前，大陸媒體報道了各城市一些墓地的情況，比如，上海至尊園的銷售人員說，墓價和房價一樣，一直在漲。園區墓地的最低報價是11萬元，其餘墓區的價格「上不封頂」，從十幾萬、二十幾萬，到二百多萬都有。
而北京昌平的天壽陵園，一套雙穴立碑墓地起售價42.98萬（元）。陵園墓地的銷售人員說，近年來，墓地價格一直持續走高，每年平均漲幅超過10%。
面對天價墓地，很多北京市民無奈之下，只好選擇了河北省的一些相對便宜點兒的墓地。死後要背井離鄉地葬在其它城市，讓很多人心裏不是滋味兒。
還有的居民被逼在周邊城市買房來存放骨灰盒，一處房產可以同時安置多位先人，使用期限也從20年延長到了70年。
看似靈活的應變方式，背後透露的恰恰是「死不起」的荒唐和辛酸。
墓地價格不斷上漲 投資「炒墓」不可忽視
那麽，中國的墓地價格為何會持續上漲呢？原因很多，比如土地成本增加、人工費用上漲、消費觀念轉變等等，但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因素，就是投資「炒墓」盛行。
還是在90年代初，在大多數人都還不瞭解殯葬行業的時候，就有廣東的公司將骨灰塔位「美化」成「小房產」加以售賣，並做成類似傳銷的銷售模式。
一時間，像是「炒樓不如炒墓地」的口號開始在民眾中廣為流傳，這股炒墓之風，在廣東省內形成一股風潮，之後，又蔓延到中國其它城市。
直到1997年12月，民政部發出通知，禁止利用骨灰存放設施進行不正當行銷活動。此後，政府也陸續出台各項措施，禁止「炒買炒賣墓穴或骨灰格位」等，但是並沒有能從根本上遏止「炒墓」行為，而最主要的原因，當然就是看上了墓地的投資價值。
網上有一篇兩年前發佈的文章，標題是「我14歲那年，爸媽就給我買好了墓地」，說的是一位姓李的女生，在2000年前後上初二的時候，就被爸爸告知自己也是個有墓地的人了。當時，他們家剛剛料理完奶奶的喪事。後來她才知道，他們全家的墓都定好了，在同一個園子裏面，價格在每平方米3萬元以下。
一眨眼十幾年過去，同一個墓園裏的同類型的墓地價格已經漲過了每平方米15萬元，漲幅超過300%，這讓小李對父母非常感激，為以後省了一大半錢。
當然，也有不少炒墓的散戶燒到了手，把自己炒成了墓主，境遇比炒幣、炒鞋、炒股的還慘。首先，散戶不是機構，在交易中本身就處於劣勢。比如：散戶們想要轉手，就要面對墓園裏大量一手新墓的競爭，二手墓自然得打折；此外， 還有不少圈錢的企業，賣完墓地根本不做開發運營。
山西的一位李先生就遇到這樣的倒霉事兒，他在2004年時以單價9,600元囤了48個墓位，結果十多年了墓地都沒有交付。於是在2017年，他被迫一紙訴狀將墓園告上法庭，要求退款。但最後每個佔位費只獲賠2,000元，還得接受分期付款。
此外，政府的管控越來越嚴，也讓很多炒墓的散戶被套牢。
例如：進入2010年後，各省市根據中共國務院的管理條例和民政部的《公墓管理辦法》，嚴格限制無死亡證、無火化證的買墓行為，除了上世紀以外，在本世紀購買墓位只有租賃使用權，不具所有權，轉讓違法。
這些規定，讓炒墓之風有所遏制，很多散戶已經不再考慮賺不賺錢的問題，只求能儘快將墓位保本賣掉。但直到現在，仍有一些陵園的銷售人員表示，可以私下轉給他人，繼續打政策的「擦邊球」。
不過，比起殯葬企業獲得的利潤，炒墓的散戶無論賺多少錢，都是小巫見大巫了。而有統計顯示，從2003年起，殯儀業就連續多次登上「中國十大暴利行業」的排行榜。
有人說，黃泉路上遇路霸。那麽，中國的殯儀業真的存在暴利嗎？我們來看一看，中國一些最大的殯葬企業的經營情況。
墓地開發比房地產更加暴利？
1994年成立的福壽園，是中國最大的殯葬服務提供者。在2013年12月登陸香港聯交所時，該公司的淨利潤就已經過億，毛利率在80%以上。到了2020年，福壽園實現營收18.93億元，同比增加約2.3%；淨利潤6.2億元，同比增加約7.2%。
其中，出售墓穴是福壽園最大的收入來源，佔2020年總收入的74.38%；每個墓穴的平均銷售單價是10.77萬元，同比增長約5%。
而根據中共國家統計局公佈的數據，2020年70個大中城市中，新房房價漲幅超過5%的不足3成。也就是說，福壽園墓地的漲幅，超過了國內多數大中城市的房價漲幅。
而A股市場的「殯葬第一股」福成股份的財報也顯示，從2016年到2019年，福成股份的殯儀業毛利率從84%逐漸提高到87%。雖然該業務在2020年的毛利率同比減少了6.13個百分點，但仍維持在81.01%，是各項業務中最高的。而同期該公司經營的活牛、牛肉、羊肉、益生菌粉的毛利率僅在20%左右。
那麽，80%的毛利率意味著甚麽呢？據資料顯示，2019年的A股市場4,000多家企業中，只有96家公司的毛利率超過80%。而房地產行業的平均毛利率只有35.27%，僅一家房企的毛利率超過80%。
那麽，殯儀業這麽高的毛利率從何而來呢？一個重要原因是廉價的土地成本。例如福壽園的土地大多是十幾年前收購的，價格非常低廉。比如河南福壽園，佔地面積30萬平方米，土地性質為批售土地，原土地收購成本每平米只有44元。再看上海福壽園，佔地面積40萬平方米，土地性質為劃撥土地，原土地收購成本每平米只有190元，然而與之相對應的是，上海福壽園2019年最實惠的花壇葬價格是每平方米8,000元，有的室內葬甚至高達每平方米36,800元。
殯儀業暴利根源：政商結合 壟斷資源
除了廉價土地之外，福壽園還有一個獲取暴利的重要原因，那就是壟斷。
中國的殯儀業，目前仍然處於半壟斷階段。尤其是殯業，如殯儀、火化等都是由民政部門經營；葬業也是處於半行政化。現階段，民營資本想要進入這個行業並非易事，而一個缺乏競爭的市場，必然是暴利市場。
當然，能夠進入這個行業的企業，其背後都有或明或暗的政商關係，都有政府機構在背後支持。
據大陸媒體2015年報道，福壽園的現有股東中，上海市民政局是公司第二大股東，持股比例高達23.28%，與第一大股東25.30%的持股比例相差無幾。
而且，福壽園與民政部門的關係遠不止如此。上海福壽園由上海中福實業在1994年全資設立，而上海中福實業的前身是1985年成立的集體企業——康華實業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這家公司在1990年併入中國福利企業總公司，成為全民所有制企業，後來又改名為中福實業，是民政部機關服務中心的全資企業。
有分析認為，正是福壽園與國有資產、民政部門的密切關係，才能獲得政府部門「不遺餘力」的支持，像是土地劃撥、門檻准入等，讓福壽園享有天然的優勢。
不僅福壽園如此，其它殯儀業經營者的背後，都有民政部等中共政府機構的影子，它們都是其中的利益相關者。正是在這些機構的幫助下，這些殯葬企業才能壟斷墓地資源，從而獲得高額利潤，在這樣的情況下，中共政府怎麽會真正消除這種行業暴利呢？中國每年的死亡人數超過900萬，中共各級政府發的死人財，相信也是一個天文數字了。
中國人講死有所葬，入土為安，然而奔波一生，到老了卻還要煩惱哪兒才能找到一方託身的淨土。＠
策劃：許巧茹、宇文銘
主播：蔚然
撰文：李松筠、財商經濟研究所
剪輯：大中
監製：文靜
粵語配音：A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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