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詩的黃金時代唐朝之後,宋詩在題材上,嘗試著摸索新的領域。梅堯臣(一零零二~一零六零年)的河豚詩,就是一個例子。梅堯臣,字聖俞,今安徽宣城人。他曾任桐城主簿、河南主簿等職,官至都官員外郎。
梅堯臣以詩名於當時。他愛重平淡的藝術風格,曾說:「作詩無古今,欲造平淡難。」見《讀邵不疑學士詩卷》;善用比興手法,廣泛的反應社會樣貌。在北宋詩文革新運動中,他是中堅人物之一。著有《宛陵先生集》。
這首專論吃食河豚是否得當的詩,詩題是「范饒州坐中語客食河豚魚」。范饒州,是指大梅堯臣十歲的詩人范仲淹(九八九~一零五二年)。這時,范仲淹左遷饒州(江西省)。「坐中」,是筵席上的意思。
春洲生荻芽,春岸飛楊花,
河豚當適時,貴不數魚蝦。
河豚在晚春時分,吃楊花而長肥,通常與荻芽一起煮湯,供人食用。在這個季節,河豚的身價,不是普通魚蝦所能比擬的。在內陸,魚蝦是貴重的食物,而河豚又比魚蝦昂貴得多。
其狀已可怪,其毒亦莫加,忿腹若封豕,怒目猶吳蛙。
河豚的樣子已經很奇怪了,而它的毒性則更為驚人。突起的腹部,像一隻肥豬;憤怒的眼睛,有如吳蛙般鼓起。
庖煎苟失所,入喉為鏌鎁,
若此喪軀體,何須資齒牙。
烹飪時,如果不小心,沒有將毒液處理掉,吃下去就好像莫邪劍(鏌鎁,莫邪劍)刺入了喉頭。如果為此而喪失了生命,又何必貪圖口腹之快呢?
持問南方人,黨護復矜誇,
皆言美無度,誰謂死如麻。
向常吃河豚的南方人問起這件事時,他們大力庇護河豚,又誇讚河豚。都說河豚味道極其鮮美,誰又去管因吃河豚而致死的人已多如亂麻這檔子事兒呢。
我語不能屈,自思空咄嗟,
退之來潮陽,始憚餐籠蛇。
我無法用言語說服他們,想想也只有空自嘆息而已。韓愈(字退之)被貶到潮州,看到籠中被供作食用的蛇,非常害怕。(憚,害怕)
子厚居柳州,而甘食蝦蟆,
二物雖可憎,性命無舛差。
柳宗元(字子厚)左遷到柳州之後,卻很愛吃蝦蟆。蛇與蝦蟆雖然面目可憎,不過吃起來不會威脅生命。
斯味曾不比,中藏禍無涯,
甚美惡亦稱,此言誠可嘉。
河豚的絕佳風味沒有其它東西可以比擬,而其中所隱藏的禍害,也是令人無法測度的。如果說:「美好的事物像帶刺的玫瑰一般,時刻要提防它那潛藏的隱患出現」,這句話實在有道理啊!
任何事物,都存在著正、負兩面的得失,應該一分為二的看問題。別勉強別人接受自己的意見;也別盲目的照搬別人的做法。面對所有的事物,別看絕對了,也別走極端,是這首詩中梅堯臣對吃河豚一事提出的建言。值得我們琢磨與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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