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儲加息 北京為何緊張？

12月14日，美聯儲終於加息，不但加息，還釋放了明年加速加息的信號，這讓衡量美元對其它主要貨幣匯率的美元指數飆升至14年新高。這對於北京的決策者來說是一個壞消息。

美聯儲強勢加息後，中國的經濟風險進一步增加。一方面，美聯儲加息讓北京政府「支撐」人民幣匯率，避免大規模資本外流，控制金融風險的的努力將變得更為複雜。另一方面，北京政府試圖讓巨大的房地產泡沫及不斷下滑的經濟增長「軟著陸」努力受影響。美聯儲強勢加息後，中國的經濟風險進一步增加。

「財富」網站在美聯儲加息前刊文解釋為何美聯儲加息對中國是壞事，文章提到，去年10月，中共前財政部長樓繼偉宣稱「根據美國的國際責任」，美國「不能加息」。文章說，今年以來還沒有中共高官做出類似的表示，但顯然這顯示北京官員知道美國加息給其帶來的將是甚麼。

美聯儲當然沒有「聽從」樓繼偉的建議，去年12月加息，而在今年美聯儲再度加息的時候，樓繼偉已經在上個月被意外免職。《南華早報》也在美聯儲加息前刊文表示，美聯儲加息全球關注，但最緊張的可能是中共當局，文章說儘管監管官員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實際上幾乎人人都知道他們的焦慮。

文章說，如果歷史可以作為參考，北京的「害怕」顯然有其理由。去年12月16日美聯儲9年來首次加息後，發生了四大事件：人民幣貶值加速；中國外儲失血加速；中國股市狂跌；人民幣資本帳戶開放逆轉。儘管這些事件不能說完全是美聯儲加息導致，但美聯儲的加息無疑發揮了關鍵作用。

這次美聯儲加息完全是意料之中，但聲明中放出的明年更強勢加息信號則是多少屬於意料之外。「財富」網站在其文章中說，美聯儲加息將加速資本外流，以及為中國的經濟增長帶來「逆風」。美國目前經濟形勢強勁，特朗普當選也讓各方對美國經濟前景看好，美聯儲將有利於控制通漲，但加息對中國則是另一番景象。

匯率貶 會否現擠兌潮？

在美聯儲聲明公佈後，美元對所有其它貨幣的匯率都上升了，人民幣自然也不例外。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在離岸市場從美東14日下午3點前的6.89左右，迅速攀升至6.95。中共央行公佈的人民幣匯率中間價14日在美聯儲加息的預期下已經突破6.9的關口，15日預計將繼續下調，是否會有「大動作」，目前仍待觀察。

2015年前，人民幣的匯率被專家總結為「外升內貶」，即對內因為貨幣超發和泡沫的原因而購買力貶值，但對外則因外貿順差和他國施壓而升值。在這種情況下，人民幣對外升值的預期是中國民眾沒有擠兌美元的原因，但在美元匯率2015年中開始出現內外齊貶值的情況下，抓緊換美元已經成了普通人的共識。

人民幣對美元的匯率從美聯儲上次加息後已經貶值6%。這次美聯儲加息，並且對明年的加息步伐發出強勁的鷹派信號，增加了美元匯率未來走強的預期。北京當局去年起已經出台多項措施，控制資本外流。但隨著美元進一步升值和加息，明年年初5萬美元換匯額度放開後，民眾是否會蜂擁換匯，從而出現擠兌潮？

外儲竭 衝擊金融穩定？

中共一直試圖安撫民眾，稱有足夠的外匯儲備，民眾不用擔心無匯可換的情況。但北京史上最大的外匯儲備在美聯儲新一輪加息後，可能面臨進一步枯竭。上次美聯儲加息後，主要是為穩定匯率和遏制資本外流，北京的外匯儲備在2015年12月創紀錄的下滑1079億美元，隨後的2016年1月又減少了994億美元。

在2016年第一季，中國的資本外流高達1230億美元。隨後外儲「失血」的情況在今年春季和夏季緩和，這裏一方面是美聯儲因為美國大選的不確定性而多次推遲加息，另一方面是北京強化資本控制，但在特朗普當選後美元大幅上漲，北京11月外儲減少691億美元降至30,516億美元，逼近3萬億美元的心理關口。

目前中國外儲的「紅線」在哪裏外界並不清楚，但都相信目前這3萬億美元的外儲中，有相當部份是不能動用的，實際可以動用來保衛匯率的部份恐怕已經所剩無幾。2015年8月，法國興業銀行的一項估算認為，當時外儲能動用的只有9000億美元，而當時的外儲是3.7萬億美元，意味著紅線可能是2.8萬億美元。

當然這「紅線」的數字外界僅能估計，因為中共央行並未公佈其外儲的構成。但中共近期高調宣佈在減少其美債的持有額，其中包括今年8月「大幅減持美債337億美元，減持幅度創三年來最高」。在美元如今確定了長期加息，以及長期升值行情的情況下，北京減持美債的做法從投資角度恐怕是一筆不小的損失。

分析認為，在外儲持續逼近「紅線」的情況下，北京將不得不在某個時間停止干預匯率，屆時人民幣匯率會有甚麼樣的走向，對中國整體經濟的衝擊如何，將是縈繞在北京高層心頭的巨大陰影。中共官媒已經透露中共中央經濟會議可能已經在14日召開。而今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可能聚焦財政與貨幣穩定」。

控風險 國際化成泡影？

從嚴控民間換匯到禁止國企海外併購，從打擊地下錢莊到禁止銀聯卡在香港購買保險，北京嚴控資本流動的努力已經達到了「史上最嚴」的地步。這也意味著北京已經放棄了推動人民幣國際化的努力，10月份人民幣全球支付比例降至1.67%，全球支付額下滑至第六位，已經低於加元。美元加息將加劇這一「逆轉」趨勢。

11月遭去職的樓繼偉被認為是中共最敢言的「改革派」人士之一，儘管目前還沒有證據顯示他的去職和北京對其財政政策的不滿有關，但此前《金融時報》報道，北京高層已經認為人民幣「國際化」目前而言是一項負資產。北京嚴控資本可能影響當局高調推動的亞投行、「一帶一路」等，目前官媒已經難見這兩項目的相關宣傳。

有分析認為，中國目前面臨房市泡沫、匯率不穩和經濟下滑三大威脅一齊來襲的經濟頑疾，北京能維持至今主要是通過嚴厲的管控，這只能減緩危機的來臨，也會讓危機爆發時更加猛烈。可能如同美國人選出被一致認為「不可能當選」的特朗普來開創新局一樣，北京必須出現更根本性的變化才能改變歷史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