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祖就是阿JOE,Sushi JOE。
賣壽司者多,阿祖賣的是「脾性壽司」。喜歡就是喜歡,可以滔滔不絕,雙手做菜,眼晴對住你說話;閙脾性時,面有慍色,垂首不語;心情鬱悶時,只顧自言自語,吃得你膽顫心驚。
不喜歡上班打工的他,天無絕人之路,又在香港人聚居的薩頓市Cheam大街上開一間壽司店,不經意又捱過幾個月了。門口沒有大招牌,只有一幅白底紅色門簾,畫上一個不超胖的雙撲手,盤膝彎身,雙手捧住一大盤魚生刺身,數片肥腴既像三文、又似吞拿、赤身拖羅、還有金槍魚、也似鯛魚、鰤魚、鏗魚...... 最傳神的是腥紅舌尖微微向左舔嘴,嬌憨傳神。
甫坐下來,便問阿祖此門面招牌畫何來,答曰廚司自繪像。原來年輕時他是大肥佬一名,如今消瘦人見人憐。重情義的他,在日本學藝有成,正在中東謀生時,接到嫲嫲病危消息,他是嫲嫲親手撫養大,未能親侍送她往生,終生有憾焉。
阿祖原名關煊赫,褓襁時母親離世,父親離家出走,丟下阿祖與嫲嫲相依為命。回到香港我家,阿祖努力工作,胖嘟嘟的他結婚生女,自幼失怙恃之愛,而今有女萬事足。誰料歲月無端翻騰,女兒只不過一歲時,阿祖盡好市民責任去捐血,只不過輸一袋血,正在休息飲茶食餅乾時,護士急跑過來說他手臂流血不止,滿地鮮紅。
是幸還是不幸?化驗後阿祖原來罹患血癌。晴天霹靂,萬念俱灰,失意時曾經想過輕生,也想過和摯愛女兒同歸於盡。身為虔誠基督徒的他,一步一掙扎,在困境中浮沉,不肯認命。39歲時次子出生,本應幸福快樂的日子,阿祖又不幸患上抑鬱症,只有辭掉工作全力抗抑鬱,每天游泳保持體質,保存求生意志;生命「失焦」。42歲那年熟客朋友的日本店舖要出讓,或許是曙光一線,只能孤注一擲上馬做廚司料理,怎知生意蒸蒸日上,人有病都變得無病,香港真是一個奇妙的地方,處處生機。
誰又會料到好景不常,店舖位於港島區通衢大道,遇上2019年社會事件和新冠肺炎疫情,生意一落千丈,除了一人身兼數職外,太太也要親力親為,家裏辭退工人姐姐,兩名年幼姊弟都帶在店中,「有時做到半夜兩、三點,大清早又要回來,唯有在餐廳留宿,兩姊弟就在洗碗盤冲涼,他們覺得很好玩,但我卻很心痛。」
嬌俏大女是阿祖的心肝寶貝,他笑言:「我跟她勾過手指尾,應承爸爸到30歲才拍拖,但到她甫讀幼稚園,放學就拖住男仔去公園,我就知道是沒可能。如果將來有這一天,也沒所謂,最重要是那個男人愛錫她便行了。」
店舖位於港島區通衢大道,也是手足流連的好去處,義氣剛直的阿祖,又怎能被容得下去,一家4口唯有倉忙來英;而今女兒剛上中學,英語琅琅上口;兩姊弟還經常流連店舖,但洗碗盤已經太細小,容不下他們在此沖涼。
阿祖太太是圍村千金女,帶住兩名年幼子女包接送上學,買校服、見家長,又要看顧「脾性壽司」;阿祖厚待員工,魚生厚切好食,當然要捧場,阿祖太太默默洗乾淨全店杯盤碗碟,廁所,英語更勝阿祖一籌,盡顯圍村傳統女性賢嫻淑德,含辛茹苦的美德,更值得支持。◇
(本報專欄作家所提出的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它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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