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忘國內的法輪功學員,反迫害20周年,讓我寫出畫在心裏的素描吧……
2001年3月2日,我在辦公室被綁架,帶到派出所。我問片警:「為甚麼抓我?」他說:「要你跟法輪功決裂,寫保證。」我說:「我內心的東西自己管。學生等著我上課呢!下班,我還要去幼兒園接孩子。」
片警讓我在一張寫著「擾亂公共秩序罪,拘留15天」的紙上簽字。「我不簽!到底誰擾亂公共秩序?誰讓孩子找不到媽?誰讓二百多個學生沒老師上課?」他瞪著我:「我要你跟法輪功絕裂!」
片警厲聲道:「你簽,得去;不簽,也得去!你可以上訴,但上訴也沒用!」幾個保安一擁而上,架著、拽著、扭著,把我拖下樓,推推搡搡上了車。
「兩會」期間,全市大搜捕。在家的法輪功學員幾乎都被抓到看守所、拘留所來了。不少人是被騙到派出所來的,有個孤寡瘦老太是被警察半夜從被窩裏拖出來抬下樓的,驚悚又荒謬。更多的青壯年是從工作崗位直接抓捕的。
保管員
食品廠的倉庫保管員是穿著工作服進來的,白大褂翻領裏面是豆綠色毛衣,約有四十歲,清瘦的中等身材,削薄的利落短髮,樸實平淡的樣子,安靜又普通。
我倆坐在一塊兒,不知不覺小聲嘮了起來,才知道她是和在一個廠子工作的丈夫一塊兒被抓進來的。她講三年饑荒時吃不飽、營養不良,老婆婆又懷了雙胞胎,「俺對像(因先天不足)從小就體弱多病,煉功後病都好了,如果沒有修煉,就和他病死的雙胞胎弟弟一樣了,是師父救了他,延長了他的命。他身體的變化,大夥兒都看在眼裏。俺兩口子都是老實人,去年上訪抓回來,廠裏人都佩服。廠長說,算了,寫個保證,別讓他們再弄進去了。我說,這可不是隨便亂寫的!」
她丈夫在三樓男監。看守所開大會時,男隊、女隊魚貫地左右兩邊走。她悄悄跟我耳語,「那個穿藍工作服的是俺家那口子」。夫妻倆目光相遇,微微點頭。清淡素淨,沉穩可靠,兩口子都是相仿相通的氣韻,修到很神似的夫妻相。
「俺家小姑娘,才13歲,俺兩口子幾次三番被抓,就把她自己撂在家裏,有時上奶奶家。好在她也得法了。一到電視放毒造謠,她就『啪』一下給關死。俺們仨兒圍一圈兒開始打坐。」我點頭讚道:「這就是甚麼叫精進!」
她的廠長特意花錢來保她,在走廊大聲對獄警說:「不服不行,人家就是好。俺廠子一千多號人,保管員換了多少?誰不順手牽羊?只有她不沾半點便宜,上班從來不帶包,大罐小瓶,一個也不少,清清白白。這倉庫保管還非她不可!」
臨走時,她也沒有一點解脫的竊喜和自得,很淡定平常,小聲向大夥兒點頭道別,還對我使眼色,那兩個新來的黑衣盤發的賣淫女是警察的「耳目」,小心點兒!
她一臉的恬淡,家常般親切,在你身邊像一潭靜水,走時如涓涓細流匯入人海,毫不起眼,悄無聲息。但她的清澈溫潤、她的踏實安詳,我至今都記得。
老教授
「阿姨洗鐵路(「愛してる」)」,一個年輕的警察在門口探頭笑著喊,「得給嘍,亞柳波柳接不亞……」一位穿咖啡色對襟毛衣的老太太走過去,樂呵呵地說:「念得不錯,字正腔圓。」 兩人親切地小聲說了會兒話,警察就走了。
「哎呀,你倆對啥暗號啊?」監室裏的人打趣,老太太笑答,那孩子說的分別是日語、西班牙語、俄語「我愛你」。小警察是她99年9月進京上訪被抓回來後認識的,剛畢業不久的他審著審著就笑著聊起天來了,得知老太太以前是外語學院教授,就向她請教幾個國家「我愛你」的說法,學幾招好去哄女朋友。拿出小本子讓老太太寫上,跟著反覆讀了幾遍。他還答應她會去看看警署沒收的《轉法輪》。
老太太溫暖慈祥又睿智風趣,滿頭銀髮是滄桑的閱歷,開朗的笑顏似草原春暉,為人處事通透又幹練,走到哪裏都有好人緣,用現在的網絡語叫圈粉無數。那些女犯都愛聽她講話,笑嘻嘻地說這輩子沒上大學也聽著教授講課了。
老太太告訴我,她正給孫子講連環畫故事,被突然闖入的片警綁架來的。到了看守所,看到這麼多年輕人不是偷、貪,就是賣淫,她就發出一念,請師父加持,救救這幫孩子吧!!
她跟姓王的賣淫女親如母女。小王結實豐滿,濃眉大眼,臉兒紅撲撲的,老太太跟她說話,她聽得可入心了,不時點頭,憨實地「嗯哪,嗯哪」(東北話,有好的,是的、當然之意)。一看就是周邊農村的,27歲的她離了婚,有個3歲的兒子。
老太太跟小王講自己的經歷,她和丈夫都出身書香門第,丈夫是翻譯,翻譯外國名著,被打成右派不到兩年就死在勞改農場。她34歲就守寡了,一個人在艱難中拉扯著5個孩子,文化大革命還挨批鬥,真難哪,苦哇!後來下放農村又返城,好不容易孩子們大了,都工作成家了。退休後她又作為返聘教授繼續上課,但身體垮了。幸虧遇到大法,各種病一掃而光。萬沒想到這麼好的功法會被誣陷誹謗,那麼多弟子竟被抓到監獄裏。她逢人就講真相,修煉法輪功如何使她起死回生、身體硬朗、健步如飛……老太太寫一手漂亮的毛筆字,她寫了很多橫幅標語,「法輪大法好!」「世界需要真善忍」,一大早到山上掛在松樹枝上。白天就領著小孫子發傳單,給政府機關和各大院校送或郵寄勸善信,76歲的她神采奕奕,勁頭十足。
小王看到有個賣淫的小姐,幹了七八年房子都買了兩三套,還有老闆幫著打通關係花錢弄出去,而自己在洗頭房(做暗娼)才幹了兩個多月,錢沒掙幾個,就要被勞教,心裏很不是滋味。
老太太跟小王講,不要看人家別墅了、房子了如何如何,暫時的舒服輕鬆,來錢快也不能幹那個,不那樣也能把孩子養大,吃苦不是壞事。老人家給她講法理,一切皆有因緣,病呀災難啊都是業力造成的,德與業的轉化關係,擇善固執、吃苦消業,是積德修福,返本歸真才是人生的目的……教她背《洪吟》、《論語》,還教會了她五套功法。
老太太詳細問了小王家裏的情況,誠懇地對她講:「我要能有自由身,能幫你就幫。我不行呢,還有俺家閨女,真是貼心的小棉襖,從小跟我吃苦,很能體恤人。」她還把女兒的電話留給小王。
一周後,老太太就放回家了,女犯們議論可能是小警察幫了忙。第二天老太太又來到看守所門崗窗口處,獄警喊小王下樓拿東西。小王樂顛顛地抱來一大包衣物:毛衣、寬鬆的外套和褲子、內衣褲、襪子、衛生紙,還有一小堆糖果,其中一塊彩色糖紙裏包著紙條,打開是密集雋秀的鋼筆小楷。於是,我們學員都看到了師父的新經文《強制改變不了人心》。
有個身材高挑的小姐去勞教隊前,被剪掉了及腰的秀髮,她淚流滿面,泣不成聲。而小王去勞教的那天沒有哭,她說她得法了,有師父管了,能遇到大法弟子,還有老教授幫她,覺得挺有福的。信仰給人力量,她堅強從容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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